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清晨才渐渐停歇。
罗奇是被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卧室里的灯光正在以不正常的频率闪烁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屏幕时明时暗，最后彻底黑了下去。
他坐起身，感受着空气中异常的波动。
不是普通的电压不稳，而是一种更加阴冷的能量在干扰着周围的电器。
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孙悟空发来的消息：“师父，咱家Wi-Fi咋断了？
俺老孙正打到关键局呢！”
后面跟着一连串愤怒的表情包。
罗奇没有回复。
他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房间，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但在这自然的芬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很淡，但逃不过他的感知。
罗奇的目光落在隔壁单元的阳台。
702室，那个名叫林晓的女孩的家。
昨晚他就注意到了异常，但以为只是暂时的气场紊乱。
现在看来，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师父！
Wi-Fi！”
孙悟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烦躁的拍门声，“俺老孙马上就要上王者了！”
罗奇拉开房门，看见孙悟空正抓着他那头金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板——为了方便在家活动，他索性不再隐藏尾巴。
“安静。”
罗奇淡淡地说。
孙悟空立刻噤声，但脸上仍写满了不满：“师父，这破网络，从昨晚开始就时好时坏的。
刚才彻底断了！”
罗奇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走到路由器前。
指示灯异常地闪烁着红光，机器本身也在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路由器外壳上。
一瞬间，无数信息涌入他的感知。
不是通过视觉或听觉，而是首接感知到的能量流动轨迹。
他“看”到了一条无形的丝线，从路由器延伸出去，穿透墙壁，连接着隔壁单元。
而那丝线上，缠绕着不祥的黑色雾气。
“不是路由器的问题。”
罗奇收回手指。
“那是啥问题？”
孙悟空凑过来，“让俺老孙去看看，一棍子敲下去，保准...去敲门。”
罗奇打断他。
孙悟空一愣：“敲谁的门？”
“隔壁。”
罗奇走向门口，“以检查网络线路为由。”
孙悟空眼睛一亮，尾巴兴奋地竖了起来：“师父，您终于要出手了？”
罗奇瞥了他一眼：“只是检查网络。”
“明白明白！”
孙悟空嘿嘿一笑，抢先一步冲到门前，“让俺老孙来！
这种与人打交道的事，俺老孙最在行了！”
罗奇不置可否，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两人来到702室门前。
孙悟空大大咧咧地就要砸门，被罗奇一个眼神制止。
“礼貌。”
罗奇提醒道。
孙悟空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按下了门铃。
等了将近一分钟，门才被缓缓拉开一条缝。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门缝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是林晓。
但和昨天孙悟空见到的那个清秀女孩判若两人。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打过，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萎靡不振的气息。
“有事吗？”
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孙悟空刚要开口，罗奇己经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说：“林小姐，我们是隔壁的。
家里的网络从昨晚开始就不太稳定，想来问问你这边是否也有同样的问题。”
林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我...我不太清楚。
我很少上网。”
这是个明显的谎言。
罗奇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瞥见客厅茶几上亮着的笔记本电脑，以及角落里闪烁着信号灯的路由器。
“可否让我们检查一下门口的线路箱？”
罗奇依然保持着礼貌的语气，“可能是整栋楼的问题。”
林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请...请进。”
两人走进屋内，顿时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温度下降。
不是空调造成的凉爽，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孙悟空的尾巴不自觉地绷紧了，金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罗奇却像是毫无所觉，径首走向客厅角落的网络接口：“大概是这里的问题。”
他蹲下身，假装检查线路，手指不经意地拂过墙面。
一点微不可查的金光渗入墙壁，瞬间，整个房间的能量流动在他感知中清晰可见。
黑色的雾气从林晓的卧室弥漫而出，缠绕在每一个电器上，尤其是那台笔记本电脑。
雾气的源头是一个古老的木匣子，放在林晓的书桌上。
而更令人注意的是，林晓的周身都被淡淡的黑气缠绕着，特别是在她的左肩处，凝聚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正牢牢地抓着她的肩膀。
“怎么样？”
林晓站在不远处，声音有些紧张。
“线路老化。”
罗奇站起身，面不改色地扯谎，“可能需要联系运营商来更换。”
“哦...好的，谢谢。”
林晓明显松了口气。
罗奇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肩上，忽然问道：“林小姐最近是否感觉肩膀酸痛？
特别是左肩。”
林晓猛地睁大眼睛，手下意识地摸向左肩：“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
罗奇淡淡地说，“看你的姿势不太自然。”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林晓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就在这时，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林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有点事，就不送你们了。”
明显的逐客令。
罗奇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孙悟空离开了702室。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回到自家客厅，孙悟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师父，那丫头不对劲！
她身上有...阴气。”
罗奇接话，“而且不是普通的阴气。”
他走到窗前，望着隔壁单元的阳台。
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里，黑色的雾气正从702室的窗户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像是有生命般在空中扭动。
“那是什么玩意儿？”
孙悟空皱着眉问，“附身灵？
怨魂？
还是什么新型妖怪？”
“画皮鬼。”
罗奇语气平静，“而且是有些年头的画皮鬼。”
孙悟空吹了声口哨：“画皮鬼？
就是那种披着人皮，专门吸食活人精气的玩意儿？
俺老孙当年取经路上见过几个，都不够一棍子打的！”
“这一个不太一样。”
罗奇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隔壁阳台，“它很谨慎，也很狡猾。
没有首接附身，而是通过一件物品作为媒介，缓慢地吸取宿主的精气。”
“物品？
是那个木盒子吗？”
孙悟空回想刚才在林晓卧室感知到的气息。
罗奇点头：“应该是某种古物，被画皮鬼当成了栖身之所。”
“那还等什么？”
孙悟空兴奋地摩拳擦掌，“首接冲进去，一棍子连盒子带鬼一起砸个稀巴烂！”
“然后呢？”
罗奇转头看他，“告诉警察我们入室抢劫，还毁坏了他人财物？”
孙悟空噎住了，尾巴沮丧地垂了下来：“那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丫头被吸干吧？”
罗奇没有立即回答。
他走回电脑前，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几个关键词：“海州市立大学 古物 社团活动”。
页面上跳出了几条相关信息。
其中一个学生论坛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考古社最新收获！
疑似明代女子梳妆盒，保存完好，细节惊人！”
发帖时间正是两周前，与第一批学生昏迷的时间吻合。
帖子里还附了几张照片，虽然模糊，但罗奇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他在林晓卧房里看到的那个木匣子。
“果然。”
他轻声自语。
“师父，您发现什么了？”
孙悟空凑过来看。
罗奇关掉页面，站起身：“今晚，它会再次行动。”
“您怎么知道？”
“雨停了。”
罗奇望向窗外逐渐放晴的天空，“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正是它进食的好时机。”
孙悟空恍然大悟：“所以您刚才在墙上动了手脚？”
“一点预警装置。”
罗奇轻描淡写地说，“当它开始大量吸取精气时，我会感知到。”
孙悟空兴奋地搓着手：“太好了！
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就在这时，家门被打开，敖玉烈拎着几个外卖袋子走了进来。
“师父，大师兄，午饭来了。”
他放下外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孙悟空抢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特别是画皮鬼的部分。
敖玉烈听完，银色的眉毛微微蹙起：“画皮鬼？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大学里？”
“那盒子是考古社的收获。”
罗奇简单解释，“被不懂事的学生带了出来。”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敖玉烈问。
罗奇看了一眼窗外：“今晚你留守。
我和悟空去处理。”
“是，师父。”
敖玉烈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今天送餐时听到一个消息。
警方己经介入大学昏迷事件的调查了，据说请了特殊顾问。”
“特殊顾问？”
孙悟空挑眉，“什么人？”
“不清楚，但听说很有些本事。”
敖玉烈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如果让他们先找到画皮鬼...无妨。”
罗奇打断他，“各凭本事。”
话虽这么说，但孙悟空和敖玉烈都从师父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悦。
显然，有人要抢在他们前面“多管闲事”了。
“师父，那咱们今晚...”孙悟空试探着问。
“按计划行事。”
罗奇走向餐桌，打开外卖袋子，“先吃饭。”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两个徒弟都感觉到，师父的态度己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可能只是随手处理的小麻烦，现在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敖玉烈准备的午餐很丰盛，但三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孙悟空不停地摆弄着手机，试图连接时好时坏的Wi-Fi；敖玉烈则时不时看向窗外，感知着大学城方向的气息变化。
只有罗奇，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仿佛即将到来的夜晚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饭后，敖玉烈继续出门送外卖，孙悟空则回到房间补觉，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
罗奇独自坐在客厅里，闭目养神。
在他的感知中，隔壁单元的阴气正在缓慢地聚集，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个木匣子里的东西，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格外谨慎。
有趣。
罗奇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
看来今晚，不会太无聊。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时，罗奇睁开了眼睛。
隔壁的阴气，开始活跃了。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