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把我带回她家，给我倒了杯温水，我的手还在抖，杯子几乎拿不稳。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建国打你了？”林婷看着我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头发，声音发颤。
我摇了摇头，喉咙像是被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把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讲了出来。
听到李建国竟然想强行逼我签共同借条，林婷气得一拳砸在沙发上。
“畜生！他简直就是个畜生！这是犯罪！报警！必须报警！”
她说着就要拿手机。
我按住她的手。
“报警？然后呢？”我声音沙哑，“说他试图强迫我签字？没有造成实质伤害，警察最多批评教育，连拘留都够不上。反而会彻底激怒他。”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林婷不甘心。
“算了？”我抬起眼，眼底是冰冷的恨意，“怎么可能算了。”
这一次，是真的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之前的一切，我还可以理解为是被他那个家庭裹挟的无奈。
但今晚，他对我动粗，试图用欺骗和强迫的手段让我背债。
这已经超出了人性的底线。
“那你想怎么办？”林婷看着我，有些担心。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需要冷静。
需要好好想想。
李建国现在已经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今晚我没签字，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九万五千块“现金”……
我猛地想起散落一地的钞票。
那些钱，来路绝对有问题。
很可能是高利贷的现金。
我没拿，钱还在李建国那里。
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拿去填李建军的治疗费？还是去还李素的高利贷？
无论哪种，这钱一旦用出去，就坐实了借款。
如果放贷的人找不到李建国，或者他还不上，会不会根据他咨询时留下的信息，来找我？
虽然我没签字，但麻烦肯定少不了。
而且，我爸的手术费还没着落。
明天就是周二了。
后天，周三，我爸就要手术。
时间紧迫得让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对林婷说：“婷婷，把你认识的那个靠谱的借贷人联系方式给我。”
林婷愣住了：“宁宁，你要干嘛？你可不能去借高利贷啊！那是火坑！”
“不是高利贷。”我冷静地说，“是那种短期周转，利息合理的私人借贷。我需要四万块，先把爸的手术费凑齐。”
工作室的定金不能动，那是客户的信任，也是我的职业操守。
现在，只能走这一步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我爸的手术不能拖。利息高一点我也认了。等我手头项目结款，很快就能还上。”
林婷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我。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找联系方式：“我有个远房表哥，做点小生意，有时候会帮人短期周转，利息比银行高，但比高利贷强多了。我帮你问问。”
“谢谢。”我由衷地说。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真正的朋友了。
林婷去阳台打电话了。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摔裂了，但还能用。
我点开录音软件。
幸好，去找李建国之前，我留了个心眼，从进门开始就按下了录音键。
虽然当时情况混乱，录音效果可能不好，但李建国那些话，那些逼迫的举动，应该都录下来了。
这，或许能成为将来的证据。
然后，我翻到张昊律师的微信，把今晚的情况简单说明，并询问如果李建国借了高利贷，对我可能产生的影响，以及如何提前规避风险。
张昊很快回复，语气凝重。
他建议我：
立刻更换门锁（如果我还打算回那个家的话，但建议我暂时不要回去）。
将所有贵重物品和重要证件转移。
收集并保存好所有证据，包括录音、聊天记录、银行流水等。
如果李建国借的是非法高利贷，并且对方有骚扰行为，及时报警。
尽快咨询律师，启动离婚程序，并进行财产分割，以保护自身权益。
看着这一条条建议，我的心越来越沉。
离婚。
财产分割。
曾经觉得遥远而陌生的词汇，如今已迫在眉睫。
七年的婚姻，到头来，竟要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收场。
可笑，可悲。
林婷打完电话回来，脸色有些为难。
“宁宁，我表哥那边……最近资金也紧张，最多只能借两万，而且利息要三分，用一个月。”
两万，三分利……
虽然比高利贷好，但也不便宜。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两万也行。”我点头，“帮我约他明天见面，我打借条。”
“好。”林婷看着我，欲言又止，“那……剩下的两万怎么办？”
剩下的两万……
我沉默了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我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的号码。
我妈。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听。
“宁宁？这么晚还没睡啊？是不是累了？”妈妈的声音带着睡意，但更多的是关切。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努力压下哽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妈，没吵到你跟爸睡觉吧？我没事，就是……就是想问问，爸上次说的，老家那个远房表叔，不是想买咱家老屋旁边那块宅基地吗？他……还想要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妈妈的声音清醒了不少：“怎么突然问这个？那块地不是说不卖吗？你爸还想留着以后养老种点菜呢。”
“妈，”我艰难地开口，“我这边……遇到点急事，需要点钱。你看能不能……先问问表叔，如果他还要，价格合适的话，就……卖了吧。”
“急事？什么急事？宁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妈妈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建国那边……”
“不是！妈，你别瞎想。”我连忙打断她，生怕她察觉什么，“是工作室的事，有个很好的投资机会，急需一笔钱周转，很快就能回本。我不想错过。”
我撒了谎。
这是我第一次对爸妈撒谎。
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但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我爸的身体受不了这个***。
“这样啊……”妈妈将信将疑，“投资有风险啊宁宁……你可要想清楚。那地……我明天帮你问问你爸和表叔。不过宁宁，要是钱不够，你跟妈说，我跟你爸还有点棺材本……”
“不用！妈！真不用！”我急忙说，“你们那点钱自己留着！我就是周转一下，很快就好。你先帮我问问地的事，成吗？”
又安抚了妈妈几句，我才挂断电话。
手心全是冷汗。
林婷在一旁看着我，眼圈也红了。
“宁宁，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
没什么委屈的。
这是我选的路，后果我自己承担。
当务之急，是凑齐手术费，让爸爸顺利手术。
然后，集中精力，对付李家那一摊烂事。
李建国。
你以为逼我签借条是结束？
不。
那只是开始。
你等着。
我会让你知道，把我逼到绝路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