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佣人张妈端着一个不锈钢盆放在门口。
里面是混在一起的剩饭剩菜,甚至还有几块啃过的骨头。
“夫人吩咐了,以后这就是你的饭。”
张妈眼神怜悯,却不敢多言。
我端着盆,走到餐厅门口。
他们一家三口正在享用丰盛的晚餐。
“爸,妈,为什么我吃这个?”我平静地询问。
爸爸皱眉,还没说话,妈妈“啪”地放下筷子: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一个坐过牢的人,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怕折寿!这些东西营养够了,别浪费!”
林晓月优雅地舀了一勺燕窝,轻声细语:
“姐姐,妈是为你好。你刚出来,肠胃弱,吃太油腻不好。”
我看着那盆“饭”,眼眶干涩得发疼。
“妈,”我的声音嘶哑,“我在里面……吃的都比这个好。”
至少,监狱的饭菜是热的。
妈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仅有一瞬,随即被更深的烦躁覆盖。
“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大小姐吗?一个劳改犯,晦气东西!”
劳改犯……
晦气东西……
这几个字狠狠扎进我心里。
让我顶罪的人,是她。
如今嫌我晦气的人,也是她。
林晓月在一旁轻笑出声:
“姐,你就别惹妈生气了。”
她假意劝着,眼神里却全是看好戏的得意,“快点吃吧!”
我缓缓蹲下身,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碗沿。
在她们混合着轻蔑、厌恶与期待的目光中,我张开嘴,将一口口冰冷的、带着馊味的食物塞进了嘴。
第二天清早,妈妈粗暴地踢开门:
“你以前那件红毛衣呢?就你外婆留的那件。”
我猛地惊醒。
那件褪色的红毛衣,是外婆去世前亲手织的。
在监狱最冷的夜晚,我曾把它偷偷藏在枕头下,想象那是外婆的拥抱。
“妈,这是外婆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死人的东西还留着像个宝贝!”
她粗暴地打断,从垃圾袋底翻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
“正好,晓月要去参加海选,大师说需要至亲的旧物护身。”
她用力抖开毛衣,袖口我亲手缝补的针脚被扯开。
“真的不行……”我声音发颤。
“你闭嘴!”
妈妈把毛衣紧紧抱在胸前,眼神凶狠,“你害得我们还不够吗?要不是你命硬克人,你外婆也不会走得那么早!现在一件破毛衣都舍不得给你妹妹?”
我怔在原地。
外婆是肺癌去世的,那时我才十五岁。
可现在,这成了我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