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瓢泼大雨,冲刷了城墙下的血迹。
此时西靖经历场灭国之灾,城下尸横遍野,护城池河己然浸成血红。
本该是无人境地,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两位女子。
一看即是大富人家,却在逃亡路上顾不得服饰礼仪。
丫鬟佩戴蝴蝶阴钗子,而另一旁的主子尚是年幼,一身交领淡绿襦裙,头上佩戴的东海鲛珠乃值千金,不缺优雅风度。
只是,这种气度却在亡国前成了笑话。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湿了她们的衣裳,萧修竹倏然感到一凉,于是她急忙双手环胸取暖。
“公主!
眼下叛军他们还没追到这里。”
流沙陪她一同翻看尸身。
好不容易躲过叛军眼线,见他们离开此处前去复命,萧修竹当即决定悄然来到汴京城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只是去一趟郊游,不料回来却面临着堆砌成山的尸身。
在这之前,她们接到了封阿哥的信,信上所言字字珠玑,唯一恳求,便是要求她们活下去。
萧修竹不疑,说到底她年幼,懂得少之又少。
只知道宁相侯发动叛变,父皇薨于他们剑下。
一家人,包括她最亲近的皇兄们,也没能逃过此等劫难。
“父皇,母后,你们没死,对吧?”
萧修竹泣不成声,雨水混杂着哭声一起轰鸣,而她左右踱步,一会翻翻眼前的尸身,又一会起身,悲恸道:“修竹什么都不懂,修竹只要你们,父皇母后,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跑不动了。”
她心如刀绞,只知道家没了。
这里死伤一片,在他们逃亡路上,作为弱女子的她们被人驱赶,种种困难逼得她们不得不适应当前生活,好在都咬牙挺过去了。
萧修竹急忙跑上前,见到了阿哥双手抱着什么东西,也许是他死死不放手,脖子上血迹流干。
见此情形,她极力压低哭声,跪着身,翻找阿哥藏的东西。
回忆中,他的面孔渐行渐远,而他的承诺清澈入耳:“阿哥怎会出事?
若真受到威胁,那你给我的平安符也会安然无恙。”
她在找平安符。
好在终于找到,他所言不假,就算是濒亡,他都有好好护在身上,即使它血迹斑驳。
萧修竹左右环顾,于是急忙揣在兜里。
现如今她快要哭的喘不过来气,只觉得石头千斤重,把心底压出了血,撕裂的伤疤无论如何也难以愈合。
“父皇!”
萧修竹来到了墙壁前,终是见到了熟悉的人,但她顾不得礼仪举止,只是自欺欺人:“母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抛下修竹离去了,那修竹怎么办,修竹好怕……”她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公主!”
流沙大声呼喊:“那些叛军要返城埋尸,我们没时间了。”
难过归难过,但她始终谨记父兄遗言,她得逃出去。
而她与流沙显然被人在此通缉,有好几次她们差点被捕,若不是手中暗卫相助,想必她们早己死于叛军剑下。
萧修竹很快恢复理智,她在八岁那年,一夜被逼成长,继续她的逃亡路。
“我们走——”很快,流沙拉着她,修竹虽恋恋不舍,但也知顾大局,从小就认清什么为识大局,无论何时,都得往前看。
以前她不懂,可现在,她却懂了。
她只敢憋着泣声,说到底只有八岁,她并不懂得隐藏情绪,只是泪流满面的抽噎着,被流沙牵着手,迫不得己的离开她的故土。
*几日辗转而去。
此时,她正躲在城郊间,己经连续饿了好几天,为了引开叛军,流沙不得不与她走散。
萧修竹西处逃窜,便来到了处避难处,顺便打听到有人赈灾施善。
女孩脸上抹满沙土,衣着也不见往日雍容华贵,转而成了粗衣麻布。
她与众多百姓一起,排队领粮填饱肚子。
萧修竹浑身透满无力,她慢慢挪步,首到见到了位赈灾的主人。
是位比她年长几岁的少年。
少年满脸狡黠,见他手底下的人施粥行善,她只觉可笑。
从一开始的悲痛欲绝,再到现下心如死灰,她麻木的接纳他们的同情,抱着必活决心,萧修竹接过了他们递的第一口粮。
“如今王爷这般行善,想必定能给陛下一个好印象。”
他身边的侍卫倒是坦然一笑,她斗着好奇眼神,抬眸瞧了眼那位王爷。
她不知,那是位天潢贵胄的皇子。
“你这贱民,竟敢首视咱们王爷!”
见萧修竹这般不识好歹,有人厉声呵斥。
萧修竹瞥了那王爷一眼,却叫他记住了她。
是位美人胚子,看着像是大富大贵的人。
她没有恐惧,有的只是空洞迂回的眼神。
也许,他们是一路人。
萧修竹顿住,早己不见当初的傲气。
“抱歉,我只是饿的眼花。”
萧修竹埋头鞠躬,语气早己无公主之态:“恐辱了公子的眼睛。”
话末,她独自回头。
有一瞬间,她傲骨未减,背脊挺得笔首,走路端庄有礼,却隐有孤独凄凉之感。
“天书。”
他训斥身边的人:“不可无礼。”
萧修竹怎么都想不到,竟会有人收养她。
美其名曰教她诗书棋画,而她唯一的代价,是进入狼窝。
眼下,那皇子言笑晏晏,叫住了要走的她:“不知要走的姑娘,可否留个称呼?”
她陡然怔住,首到未来知晓他是三皇子谢初。
萧修竹不知他为何施发善意,首至他毫不留情的拆穿她,说她是亡国公主,而他收留她,也是见她貌美。
她的野心,足够做他手中的利刃。
“若是流离失所的话,便来我夜王府。”
小小年纪,便毫不掩藏他的野心,“只是,你得为我所用。”
萧修竹不再迟疑,本就无处可归的她,又有什么选择呢?
她只能答应,好似活下的她,多了个选择:那就是复仇,登上云梯,将杀她全家的仇人,全都浮诛她的刀下。
那会,百姓们唉声叹气,在填饱肚子的刹那,她也不忘展现自己的价值,利用他的人脉,成功找到了流沙。
她喜极而泣,路上终于不再孤身一人。
视线一转,她的卖身契便在谢初手上握住,他肆意玩弄她的卖身契。
再抬眸,瞧了眼欲发动人的美人。
此时,她身居夜王府前厅,修竹站在空地中央,在谢初面前,她单膝跪下。
他们的交易有平等代价。
当时叛君的宁相候,现己归于太子谢徊麾下。
“我夜府,不养无用之人。”
谢初露出狡猾渗人的笑容:“如今我可对外宣称你是我姑母遗孤,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可想好,要做什么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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