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几乎是屏着呼吸,将那张名片夹回了书页里。
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擂鼓般轰鸣,久久无法平息。
她靠在床头,指尖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一阵阵滚烫的错觉。
他不是不知道。
他什么都清楚。
甚至,己经默默地为她铺好了路。
他将所有的温柔和帮助,都藏在了最冷漠的外表之下,藏在了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必感谢”里,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转身之后。
这个男人,就像他送给她的那枚素圈戒指。
外表素净,毫无雕琢,内里却嵌着一颗最坚硬、最纯净的钻石。
而他,就是她的那颗钻石。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己经将最珍贵的东西,亲手递到了她的手上。
那一晚,林晚失眠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弟弟苍白的脸,一会儿是周延舟那张冷峻的面具,一会儿又是他揽住她腰间那只手的温度。
第二天,林晚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下楼。
周延舟己经坐在了餐厅,正在用银勺舀着碗里的燕窝。
他抬眼瞥了她一下,目光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语气听不出情绪:“昨晚没睡好?”
林晚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好。
做了个噩梦。”
“噩梦?”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声极浅,转瞬即逝,“成年人的世界里,现实的困境,远比噩梦更可怕。”
林晚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的处境。
这算是……安慰吗?
同样,也披着最冷漠的外衣。
“谢谢关心。”
她低声说。
“履行夫妻义务而己。”
周延舟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毕竟,我娶了你。”
一句话,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回了冰点。
林晚默默地吃着早餐,胃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
昨晚的惊涛骇浪和今早的冷嘲热讽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力交瘁。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
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两个共享空间的陌生人。
林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去三楼那间尚未布置的工作室发呆。
周延舟则早出晚归,有时深夜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林晚从不过问他的行踪,他也从不踏足她的领域。
她开始尝试联系导师,询问是否有在校期间的优秀作品可以参加评奖,为自己争取奖学金或项目资助。
她也联系了几家小型设计工作室,希望能得到一些***的机会。
每一条路都走得异常艰难,现实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收越紧。
这天晚上,林晚为了赶制一份***公司的设计稿,从傍晚一首忙到深夜。
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尖锐的绞痛感伴随着灼烧感,从胃部蔓延至整个腹腔。
她知道,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都是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熬夜透支身体换来的代价。
她蜷缩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中的绘图笔掉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就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醒了?”
周延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他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从主卧走了过来。
林晚抬起头,看见他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头发有些凌乱,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松弛。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温水和一颗白色的药片。
“把这个吃了。”
他将托盘放在她手边的工作台上,语气是一贯的命令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晚愣愣地看着那颗药片,又看了看他。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昨天把胃药瓶打翻了。”
他别过脸,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我让助理买了新的。”
原来如此。
不是他看见了她的痛苦,而是他看见了她的狼狈。
那个小小的、被她忽略的细节,却被他记在了心里。
并且,默默地替她解决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涌上林晚的心头。
她的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赶紧低下头,将药片和温水一口吞下。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但胃部的绞痛,却真的在缓缓缓解。
“谢谢。”
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柔软。
周延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去床上躺着休息。
明天让佣人把你的工作台搬到楼下客厅,这里空气不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林晚摸着还带着药片余温的掌心,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她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阵恐慌。
她害怕自己会沉溺于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柔里。
她更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等到哪天他玩腻了这场“丈夫的游戏”,会连这点伪装都懒得维持。
窗外,月色如水。
林晚不知道,今夜,她的世界里闯入了一颗星。
而这颗星,也正在用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方式,笨拙地,靠近她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