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带走片片枯叶，光秃秃的树枝干覆上一层薄冰，鸟儿在其中肆意嬉闹，时而落在教学楼的栏杆上歇脚。
“你们真的决定好了？”
班主任再次郑重问出这句话，阮初月转头和身边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女对视，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父母和好朋友支持她的选择，纠结了一个星期，年级主任三次找她谈话，最终还是交了转班申请表。
“唉，可惜了。”
一个是班主任心尖尖上的宝贝班长。
一个是文科班势头最猛的黑马，蝉联高一一整年的文科状元，如今申请去理科班，姐妹俩的决定属实是给了班主任沉重的打击。
再看这两个乖女孩最后一眼，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闭着眼龙飞凤舞在申请表签下“同意”二字。
“如果待不惯就回来，我们班永远欢迎你们。”
……冬日的暖阳铺在教学楼的走道上，引得鸟儿披着金色羽毛在栏杆上叽叽喳喳。
冰渣消去后只剩深色的枝条，而走出办公室的少女缓缓哈出一团白气，冻红的小脸藏在围巾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无如愿的喜悦，仍然有阳光拂不散的忧愁。
“十一，你觉得我们能进火箭班吗？”
不管是哪所学校，重点班的师资和学习环境都与普通班的相差甚远，阮初月害怕，害怕不是火箭班，害怕不适应新的学习环境，怕跟不上，怕害了陪她一起转班的施伊，怕遇到第二个易媛媛……“放心啦，咱们成绩那么好，再说老班也答应帮我们争取了，你担心啥呢？”
施伊非常信任她们的成绩和原来的班主任，指甲轻轻弹一下她的脑门，又用自己的手套捂上好姐妹冰冰凉凉的双手，示意她放松点。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就是进了火箭班班要怎么远离那个理科状元，好像叫什么……展清风？
听说他脾气可差了，你脾气好，小心被他欺负了。”
斩清风？
好中二的名字。
阮初月略有耳闻这位理科状元，因为他和自己一样，入学以来都是文理科铁打的状元。
不过这人貌似因为成绩心高气傲，脾气也暴躁，传闻某次他和老师讨论问题时不耐烦首接把试卷撕了。
如今，她这位文科状元算是退位让贤了，曾经的功名一去不复返，日后校领导和同学们估计会更关注这位理科状元。
“好，我见他就像见到易媛媛一样，绕道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阮初月只有一颗好好学习的心，对这素未谋面的理科状元打算有多远躲多远了。
“嗯，男人和易媛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天前，施伊得知自己头上一片青青草原，与相恋三年的男朋友分手，现在别说看到男的了，就连路过的公狗都要被骂两句。
对这件事情，阮初月没经历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失恋的人，只是拍拍肩膀，给她一个无声的拥抱。
正如当初施伊得知易媛媛欺负她后扑上来的那个拥抱，她说，“别怕，我一首在。”
阳光穿透厚重的蓝白校服，寒风携一缕暖流路过，低低扎起的马尾扫得耳畔发痒，少女书包侧袋的香囊散着淡淡香草味，她们似乎就是这个严冬中彼此唯一的依靠。
“大家好，我叫施伊，大家可以叫我十一。”
“大家好，我叫阮初月。”
姐妹俩的性子截然相反，施伊大大方方面带微笑做完自我介绍后好奇打量着新环境。
而阮初月话音未落便先低下头，后退一步像个犯错事的孩子躲在施伊身后，后排的同学别说听到声音了，连脸都没瞅着。
只有阮初月听得出来刚才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台下一双双眼睛就像一根根利箭，把她看得千疮百孔。
她知道，新同学们当然没有恶意，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害怕，怕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怕流言蜚语再次变成枪林弹雨打在她未愈的伤口上。
好在新班主任没有强求，给她们安排了空座位。
“明天我会按照成绩出一份座位表，今晚可以猜猜你们的新同桌是谁了。”
听到这句话，收拾新座位的少女神色暗了暗，有些不开心，还以为能和好朋友做同桌呢。
看身边欢天喜地的施伊，也不会扫了她的兴，只是看她收拾好座位后东张西望的，以为在找什么人：“找谁呢？”
施伊神秘兮兮捂嘴凑到她耳边：“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两点钟方向那个穿校服的男生就是展清风。”
自习课，少年的桌面上有张写了一半的试卷，思路似乎卡在哪道题了，放下笔后便在课桌底下拧魔方。
阮初月的近视度数高，即使戴眼镜也没看清楚那是几阶的魔方，密密麻麻在他手底下飞速转动，看得她头晕。
他坐在她斜前方，又低着头，只能从背影和肩宽看出他是个高个子男生。
淡淡“嗯”一声，告诉施伊自己知道了，会远离他的。
前桌倒是个外向的男生，偶然间听到她们对话，忍不住加入群聊：“系啊，佢系展清风。”
“啊？”
这人叽里咕噜说啥呢？
施伊眨巴眨巴大眼睛与他对视，问号都快写满整张脸了。
“他说，他就是展清风。”
阮初月会听粤语，好心当了翻译，心里夸这人发音标准，猜测是外省过来读书的。
“哇，新同学好犀利。”
那人意外她能听懂，眼睛都亮了，却见她忙着做题不接受打扰的冷漠态度，识趣地切换回普通话。
“你们转来我们班就系为了展清风啊？”
虽然切换了语言，但是口音浓重，施伊又“啊”了一声，刘海别在耳后，让他放慢语速再说一遍才勉强听懂。
“不是，有别的原因。”
前桌张张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放学***响起，他身体比脑子反应快，阮初月一个抬头的功夫，人就己经闪现到门外了。
紧接着，走廊上涌现出一批穿着校服的军队，沉重又凌乱的脚步声仿佛要踏平整栋教学楼。
两姐妹倒是不赶时间，今天萧齐屿帮点了外卖，算算时间应该也送到校门口了。
虽然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但认识的几年里阮初月得到他不少照顾。
昨天他当游戏代打赚了人生第一桶金，缠着要请妹妹吃饭。
阮初月不想给他泼冷水，只是委婉劝他劳逸结合，不要毁了自己的前途。
至于为什么刚才能听懂前桌的粤语，因为萧叔叔和萧齐屿就是广东人，偶尔听他们对话，她语言学习能力强，又爱听粤语歌，结合语境能听懂个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