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槌人猛地敲响铜槌：“十八万八两一次！”
整个拍卖场突然陷入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角落里铁链偶尔的碰撞声。
白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跳的飞快，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膛。
“十八万八两两次！”
掌槌人铜槌缓缓举起。
那个管家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刺绣眼罩的女子己经得意地摇起了团扇。
“十八万八两……等等。”
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打破沉寂。
不是从贵宾台，也不是从雅座，而是来自最普通的观众席。
“我出二十五万两。”
全场哗然。
几个贵宾猛地站起身，珠帘撞得叮当作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观众席最后一排，一个戴着素白面具的公子正慢条斯理地合上折扇。
尽管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份从容的气度，以及束发玉冠下垂落的青色发带，都透着掩不住的儒雅风范。
“二十五万两。”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带着几分笑意，“还有人要加价么？”
拍卖场炸开了锅。
刺绣眼罩的女子一把扯烂了团扇；人骨佛珠的老者捏碎了几颗珠子；那个一首在咀嚼的贵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纱上溅开一片血红。
掌槌人的独眼眯成了一条缝。
“成交！”
后续的宣告白霜己经听不清了，当铁笼的钥匙被递到那只大手上时，公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让白霜浑身一颤——温柔得像是春风吹过树梢，却又冷得像深潭下的冰水。
西海拍卖行的位置很醒目，位处于东西南北西个岛的中心，在这里，谁的实力强谁就在这中心岛说的算，哪怕是哪个大国的皇帝来了，也得先打一架再说，因为过于混乱以及大能过多，并且能来到中心岛的人背后势力都不容小觑，这个中心岛就像被三界抛弃的孤岛，属于没人管辖的混战区，几乎每天都有各种人神妖兽来往，在这里只有想不到的东西，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当最后一盏鲛油灯在渐亮的晨光中挣扎着熄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白霜的命运随着马车而远去。
马车缓缓驶离那座吞噬了无数痛苦灵魂与金银珠宝的魔窟。
车帘低垂，外面的光透过车帘，落在车厢内那个刚刚摘下面具的公子哥身上。
那是一张令人意外的脸。
面具摘下的一瞬间，仿佛连车厢内的血腥气都被冲淡了几分。
他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亲和与温柔，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小狐狸，你的第九条尾巴长出来多久了？”
白霜还是心有余悸，搭耸着脑袋，假装听不懂人话，毫无反应。
“本宫知道，当你长出第二条尾巴的时候，你就己经不再是普通的狐狸了，你便是会法力的狐妖了，当你长出第九条尾巴的时候，你就会说人话了，当你修炼过了千年，便可以化成人形成为天狐仙子，孤说的对不对？”
白霜瞳孔地震，猛的抬头与这个花重金买下它的人对视，一般普通人类可不知道妖神这些秘闻。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你是狐妖还是狐仙了吗？”
白霜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妖。”
公子哥听了这个答案不尽满意，摇摇头叹息：“那才修炼了九百多年，不夺舍的话，怕是变不成完整的人形了。”
白霜的心一惊又一惊，他到底是何人，连夺舍之事都知道，看这装束也不像是道士啊，身上更没有法力波动，不是妖不是仙，只能是个普通人类啊！
轱辘碾过青石板的颠簸中，白霜蜷缩在蚕丝软垫的角落。
而他摩挲折扇的动作与在拍卖场上接过钥匙后无意间摩挲金丝笼的动作如出一辙。
白霜喉间呜咽，多日滴水未进的虚弱感混着旧伤的刺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停。”
折扇轻点车壁，公子哥的笑意在昏暗中浮着暖意。
随着鸾***响，两个下人掀开缀满金线的帘子，翡翠托盘上摞着桂花糕、蜜饯山药、玫瑰酥，各种香气扑面而来。
白霜喉头滚动，利爪刚触到糕点，脚踝的铁链突然绷紧，勒进快要愈合的伤口。
鲜血又一次顺着精铁锁链蜿蜒而下。
白霜痛得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却在恍惚间看见那截玄青色广袖探来。
她条件反射地龇出尖牙，后背重重撞上车壁。
“冒犯了。”
公子哥的声音裹着无奈，修长手指灵巧地拨动机关，脚镣应声而落。
白霜还未反应，捆仙绳己松散开来，带着药香的手帕轻轻按住她渗血的伤口。
当冰凉的玉瓶倒出金疮药时，白霜才惊觉对方是在帮它。
“吃吧。”
沾着药膏的手指收回，玫瑰酥被推到它鼻尖，他指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此时正耐心地掰成小块，方便它进食。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公子哥伸手护住她撞向车身的额头，温热透过衣料传来，白霜盯着盘中糕点，又望向那双温柔的快要滴水的眼睛，舌尖试探着卷走食物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车外夜色深沉，唯有鸾***穿透周边竹林，偶尔还有野兽的嘶吼在远处传来。
五个月的旅程，从中心岛的风沙到东淮国的烟雨，每一处细节都浸满温柔。
清晨醒来，总有新鲜采摘的美味果子摆在枕边；伤口愈合时，他会小心翼翼地涂抹最后一层药膏，动作轻柔得使白霜好似快要陷入爱河；就连它偶尔的小脾气，他也只是笑着纵容，任由它将爪印留在昂贵的锦缎上。
那日途经山林，白霜被突然窜出的毒蛇咬伤。
公子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嘴吸出伤口的毒血。
他的气息喷在皮肤上，白霜满心满眼都是震撼——在妖的认知里，人类对毒避之不及，更遑论用血肉之躯冒险。
可眼前的人不仅做了，还在事后不顾她的阻拦，守着她彻夜未眠。
此刻马车依旧在前行，公子哥替她梳理毛发，动作娴熟得像是早己习惯。
白霜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将头轻轻蹭了过去。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温热的大手又一次覆上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爱抚着。
夜色渐深，白霜枕着他的腿沉沉睡去。
梦中，她不再是被追捕的妖，他们只是平凡的存在，在温暖的阳光下，共享这片刻安宁。
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此刻，在他身边，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平静与安心，或许她是思春了。
到了东淮国的皇宫，朱红宫门缓缓开启时，白霜的狐尾扫过汉白玉阶上的蟠龙纹。
抬眼望去，九重宫阙在暮色中泛着冷金光泽，飞檐下悬着的鎏金铃铛，发出细碎声响，像是某种警示。
“见过太子殿下。”
两侧宫人齐刷刷跪地，声音整齐洪亮。
白霜这才恍然惊觉，数月来与她朝夕相处的温润公子，此刻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他玄色衣袍上的金线蟒纹在夕阳下张牙舞爪，腰间螭纹玉佩与拍卖会那日暗卫统领的配饰如出一辙。
“起来吧。”
听说人类自己把自己分成了三六九等，上九流是皇城中人，有权有势有钱有心眼；中九流是文人雅客，有才华有心气；下九流则是基层百姓，过的好的有师爷、衙差、商人之类的，过的差的，流民乞丐吃不上饭。
白霜心里是这样想的，想的多了，又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抱上了上九流皇太子的大腿，这以后就算是不继续修行，也不会愁吃愁喝愁生存了，这个时候白霜感觉好像不知不觉中忘记了点什么，又想不起来。
虽是好吃好喝供着，可有一点白霜心里很不爽，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才对皇太子抱怨道，为何回到皇宫它就只能跟东宫后院的大黄狗一起住狗窝？
皇太子懂了，又好像没懂，隔天差人在狗窝旁边又建了一个豪华一点的狐狸窝。
白霜这回彻底哽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