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蓝色的焰心,贪婪地舔舐着保温杯底部的金属。
声音刺耳。
审讯室里,除了这诡异的灼烧声,再无其他。
金属与火焰接触的点,迅速由银白转为暗红,再烧成一片不祥的、炽热的通红。
祁同福看着侯亮平的动作。
心中莫名一阵慌乱。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侯亮平怎么知道这个龙国科研人员才知道的秘密。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变化。
那个蚀刻在金属表面的火焰logo,在高温的持续炙烤下,开始扭曲、蠕动。
它活了过来。
原本流畅简洁的几条曲线内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凭空刻画出了无数道更加纤细、更加复杂的纹路。
那些新生的纹路从无到有,从虚到实,与原有的logo轮廓交织、缠绕、融合。
最终,构成了一个全新的,拥有惊人三维立体感的图案。
那团火焰,不再是一个平面的标志。
它在金属上真正地“燃烧”了起来,每一缕焰苗的跳动都栩栩如生,仿佛要从杯底挣脱出来。
这,才是龙国科学院尖端物理与能源研究所,真正的防伪标识。
它采用的特殊记忆金属材料,本身就是国家级的绝顶机密。
常温下,它温和内敛,只显示最基础的logo形态。
唯有在特定波长和温度的激发下,它才会苏醒,显露出自己完整的、无法被复制的真实面貌。
地摊货?
世界上最顶级的奢侈品牌,穷尽所有工艺,也无法仿制出这种在物理层面上的“变形”。
审讯室里,死寂一片。
那两名负责记录的年轻侦查员,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还在散发着红光的图案,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魔术吗?
侯亮平缓缓拿开了打火机。
“咔哒”一声,火焰熄灭。
他的脸上,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毫不掩饰的笑容。
他将那个滚烫的保温杯,用指尖“当”地一声,推到祁同福的面前。
他指着那个已经变得无比繁复、华丽、甚至带着一丝神圣感的logo,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机器里吐出来的。
“祁同福。”
“现在,你再告诉我一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哪个地摊,能买到这种货色?”
“带我去,我也想去批发一点。”
嘲弄。
羞辱。
祁同福的身体,在审讯椅上,出现了一次极其轻微的颤抖
祁同福怎么也想不到。
对方竟然连这种最高级别的物理防伪验证方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公职人员所能接触的知识范畴。
一念至此。
祁同福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但那股慌乱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下。
作为龙国最顶尖的科学家,越是危急的关头,他的大脑就越是冷静。
祁同福开始飞速分析眼前的局面。
第一种可能,这个侯亮平是龙国级别极高的公职人员,因此才能接触到这种等级的机密。
但这想法一出,很快就被祁同福自己否定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侯亮平看到自己身上有龙国顶级科研人员logo的物品,即便心存怀疑,也定然会对自己相当尊重,然后第一时间向上级秘密确认自己的身份。
然而这个侯亮平没有那样做,他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攻击性,仿佛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定罪。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个侯亮平,是敌特!
一个成功混入龙国编制里的敌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认识这个logo,又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地对待一个可能来自最高科研机构的人!
想清楚这些。
祁同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他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决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祁同福心中那最后一丝慌乱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种空前的平静。
祁同福缓缓地抬起头,迎着侯亮平那双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眼睛。
祁同福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很淡。
淡得几乎看不见。
“我不知道。”
祁同福开口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杯子,就是我从地摊上买的。”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已经开始冷却、图案渐渐隐去的logo。
“至于它为什么会变,我怎么知道?”
“也许是那个老板在上面涂了什么特殊的化学药水,一种变戏法骗人的玩意儿。”
“你们是警察,你们应该去查那个卖东西的,而不是来问我一个买东西的。”
侯亮平脸上的胜利者笑容,僵住了。
他设想过祁同福接下来的一百种反应。
震惊、恐慌、崩溃、痛哭流涕、或者干脆利落地全部招供。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
在这样无可辩驳、堪称神迹的证据面前,祁同福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坚持他那套荒谬绝伦的“地摊货”说辞。
这不是狡辩。
这是***裸的蔑视!
是对他侯亮平,对他所代表的权力的,最彻底的蔑视!
“好!”
侯亮平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一个字从牙齿间挤了出来。
“好!”
第二个字,带着怒意。
“好!”
第三个字,已是怒极反笑。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俯下身,脸几乎要贴到祁同福的脸上,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
“祁同福,你很有种。”
“我办了这么多案子,像你这么嘴硬的,你还是第一个!”
“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你开口!”
侯亮平的声音,已经不再是讯问,而是纯粹的威胁,充满了狠厉与暴虐。
祁同福没有退缩。
一寸都没有。
祁同福同样凝视着侯亮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悲伤、焦急、无助,此刻都已尽数褪去,凝聚、转化成了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恨意。
他不再说话。
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但祁同福用自己的眼神,告诉了侯亮平一切。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里面没有罪犯面对权力时的恐惧。
没有小人物被冤枉时的懦弱。
——记住我。
——记住我今天的眼神。
——他日,我必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侯亮平的心脏,被这个眼神看得,没来由地狠狠一颤。
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的错觉。
仿佛自己此刻审问的,根本不是一个偷了点东西的建筑工人。
而是一个高踞云端、主宰生死的,大人物。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恼怒。
他被一个嫌疑犯的眼神给吓住了?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看来,不给你上点真正的手段,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侯亮平猛地直起身子,脸上重新挂上了冰冷的残酷。
他对着门口的警卫,下达了命令。
“给我用‘熬鹰’战术!”
“十二小时,对他进行高强度审问!”
他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是!”
警卫立刻领命。
刺眼的强光灯被迅速推了进来,数道炽白的光柱,野蛮地对准了祁同福的脸。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侯亮平站在门外,透过单向的观察窗,冷冷地看着那个被强光彻底笼罩的身影。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嘴硬的家伙,就会像所有他曾经处理过的罪犯一样,精神彻底崩溃,哭着喊着,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然而,他没有看到。
在足以刺瞎人眼的强光照射下,在无尽的白色光芒中,祁同福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扬。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声地回响。
“爸……儿子不孝……”
“只能12小时后再来看您最后一眼了。”
祁同福听到了侯亮平这个敌特,要对他进行12小时的高强度审问,心中没一丝恐惧。
他知道自己只要撑过12小时,侯亮平没有实质证据,就只能放他离开。
到时候他就在见父亲最后一眼了。
同时。
祁同福也能联系龙国高层将侯亮平这个敌特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