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漫过窗台时,我正盯着客厅角落那盆绿萝发呆。
昨天阳台的“尖刺”还扎在神经里——明明是最普通的阔叶绿萝,怎么会生出能扑人的尖刺?
我攥着衣角蹭到花盆边,指尖刚碰到一片新叶,脑海里突然炸开刺眼的红光:漫天藤蔓裹着惨叫翻涌,有人在喊“小心叶刺”,那声音像浸了血,黏在耳膜上撕不下来。
“明天?”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飘来,我猛地缩回手,记忆碎片“唰”地散了。
掌心空空的,绿萝叶片软塌塌垂着,边缘光滑得像被打磨过,哪里有半分尖刺的影子。
“发什么呆呀?”
母亲擦着手走过来,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早饭的鸡蛋羹还没吃完呢。”
她的围裙沾着面粉,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温温软软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着化不开的温柔,像昨天喂我吃饭时的暖光。
“妈,”我扒着她的衣角,声音还带着孩童的软糯,“这花……会扎人吗?”
母亲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绿萝,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傻孩子,绿萝最乖啦,摸多少回都不扎人的。”
她伸手揉了揉叶片,指尖在阳光下泛着浅粉,“是不是昨天摔疼了,做噩梦啦?”
我把脸埋进她的围裙里,没再说话。
那不是梦——掌心好像还留着叶片的触感,又滑又软,却藏着能刺破皮肤的冷意。
下午母亲午睡时,我搬着小凳子溜进父亲的书房。
书架最下层摆着本翻旧的《家庭植物图鉴》,我踮着脚把书扒拉下来,书页“哗啦”散开,正好停在绿萝那一页:“天南星科,叶片阔卵形,全缘无齿,性喜阴湿……”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连配图里的叶片都圆滚滚的,和我家这盆一模一样。
可昨天那尖刺明明是真的——它扑过来时,风里都带着铁锈味。
我咬着指尖翻书,忽然看见图鉴扉页夹着张便签,是父亲的字迹:“绿萝-3区样本,状态稳定,无变异体征。”
“变异”两个字像小石子砸进水里,我盯着那行字,昨天的记忆又涌上来:红光里的藤蔓、嘶吼的“叶刺”、还有那句模糊的“变异体扩散了”。
我把书塞回书架时,指尖又扫过一片绿萝叶。
这次没等尖刺出现,我先闭紧了眼——脑海里却浮起更清晰的画面:穿着白大褂的人举着仪器对准藤蔓,仪器屏幕上跳着鲜红的“危险”,而我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攥着一片发着微光的绿萝叶。
“明天?”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吓得差点把书碰掉。
她揉着眼睛走过来,看见我抱着图鉴,笑着把我抱起来:“我们家小明天,这么小就爱看书啦?”
我把脸贴在她颈窝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她会慌的,就像昨天我瘫在阳台时,她抱着我发抖的手,凉得像冬天的瓷砖。
夜色裹住窗户时,我趴在床上盯着窗帘的影子。
月光把绿萝的叶影投在墙上,晃啊晃的,像昨天那些要扑过来的尖刺。
我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那里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沾着一片叶的温度。
这不是幻觉。
我盯着墙上的叶影想。
这盆绿萝,还有我脑子里的碎片,一定藏着什么。
而我得把它们找出来——在那些尖刺真的从叶片里长出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