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又迟到了。
工作人员还在絮絮叨叨着沈肆这个出了名的迟到“大魔王”时，心里正想着牛马的时间不是时间吗？
就在这时沈肆推开《新生之声》录制基地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时，全场忽的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黏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潮牌，妆容精致，耳骨上缀着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烁烁，像他此刻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样，无可挑剔，也毫无温度。
“抱歉抱歉，路上实在太堵了。”
他双手合十，语气慵懒，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眼神却轻飘飘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唯一空着的座位上。
他的经纪人林薇跟在身后，对导演和工作人员连连赔笑，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
没有人真的责怪沈肆，顶流就是有让全世界等待的特权，更何况，他这种“不守时、不努力”的做派，本就是公司精心为他打造的人设之一——一个天赋异禀，无需努力也能稳坐王座的天之骄子。
只有沈肆自己知道，所谓的“迟到”，不过是因为他在录音棚外，对着那段怎么也找不到感觉的副歌，枯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在制作人无奈的叹息中，摔门而出。
瓶颈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越缠越紧。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今天的导师和选手见面会。”
总导演拿着话筒，语气热情，“首先，欢迎我们本季的重量级明星导师，沈肆！”
掌声雷动。
沈肆熟练地扬起下巴，接受众人的瞩目。
也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掠过对面一排尚未出道的选手席位，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坐在最边缘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与周围争奇斗艳的练习生格格不入。
他身姿挺拔，眉眼深邃，但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是顾怀渊。
沈肆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当然认识这个人。
童星出道，曾经被誉为内娱最有灵气的天才，却在巅峰时期因为“性格固执、难以合作”而得罪了资本，迅速沉寂，近乎被封杀。
沈肆没想到，节目组居然把他给挖来了。
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凑到一起了。
沈肆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对顾怀渊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顾怀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对顶流的敬畏，也没有故人相逢的讶异，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然后，他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沈肆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
见面会按流程进行，导师表演，选手自我介绍，商业互吹。
轮到顾怀渊时，他站起身，言简意赅：“我是顾怀渊，一名歌手。”
连“请多指教”都省了。
现场气氛瞬间有点冷。
主持人试图暖场，cue到沈肆：“沈老师，听说您和怀渊之前好像有过合作？”
沈肆拿起话筒，笑容无懈可击，语气带着惯有的慵懒调侃：“是啊，很多年前在一部剧里，怀渊演我哥哥，特别照顾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怀渊还是这么……嗯，清高。”
他刻意用了“清高”这个词，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怀渊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顾怀渊抬眼，再次看向沈肆，目光锐利得像冰锥。
“不是清高，”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社交上。”
一句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甩在了长袖善舞的沈肆脸上。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连导演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沈肆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他看着顾怀渊，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冷了下来。
好，很好。
这么多年，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会议结束后，人群散去。
沈肆被林薇拉着，正要离开，却在走廊尽头被总导演拦住。
“沈老师，留步，有个重要的安排想跟您沟通一下。”
导演搓着手，脸上堆着笑，“为了节目效果，我们想进行一个‘破壁组合’的尝试。”
沈肆心里掠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经过节目组慎重考虑，决定让您和顾怀渊老师，在第一轮公演中……组成搭档。”
沈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导演，你在开玩笑？”
林薇先一步出声，语气急切，“沈肆和顾怀渊的风格完全不搭，而且他们……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反差和碰撞！”
导演双眼放光，“顶流偶像与过气天才，宿命的相遇，实力的较量！
这话题度，绝对爆表！”
沈肆没说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阵莫名的烦躁和疲惫。
他抬眼，看到顾怀渊不知何时也站在不远处，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决定。
他紧抿着唇，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我不同意。”
顾怀渊率先开口，声音斩钉截铁。
导演赶紧安抚：“怀渊啊，这都是为了节目……为了话题，就可以不顾音乐本身吗？”
顾怀渊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沈肆，“和一个连基本尊重都不懂、只会哗众取宠的人合作，是对音乐的侮辱。”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肆缓缓首起身。
他走到顾怀渊面前，两人身高相仿，视线在空中激烈交锋，仿佛能听到噼啪作响的火花。
“哗众取宠？”
沈肆轻声重复，他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结着冰，“顾老师，时代变了。
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叫做娱乐圈。
没有‘众’可‘哗’，你连站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顾怀渊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还有，导演，”沈肆侧过头，语气轻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个组合，我接了。”
他看着顾怀渊瞬间阴沉下去的脸，心中的烦躁奇异地被一种恶劣的快感取代。
“我也很想知道，”沈肆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顾老师这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在我的‘哗众取宠’面前，能坚持多久。”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伴随着火药味，轰然扣合。
两颗轨迹迥异的星辰，被迫交汇，即将撞出一场无人能预料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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