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结束，坐在回程的车上。
气氛比来时更加诡异。
柳如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冷硬。
她从头到尾都没再跟我说一句话。
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是因为那个林薇薇？
我偷偷瞄了她几眼，心里有点打鼓。
这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恨我入骨，倒像是……占有欲爆棚。
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不可能不可能！苏寒你清醒一点！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渣了人家的！
我用力甩甩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去。
车子停在柳如烟住的别墅前。
这是一栋位于市郊的半山别墅，环境清幽，价格不菲。
我跟着她下了车，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柳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我试探着问。
柳如烟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深邃。
「回去？回哪里？」
「我……我住酒店啊。」系统给我安排了个临时落脚点。
柳如烟皱了皱眉：「退掉。」
「啊？」
「从今天起，你住这里。」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
住这里？！跟她同居？！
「这……这不合适吧？」我结结巴巴地拒绝，「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柳如烟走近一步，夜色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
「哪种关系？」她反问，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我是你的助理……」我试图强调我们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助理？」她轻笑一声，伸手替我理了理并不凌乱的领带，动作亲昵得像情人之间的抚摸。
「苏寒，你觉得我缺的是一个助理吗？」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喉结，带来一阵战栗。
「我缺的是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
放心的人？
什么意思？
我还没想明白，她已经转身走向别墅大门。
「跟上。」
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咬了咬牙。
住就住！谁怕谁！
反正系统也挂了，任务也歪到姥姥家了，破罐子破摔吧！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别墅内部和她的办公室风格很像，极简，冷色调，干净得不像有人住。
「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是客房，东西都是齐的。」柳如烟指了指楼上，然后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厨房。
「我饿了，煮点东西吃。」
她还会做饭？
我有点惊讶，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熟练地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拿出食材。
暖黄的灯光下，她穿着昂贵的礼服，围着居家围裙，站在灶台前的样子，有种奇异的反差感。
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烟火气。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六年前，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会偶尔下厨，虽然手艺一般，但我总是吃得一点不剩。
「站在那里当门神？」柳如烟头也没回，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回过神来，走进厨房。
「需要帮忙吗？」我客套了一句。
「不用，别添乱就行。」她语气依旧平淡。
我撇撇嘴，在一旁的料理台边坐下，看着她忙碌。
切菜，热油，下锅……动作流畅，看起来比六年前熟练多了。
「你经常自己做饭？」我忍不住问。
「偶尔。」她简短地回答。
空气中弥漫开食物的香气。
是我以前很喜欢吃的番茄鸡蛋面。
我心里一动。
她还记得？
「……没想到柳大小姐现在还会做这种平民食物。」我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道，掩饰内心的波动。
柳如烟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
「习惯了。」
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吃这个？还是习惯……做这个？
我没敢再问下去。
面很快煮好了。
她盛了两碗，端到餐厅。
我们面对面坐下，默默吃着面。
味道……居然很不错。
比六年前进步太多了。
「怎么样？」她突然开口问。
「还行吧，马马虎虎。」我嘴硬道，手里的筷子却没停。
柳如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吃。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吃完面，我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
算是报答她这碗面吧。
等我洗完碗出来，发现柳如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看。
她换下了礼服，穿着一身丝质睡袍，长发随意披散着，卸了妆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过来。」她朝我招了招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离她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有事？」
她把平板电脑递给我。
屏幕上是一份电子合同。
「看看，没问题就签了。」
我接过平板，仔细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私人助理聘用及同居协议》？！
还有这种东西？！
我快速浏览着条款。
什么“乙方（苏寒）必须24小时随叫随到”，“未经甲方（柳如烟）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别墅”，“必须配合甲方一切合理及不合理的需求”……
这哪里是聘用合同？这分明是卖身契！
「我不签！」我把平板扔回给她，态度坚决。
柳如烟似乎早有预料，并不生气。
「为什么不签？」
「这根本是不平等条约！我是来当助理的，不是来当奴隶的！」
柳如烟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苏寒，」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签了它，年薪翻倍，年底还有分红。」
「而且，」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动用我名下所有的副卡，额度不限。」
钱！又是钱！
她果然只会用这招拿捏我！
但是……额度不限的副卡……
我心动了那么零点一秒。
不行！苏寒！你要有骨气！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不签！」我再次拒绝，声音却没那么坚定了。
柳如烟观察着我的表情，嘴角微勾。
「看来是条件还不够优厚。」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我困在她和沙发之间。
沐浴后的清香瞬间将我包围。
「那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她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吐气，声音又轻又媚。
「只要你签了，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
我重复了一遍，喉咙有些发干。
她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皮肤上。
「对，任何要求。」
她的声音像带着钩子，一下下撩拨着我脆弱的神经。
「比如……让我重新成为你的女朋友？」
「或者，」她的声音更低，带着致命的诱惑，「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彻底死机。
女朋友？更过分的事情？
这……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我们不是仇人吗？不是应该相爱相杀吗？
怎么直接跳到限制级环节了？！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艳红唇，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热和香气，我的理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签？还是不签？
签了，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不签……感觉会错过一个亿（和各种福利）。
就在我天人交战之际，柳如烟却突然直起了身子，拉开了距离。
她脸上那魅惑的表情消失了，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逗你玩的。」
她拿起平板，转身往楼上走。
「合同放在这里，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
走到楼梯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苏寒，我不是在逼你。」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消失在楼梯转角。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个屏幕还亮着的平板，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最后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荡开层层涟漪。
不想再失去我？
所以，她这些年，真的在找我？在等我？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记忆里的分手，和她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个版本？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柳如烟，就是这个谜团的核心。
我拿起那个平板，看着那份《卖身契》，苦笑一声。
签，还是不签？
这真是个问题。
这一晚，我躺在客房里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满脑子都是柳如烟的脸。
她清冷的样子，她戏谑的样子，她强势的样子，她……脆弱地说“不想再失去你”的样子。
还有系统宕机前那凄惨的警报声。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一对黑眼圈下楼。
柳如烟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餐了。
她换上了一身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总裁模样。
仿佛昨晚那个在厨房煮面，在沙发上诱惑我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早。」她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
「早。」我在她对面坐下，面前已经摆好了一份早餐。
煎蛋，培根，吐司，牛奶。
很西式，不像她昨晚做的中式面条。
「合同考虑得怎么样？」她一边看着财经报纸，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签。」
柳如烟翻报纸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想通了？」
「嗯，」我点点头，故作轻松地说，「主要是……额度不限的副卡太香了。」
柳如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财迷。」
她放下报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质合同和笔。
「签吧。」
我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郑重地写下了“苏寒”两个字。
笔尖落下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齿轮，咔嚓一声，再次转动。
这一次，方向未知。
柳如烟拿起签好的合同，仔细看了看，然后满意地收了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俯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欢迎正式入职，苏助理。」
她的唇瓣柔软微凉，一触即分。
却让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以后，请多指教。」
她看着我呆愣的样子，心情似乎很好，拿起手包向门口走去。
「快点吃，十分钟后出发去公司。」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摸着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地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我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甚至有点……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