北平的夏日本该是燥热的,可琉璃厂这条老街总浸在种温润的风里。
林砚之站在“聚雅轩”的牌匾下,看檐角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
门楣上的漆皮卷成了波浪状,恍惚间竟和记忆里江南老宅的门扉重合。
“姑娘要买字画?”
穿竹布褂子的掌柜从柜台后探出头,老花镜滑在鼻尖上,“我们这可是百年老店,张大千的真迹都收过。”
林砚之展开那张素描:“请问您见过画里的人吗?
二十年前,她可能来过这儿。”
掌柜推了推眼镜,手指在画纸上细细摩挲:“这线条……像是苏曼卿先生的笔法。”
他转身从樟木箱里翻出本泛黄的画册,“你看这落款,和你这画上的小楷是不是一个路子?”
画册里的仕女图衣袂翩跹,右下角的“曼卿”二字果然与素描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林砚之指尖抚过纸面,忽然注意到某页空白处有行铅笔字:“民国二十六年夏,与君别于此。”
墨迹浅淡,像是怕被人看见。
“苏先生后来去哪了?”
掌柜往紫砂壶里投着龙井:“听说战乱时去了重庆,后来就没音讯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前年有个台湾来的老先生,拿着张一模一样的海棠图来问过。
说那是他未婚妻画的,当年说好抗战胜利就回来成亲。”
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聒噪。
林砚之看着街对面的槐荫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海棠花形银戒指。
那时他己经说不出话,只是把戒指往她手心里塞,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泪。
“那台湾老先生,是不是姓林?”
掌柜愣了愣:“好像是……说他太太临终前还念叨着要回北平看海棠。”
暮色降临时,林砚之在琉璃厂的旧书摊前发现本《战时美术史料》。
泛黄的纸页里夹着张老照片,穿军装的青年搂着穿学生装的少女站在海棠树下,两人胸前都别着朵纸折的海棠花。
照片背面写着:“民国二十五年春,赠明远。”
明远是父亲的字。
林砚之把照片贴在胸口,忽然听见卖冰棍的小贩在吆喝,声音穿过熙攘的人群,竟和记忆里江南巷口的叫卖声渐渐重合。
林砚之决定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寻找。
她辗转联系到了一些当年在重庆的老人,可惜收获寥寥。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偶然在一个旧物拍卖会上遇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对她说:“我记得苏曼卿,当年在重庆,她和一个姓林的军官可恩爱了。
后来战争局势紧张,那军官被调走,就再没回来。
苏曼卿一首等,后来听说去了台湾。”
林砚之激动地拿出照片,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眼中泛起泪花:“就是他们,这一晃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林砚之谢过老太太,心中五味杂陈。
她似乎看到了当年那对恋人在战火中分离的无奈与不舍。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弄清楚这段尘封往事的全貌,也让父亲的遗憾能有个交代。
最终,在多方努力下,她找到了苏曼卿后人的联系方式,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情故事,即将迎来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