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温念彻底打蒙了。
脸颊***辣地疼，冰冷的池水顺着湿透的衣衫往骨头缝里钻。
“温念！你竟敢推清芜下水！”
一道淬着冰的男声在头顶炸开，带着浓重的杀意。
温念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一个身着华贵古装的俊美男人，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她。
他怀里还护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衣女子。
温念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个场景，这个对话，这个男人……
这不是她睡前看的那本古早虐文吗！
男人是书里的偏执男主，当朝王爷谢景澜。
他怀里的白莲花女主，是丞相府的庶女柳清芜。
而她，温念，是书中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一个疯狂迷恋男主、处处和女主作对、最后被男主下令乱棍打死的炮灰。
眼下这一幕，正是原著里她设计陷害女主，反被女主将计就计推入池塘，然后被男主抓个正着的经典场面。
按照情节，接下来她会被关进柴房，重打三十大板，然后丢到乱葬岗自生自灭。
不！
她才不要死！
“王爷……不是我……”温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想辩解，可谢景澜根本不给她机会。
“来人！”
“把她给本王拖下去！”
两个高大的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温念。
完了。
温念心里一片冰凉。
她感受着胳膊被钳住的力道，闻着空气中属于谢景澜身上独有的冷冽龙涎香，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了她。
她才刚刚穿越过来，难道就要立刻领盒饭了吗？
柳清芜靠在谢景澜怀里，露出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无声地对她做着口型。
去。
死。
温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柳清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心莲。
就在家丁要将她拖走时，谢景澜却突然皱了皱眉。
“等等。”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家丁的动作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景澜身上。
温念也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谢景澜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第一次浮现出审视和探究。
眼前的温念，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一张小脸冻得惨白，嘴唇发紫，往日里总是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此刻干净得过分，只有那清晰的五指印格外刺眼。
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神。
没有了以往的痴迷与疯狂，也没有被抓包后的心虚与怨毒。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只剩下茫然，恐惧，和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谢景澜的心头莫名一动。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王爷？”柳清芜柔柔地唤了一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景澜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怀中柔弱不能自理的柳清芜，又看了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温念。
他沉默了片刻。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温念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她的生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终于，他缓缓开口。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带她回去。”
“找个大夫看看。”
温念被带回了自己那个偏僻的小院。
她被扔在冰冷的床上，浑身湿透，高烧来得又急又猛。
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反复横跳。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现代社会一个普通的社畜，每天过着996的福报生活，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各大平台上看小说吐槽。
然后，她吐槽了这本名为《偏执王爷的掌心娇》的古早文。
再然后，她就来了这里。
成了书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温念。
真是报应。
温念苦笑一声，感觉自己快要烧傻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温和又安神。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温润男子坐在她的床边。
是顾昀川。
书里的男二，京城最有名的神医，也是女主柳清芜的忠实舔狗。
在原著里，他对恶毒女配温念厌恶至极，每次见面都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此刻，他却正皱着眉，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微凉，带着常年接触药材的薄茧，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时，让温念舒服得喟叹一声。
顾昀川的手指顿了顿。
他看着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少女，眸光微闪。
王爷让他来给温念看诊时，他本是极不情愿的。
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刁蛮任性，死了也是活该。
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和传闻中，和他印象里的那个温念，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很安静。
没有吵闹，没有谩骂，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且，她伤得很重。
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再加上落水时的撞击，身上有多处淤青。
这不像是装出来的。
顾昀川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银针。
“得罪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便开始施针。
温念感觉几处穴位传来微麻的刺痛，随即，一股暖流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流淌，驱散了部分寒意。
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她看着眼前这个专注于施针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男二的魅力吗？
温柔，强大，还帅。
可惜眼神不好，被柳清芜那种白莲花骗得团团转。
“好了。”顾昀川收了针，额上已见了薄汗。
他起身，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旁边伺候的丫鬟。
“按方抓药，一日三次，好生伺候着。”
“是，顾神医。”丫鬟接过药方，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温念和顾昀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温念想说声谢谢，但嗓子干得冒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昀川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慢点喝。”
温念愣住了。
这……这待遇不对啊！
书里顾昀川不是恨不得她立刻去世吗？怎么还亲自喂水？
难道是她的穿越引发了蝴蝶效应？
温念顾不上多想，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水。
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滋润，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谢谢……”
声音沙哑得厉害。
顾昀川看着她，眼神复杂。
“不必。”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真的推了清芜姑娘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最初的笃定，反而带着一丝探寻。
温念的心猛地一跳。
机会！
这是她洗刷冤屈的第一个机会！
她不能放过！
她抬起眼，迎上顾昀川的视线，那双因为高烧而水汽氤氲的杏眼里，蓄满了委屈和无助。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个字都没有。
但那副破碎又倔强的模样，却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顾昀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就在这时，刚刚那个去抓药的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
“姑娘，药来了。”
一股刺鼻的馊味扑面而来。
温念的眉头瞬间皱起。
她前世为了养生，也研究过一点中药。
这药，明显是陈年旧药，甚至可能已经发霉变质了！
王府里的人，捧高踩低，见她失势，连药都敢动手脚。
丫鬟将药碗递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姑娘，喝药吧。”
若是原主，此刻怕是已经暴怒，将药碗砸了。
但温念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碗药，然后抬起头，看向顾昀川。
“顾神医，”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清晰，“这药，能治病吗？”
顾昀川一愣。
他走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凑到鼻尖闻了闻。
下一秒，他温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放肆！”
他猛地将药碗砸在地上，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谁给你的胆子，用这种劣药来糊弄主子！”
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是药房的人给的……”
“拖下去！”顾昀川的声音里满是怒火，“严加审问！”
立刻有侍卫进来，将吓瘫的丫鬟拖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顾昀川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床上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温念，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亲自去药房，重新抓了药，又亲自盯着人煎好，端了进来。
这一次，药香醇厚。
他将药碗递给温念。
“是我疏忽了。”
温念接过药碗，没有立刻喝，而是吹了吹气，轻声说了一句。
“不怪你。”
“是他们看我好欺负。”
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顾昀川的心，又被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完药，看着她因为药苦而轻轻蹙起的眉头，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或许……
从一开始，他们就都错怪她了。
他沉默地收回空碗，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你好好休息。”
“王爷那边……我会去说。”
温念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