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的水第三次结冰时，叶红霜的指甲己经刮出了血。
剑阁窗棂透进的月光像把钝刀，在她冻出裂纹的手指和青铜剑锈之间来回割着。
"还以为杂役处闹老鼠呢。
"紫衣少女踹开木门时，叶霜红正把渗血的手指藏在袖子里。
三颗夜明珠悬在对方腰封上，照得青玉台阶泛起死人牙床似的冷光。
林妙彤的靴底碾过结冰的水洼："师父让我来看看——"她突然掐住叶红霜的下巴，"这颗脑袋什么时候该送去炼丹房。
"铜盆突然炸裂，冰碴在叶红霜颈侧划出血线。
"师姐说笑...大比还有三十日...""咔！
"白瓷药瓶滚落脚边时，叶红霜的脊梁骨先于膝盖弯了下去。
她接药的动作像在捡自己的碎骨头，林妙彤的嗤笑声混着药堂执事的脚步骤然逼近。
"《灵药保管条例》第三条。
"苏挽晴的黑缎靴尖抵住滚动的药瓶，丹纹在月光下爬过她半边脸，"私毁筑基丹者，剜目。
"叶红霜后颈的寒毛突然首立。
药堂执事的袖口沾着星砂粉末——这本该在禁库里的东西正渗入她的呼吸。
苏挽晴的瞳孔微微扩大，某种扭曲的愉悦从她抽搐的嘴角泄出来："不过...若是能试出新配方...""弟子愿意！
"林妙彤的明珠倏地暗了。
当苏挽晴枯枝般的手指抚上叶红霜左眼，整个剑阁的铜剑开始嗡鸣。
锈蚀最严重的那柄古剑突然坠落，在青砖上刻出灼热的红痕。
三更的更漏声里，叶红霜舔着齿间的血腥味清点收获：半颗被替换过的筑基丹，袖口偷藏的星砂，以及...她盯着掌心突然浮现的金色纹路，古剑坠落处的地砖正渗出柏油般的黑雾。
"废物倒是会捡便宜。
"白弈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时，叶红霜险些捏碎丹药。
大师兄的白玉冠映着残月，剑穗垂下来像条吐信的银蛇。
他扔下的《基础剑决》封底粘着片青色鳞甲——昨夜锁灵崖下出现的龙种特征。
叶红霜的膝盖还黏在地砖上，头顶忽然压来山岳般的重量。
白弈的剑鞘点在她第三节脊椎时，归墟方向传来闷雷。
某种超越听觉的轰鸣在她骨髓里震动，剑阁所有的铜镜同时映出她左眼流转的金纹。
"知道为什么选你试药么？
"白弈的吐息拂过她耳垂，温热的，像淬了毒的匕首，"药堂的傀儡丹...缺个活皿。
"月光突然被猩红遮蔽。
叶红霜在剧痛中看清剑鞘上刻着的倒生树图案——玉衡子密室鼎炉的标记。
她喉咙里涌上的血泡炸开时，苏挽晴遗落的星砂正在袖中发烫，古剑留下的灼痕突然化作火流窜入经脉。
铜镜炸裂的瞬间，叶红霜听见了阳光的重量。
千万根金针穿刺瞳孔的剧痛中，她看到自己指尖长出了青铜颜色的指甲。
白弈的剑穗突然燃烧，他暴退时重瞳里血丝暴涨的模样，像极了去年被师父扔进鼎炉的那个外门弟子。
"原来如此..."叶红霜咳着血低笑，古剑残片在她掌心融成滚烫的液滴。
苏挽晴给的哪是什么筑基丹，分明是唤醒女帝血脉的引子。
剑阁外传来杂役们的惊叫，夜空中的青雷暴竟凝成倒悬的剑冢虚影。
锁灵崖方向传来玉衡子的琴音，叶红霜却听到血肉被青铜剑贯穿的闷响。
她舔掉唇齿间新涌出的血——锈味里混着八百年前归墟深处的咸腥。
白弈留下的剑诀在火光中显现残缺经文，那些燃烧的笔画像极了正在重铸的根骨。
当第一缕血雪落在她裂开的眼角，叶红霜突然读懂了苏挽晴袖口丹纹的隐喻。
药堂地窖里那些泡着星砂的傀儡人偶，脖颈都刻着与她左眼相同的金色暗纹。
剑阁的铜镜碎片突然同时震颤，倒映出无数个瞳孔涌现金芒的叶红霜。
在玉衡子赶到前最后一瞬，她把白弈剑穗的灰烬按在锁骨处的黑色剑痕上——昨夜锁灵崖石刻的禁术，此刻正在她经脉中发出锁链崩断的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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