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把所有少女心事一针一线织进一条灰色围巾晚自习后，
我抱着它站在沈砚教室外，却看见校花踮脚给他递情书他没收，但他笑了那一刻我知道，
我的喜欢永远只能藏在阴影里于是我把它塞进他前桌的抽屉，连同我五年的暗恋，
一并丢弃1 暗恋碎梦那年十二月的晚风像钝刀，一下下刮在耳廓。我抱着装围巾的纸袋，
站在三号楼拐角，灯管滋啦作响，像随时会灭。沈砚的教室还亮着。透过窗，
我看见他倚在讲台边，侧脸被灯光镀上一层毛边，嘴角带着很浅的弧度。
林以珊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粉色信封被递出去，像一瓣桃花落在白色桌面。他没接，却笑了。
那抹笑很轻，却把我五年的喜欢碾得粉碎。我低头看纸袋，灰蓝色的围巾叠得方正，
线头被我藏进内侧，像把心事藏进暗袋——原本想在他生日那天送出去，
顺便把写了三遍才写顺的卡片塞进他手心。卡片上只有一句：冬天太长，
我想给你围一条不会散的暖。可现在，这句话显得多余。下课铃响，教室里的人陆续离开。
我贴着墙根，把自己隐进黑暗里。沈砚拎着水杯出来，经过我时，脚步没停，目光也没偏。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屏住呼吸，以为他发现了我。
可他只是抬手摁亮了走廊尽头另一盏灯，然后下楼。我松了口气，胸口却更闷。
原来在他眼里，我和灯管没什么区别，都是背景。我走进空荡的教室，他的桌面干净，
只摆了一本物理竞赛题。我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一点余温。那是他的温度，却和我无关。
鬼使神差地，我绕到前排，把纸袋塞进他前桌的抽屉。——顾浔的抽屉。白天换座时，
顾浔临时被调到最后一排，这个位置空着，成了我唯一能藏起狼狈的缺口。
纸袋塞进去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失控。我怕后悔，更怕被他发现，
于是随手撕下一页草稿纸，写了句连标点都懒得加的谎话：我觉得你人不错，送你吧。
写完，我转身就跑。走廊的风像追我，又像把我往外推。楼梯口，我撞见折返回来的沈砚。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水杯，杯壁凝着水珠。我低头想绕开，他却往左一步，挡住去路。
“温羡？”他声音低，带着一点刚变完声后的沙，“跑什么？”我攥紧空下来的双手，
掌心全是汗。“忘拿试卷。”我随口扯谎，声音发飘。他点头，侧身让路。擦肩时，
他忽然开口：“明天降温，记得围围巾。”我脚步一顿，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直到拐进女厕所，我才敢大口喘气。镜子里，我的脸白得发灰，像被抽走所有血色。
第二天早读，我收到班主任的调座通知——从第四排中间，调到靠窗单人座。
理由是“避免说话”。我知道，那是我昨晚交上去的申请。搬书箱时，沈砚站在过道，
没伸手帮忙，也没说话。我把书一本本码好，余光里，他的球鞋始终没动。
等我抱着箱子起身，他才低声问：“坐那儿不冷？”窗缝漏风，冬天太阳照不进来，当然冷。
可我摇头：“清静。”他没再劝，只伸手替我扶正了歪斜的椅背。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触碰，
像火星子落在心口，我却不敢再让它燎原。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我写了张便签，
贴在桌肚——“从今天开始，不再喜欢沈砚。”写完，我抬头看向窗外。天色阴沉沉，
像极我织那条围巾时选的灰蓝线。线团滚过地板，缠过椅脚，最终被我剪断。那一刻，
我笃定自己也能把喜欢剪得干净利落。可我没想到，
断线的围巾会在六年后重新绕回我的脖子。更没想到——先忍不住的人，是他。
2 距离与退路早读铃炸响。我抱著书箱，像逃兵穿过硝烟。桌椅拖动，铁腿刮过地面，
吱啦——每一声，都在提醒我：离沈砚远一点。他把英语单词本合上，抬头。
目光穿过三排背脊，落在我颈侧。我假装没看见，把窗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
吹乱我刘海，也吹乱心跳。班主任在讲台敲桌子：“温羡，单人座，倒数第三排。
”名字和坐标被钉在空气里。我点头，听见背后很小的议论。“干嘛突然换？”“吵架了？
”流言像灰尘，落不到沈砚身上，却沾了我满头。他起身，走到我桌边。指尖敲桌面，笃笃。
“为什么？”三个字，低哑，像夜里没睡。我盯着橡皮屑，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想专心。
”他没追问，只“嗯”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像叹息。午休。食堂人声鼎沸。我端着餐盘，
绕到最角落的柱子后。筷子戳米饭，一粒一粒数。对面椅子被拉开。沈砚。他把餐盘放下，
动作轻，却像砸进湖面。“这里有人？”明知故问。我摇头，嘴里含着饭，说不出话。
他坐下，低头剥虾，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虾肉放进我碟子，自然而然。我愣住。“补蛋白，
脑子才能专心。”他声音淡，耳尖却微红。下午物理课。老师投影月考排名。沈砚第一，
我第二，中间差三分。掌声响起，他看我，眼神询问。我弯唇，幅度极小。三分，像天堑。
我偷偷在草稿纸写：再追三分，就放弃喜欢你。写完揉成球，塞进笔袋最底层。放学铃炸响。
我慢吞吞收拾书包，等他先走。人潮散尽，教室空成盒子。我关灯，拉门。他在走廊尽头，
倚墙，单手拎水杯。夕阳把影子拉长，像一条河。我转身，往相反方向逃。脚步声没追来。
到楼梯口，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他仍站在原地，低头看鞋尖。那一刻，
我知道——我赢了距离，输了退路3 雨夜逃离夜自习后。我第一个冲出教室。风卷着雨丝，
扑在脸上，像细针。我把书包顶在头上，踩进黑夜里。身后灯一盏盏灭。灭到最后一盏，
我听见自己心跳——比雨声还吵。以前。以前我会等。等沈砚收好水杯，扣上笔盖，
慢条斯理下楼。我们同撑一把伞，肩碰肩。他低头讲物理题，嗓音混着雨，像低音炮。
我偷偷数他睫毛，一道两道……数到九道，就到宿舍岔口。我向左，他向右。
影子被路灯拉长，再被雨吞掉。今天不数了。我拐进小巷，绕远。伞在教室，忘了拿。
忘了好，省得回头。雨忽然大。豆大的水珠砸地，溅起泥点。我跑。鞋面湿透，袜子黏脚。
身后有人喊我名字——“温羡！”沈砚。声音穿过雨幕，比风还急。我没停，反而更快。
水花炸起，像替我放小型烟火。他追上来。伞面倾斜，罩住我黑暗里，伞布“嗒嗒”作响，
像鼓点我偏身，躲开“不用。”两个字，被雨泡得发冷他伸手，想拉我书包带指尖擦过布料，
没抓住我往前冲，留给他湿透的背影跑到宿舍门口，我才喘回头雨帘里，他站在灯下，
伞垂在身侧水珠顺着发梢滴，像细小的泪灯闪两下，灭了黑暗把我和他隔开我摸脸，全是水，
分不清雨还是别的第二天清晨公告栏贴出新座位表我的单人座，被红笔圈了圈同学们围上去，
叽叽喳喳我低头，假装没听见沈砚从后排走过，停在我旁边他没说话，
只把一杯热豆浆放我桌上杯壁凝着水珠，像昨晚的雨我盯着那圈水渍，
直到早读铃响他没再追来我也没再回头4 告别青春周一。
公告栏贴白榜：“温羡——转学海城，手续即日生效。”粉笔末未干，像一场急雪。
我挤在人圈外，听见自己名字被嚼成碎片。“真的走？”“干嘛突然？”疑问像泡泡，
一碰就破。我抱新发的模拟卷，低头数鞋带。鞋尖湿了一块，是晨露还是昨夜的雨，分不清。
沈砚站在三楼栏杆旁。没凑过来，也没远离。目光垂落，像一本合上的书。早读铃响，
班主任敲讲台：“温羡，给大家告个别？”我站起，腿肚发僵。“谢谢大家照顾。
”声音被咳嗽吞掉一半。掌声稀稀落落，像秋末枯叶。回座。走廊光斜照，粉笔灰在飘。
我盯自己桌肚——空了的笔袋、折痕纵横的错题本、半包苏打饼。全塞进垃圾袋，一提，
轻得可怜。沈砚的鞋尖出现在视线。白色帆布鞋，鞋头一点泥。“都扔？”他问。“嗯，
带不走。”他弯腰，从垃圾袋捡起那张草稿纸——我曾写“再追三分就放弃喜欢你”的纸团。
我心口一紧，伸手去抢。他反手塞进裤兜，动作快得像光。“借我。”“废纸而已。
”“我想背公式。”我无话。午休。班里凑钱买蛋糕。草莓味，奶油塌成软雪。
他们推我吹蜡烛。我闭眼，秒吹。有人嚷：“愿望要说出来！”我笑：“说出来就不灵。
”眼角余光找沈砚。他倚在后门，阳光剪出侧影。没吃蛋糕，只喝水。喉结滚动，
像把话咽回。放学。大家送我到校门口。公交站台，风卷落叶。我抱书包，
看远处红色车尾灯连成一条线。顾浔递来一听可乐：“一路顺风。”我拉环，“呲”一声，
像给离别配音效。沈砚最后出现。单肩背包，手插口袋。人群自动给他让道。他停在我面前，
低头，目光漆黑。“到了海城，记得——”“嗯？”“戴围巾。”我愣。
那夜湿冷的记忆兜头而来。我点头，嗓子却像被线缝住。公交进站。我踏上车阶，回头。
他们挥手，笑脸模糊。沈砚没抬手，只看我。眼神像深海，不起浪，却把整颗心拖下去。
车门合拢。玻璃隔出无声世界。我张嘴，用口型说：“再见。”他仍没动。车启动。
我找到空位坐下，手指无意识摸脖颈——空荡荡，没有围巾。窗外，校门倒退，
沈砚的背影被夕阳拉得极长。长到我伸手，再也够不到。手机震。
一条陌生号码短信：“海城也降温，别冻着。”我盯着屏幕，泪砸在上面，碎成八瓣。
我没有回，按了关机。城市在窗外奔跑，夜色追上尾灯。我抱紧书包，
像抱住一整个失败的青春。列车驶向远方。我告诉自己：温羡，五年暗恋，到此为止。
从今往后，冬天再长，也自己点炉。而我不知道——校门口的少年，在风里站到天黑。
裤兜里，那张废纸被握得发潮。上面一行小字，他后来没敢再看：再追三分，
我就放弃喜欢你。5 窃来的温度夜自习散场。教学楼灯一层层熄灭，像被抽走的阶梯。
沈砚落在最后，锁了门。钥匙“咔嗒”一声，把喧嚣隔在里头。他下到一楼，拐进死角。
工具柜旁，顾浔的抽屉半敞。白日里搬桌子，抽屉被抽出又推回，留下缝隙。那抹灰蓝，
就从缝隙里探头。沈砚停步。指尖勾开挡板——纸袋端正躺着，像等谁认领。
袋口露出围巾尾穗，毛线勾出细小毛球。他认得：灰蓝，粗针，尾端吊牌没剪。去年冬天，
有人在校门口织了整晚。他隔着铁门，看见灯下的发旋。此刻，那团光被折叠，
塞进别人的抽屉。沈砚伸手，指腹碰到毛线，软，却烫。他抽出来，纸袋“沙”一声瘪下去。
一张便签飘落：——我觉得你人不错，送你吧。字迹瘦，墨点慌，像逃跑的脚印。他蹲身，
拾起。指节无声收紧。纸皱成沟壑。楼梯口传来脚步。顾浔哼着歌，拎着矿泉水。
沈砚把围巾连同便签，一起塞进自己外套里。动作干脆，像收走赃物。顾浔晃进来，
甩钥匙：“还没走？”沈砚“嗯”一声，面色平静。顾浔拉开抽屉，空空。愣两秒，
笑：“嘿，我围巾呢？”沈砚抬眼，声音淡：“什么围巾？”“灰蓝那条啊，新款。
”“没见。”他转身，先一步迈入走廊。背脊挺直，心跳却重。回宿舍的路，比平时长。
雨刚停，地面映路灯，像碎裂的镜子。他低头，怀里藏着不属于他的暖。推门，上床。
室友打游戏，喊他参战。他拒绝，拉帘。帘布隔绝光，也隔绝窥视。台灯拧亮。
围巾摊在桌面，灰蓝被灯光漂成冷白。他指尖掠过针脚，一寸寸。线头藏得隐秘，
还是被找到。卡片重新展开，压平。——我觉得你人不错。不错。不是喜欢，不是爱，
只是“不错”。像给陌生人的夸奖。沈砚喉结滚动。他忽然起身，从柜底掏出洗衣盆。冷水，
倒入洗衣液，搅出泡沫。围巾浸入，颜色深成墨蓝。他搓洗，指节发白。泡沫拥上来，
像试图淹没什么。洗净，拧干，挂在床头。水珠一滴滴，砸进夜里。他躺下，侧脸对墙。
帘外游戏音效炸耳，他却听见更清晰的——自己心跳，一下一下，撞在胸腔。凌晨两点。
室友鼾声起伏。沈砚睁眼，伸手。湿围巾贴上颈侧，凉，随即被体温熨热。毛线贴合皮肤，
像无声的绳索。他闭上眼，脑中闪过便签上的字。“送你吧。”送的是顾浔。可此刻，
围在他脖子。窃来的温度，灼得生疼。他翻身，面对黑暗。指背摩挲尾穗，
低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不知谢谁。夜彻底静了。围巾滴水声，像计时的钟。
倒计时开始——从这一秒，他学会嫉妒。也学会，不肯还。6 空白年海城。
十二月的海风带着盐，像无形的针。我下飞机那秒，鼻腔灌满陌生潮味。母亲拖着箱子，
回头冲我笑：“新开始。”我点头，把旧校服塞进背包最底。新学校。红墙白瓦，
凤凰花开得毫无顾忌。我分到北栋四楼，窗对海，夜里能听见浪。
我给自己买第一件东西——灰白色毛线，粗针，两卷。织到半夜，指尖磨出茧。
围巾越拉越长，像把过去一寸寸埋进去。高考倒计时牌每天翻。
我把头像换成黑底白字：闭关。微博停更，点赞归零。模拟卷摞成墙，我蹲在里面，
背函数、单词、效应。偶尔停笔，听见心跳——咚，咚，咚。像有人在远方敲门，我不应。
录取通知书到那天，雨很大。我拆开——海城大学，摄影系。母亲抱我，泪滚烫。我拍她背，
像在哄小孩。夜里，我把旧围巾折好，压进抽屉。锁头“咔嗒”——给十七岁的自己盖棺。
大一。社团招新，学长学姐疯喊。我填摄影协会，笔试题：“用三句话形容光。
”我写：“光逃不掉。“它照任何人，也照我。“可我学会调焦距，让背景全糊。
”面试学长叫顾浔。白衬衫，袖口卷两折，露腕表。他推眼镜，笑：“技术不够，情绪来凑。
”我翻白眼，转身走。他在后面喊：“明天外拍，缺模特，来不来？”我回头：“来。
”海边日出。浪打礁石，溅白雾。我蹲低，对焦，顾浔在镜头里抬手挡光。
咔嚓——照片后来登在校刊，题名《空白》。顾浔请我吃甜品，勺子碰杯壁，叮叮当当。
他说：“温羡，你镜头里有故事。”我笑：“故事讲完，就空了。”大二。我开微博，
ID：羡羡有胶片。发第一条：“拍过一百次日落，没有一次为他。”配图暗橙，
地平线燃成线。点赞一夜破千，评论飞涨。我窝在宿舍，看屏幕亮到发烫，心口却冷。
顾浔表白。图书馆后的小树林，月光碎成银。他递玫瑰，花瓣皱巴巴，像紧张。我接过来，
又递回去。“对不起，我档期满了。”“满给谁？”“给风。”他愣住，我笑，转身走。
风掠过耳畔，像有人叹息。大三。我开始接商拍，婚纱、饮品、民宿。钱包鼓，镜头换，
脚架升。深夜修片，电脑屏蓝得吓人。顾浔保研，飞北京。机场，他抱我，用力。
“别再困在过去。”我点头，没解释。解释需要对象，而那人听不见。大四。毕业展，
我作品挂主墙。题目：《六年空白》。十张照片，全灰，细看才辨出海雾、尘埃、旧墙皮。
观众驻足，皱眉，离开。导师拍我肩：“太冷，会冻伤自己。”我笑：“冻伤才知活着。
”散伙饭。全班醉倒，我清醒。一个人走回宿舍，路灯拖长影子。海边方向，灯塔闪三下，
灭。我对着黑暗举杯，杯里是矿泉水。“敬你。”水咽下去，冰凉，像吞下一枚刀片。
微博粉丝破十万那天，我发图：黑色背景，中央一条灰蓝毛线，断口整齐。配文：“剪断了，
就不疼了。”发送键一按，手机震不停。我关机，拔卡，丢进抽屉。夜里，我织新围巾，
纯黑，无尾穗。织完围上，对镜***。照片里，脖子被勒得窒息，却意外温暖。我点头，
满意。原来取暖可以靠自己。六年，像一卷曝了光的底片。显影液里，一片空白。而我，
在空白里，重新长出骨骼。7 重逢心跳波士顿的最后一场雪落在三月初。我合上笔记本，
屏幕停在航班确认页：BOS——PEK，单程。室友敲房门：“真不续签？”我耸肩，
把围巾甩进行李箱。灰蓝色，尾端起球，像旧伤疤。华尔街offer躺邮箱，
标题闪着美元符号。我点了删除。飞机爬升那刻，耳机里放《Landing Guy》。
窗外机翼切开云层，光刺进来。我眯眼，想起有人说过——“沈砚，你天生该留在外面。
”现在，我偏要往回走。北京，T3。凌晨两点，空气带焦油味。我排队等出租，
身后广告牌轮换：“欢迎回家。”我扯了下嘴角，把连帽衫帽檐压低。酒店电梯里，
合伙人林执语音轰炸：“宣传片缺摄影师，微博大V‘羡羡有胶片’，档期巨满。”我插兜，
听他说完，报出三个字：“加钱，砸。”林执笑：“疯了？这项目利润薄。
”我望向玻璃幕墙外的灯海，轻声答：“我欠一条围巾。”他愣半秒，说好。第二天，
阳光带着雾霾滤镜。公司临时摄影棚设在798。我推门，顶灯刺眼。
背对我的女孩正调三脚架，马尾从鸭舌帽后穿出，发梢带淡海盐味。她转身，
屏幕反光遮了半张脸，只露出鼻尖——很小，带一点翘。我呼吸停半拍。林执介绍：“沈总，
这是温老师。”她抬头，目光穿过灯架，撞进我瞳孔。一秒，两秒——她眼底闪过碎冰，
随即礼貌点头：“沈总好。”声音平静，像从未认识我。我伸手，掌心干燥：“辛苦。
”她指尖碰了碰我掌缘，冰凉，立刻收回。那一瞬，我确认——六年空白，并未把温度磨平。
拍摄开始。她弯腰取景，后颈露出一条黑色细链。镜头对准我时，我罕见地卡词。
她皱眉：“沈总，眼神再放松。”我照做，却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
像当年雨夜敲在伞面的鼓点。中场休息。顾浔拎着咖啡进来，熟稔地递给她一杯。另一只手，
自然搭在她肩。我眯眼，咖啡在舌尖发苦。林执凑过来：“听说她男友也是摄影师，
圈内黄金搭档。”我没答，把纸杯捏扁，投进垃圾桶。纸杯弹起，又落下，像情绪失控。
收工已是傍晚。798的烟囱映在夕阳里，像巨大感叹号。她收拾器材，背对人群。
我走过去，声音压在喉咙里：“温羡。”她停手，没回头。“晚上……一起吃个饭？
”“约了人。”“顾浔？”“嗯。”她拉上器材包，拉链声干脆。我侧身，挡住光，
也挡住她路。“六年，没别的话？”她抬眼，瞳孔里映出我——西装，领带，人模狗样。
“沈总，合作愉快。”她递来一张名片，边角整齐，像全新陌生人。我接过，
指尖碰到她虎口——那里，有一道新疤，不长，却刺眼。我想问，她已擦肩而过。风掠过，
带来她身上的味道。不是橙花，也不是海盐，是冷调的胶片显影液。我站在原地，
把名片攥皱。林执开车过来：“沈总，走吗？”我拉开车门，最后看一眼她背影。
“跟甲方说——”“嗯？”“宣传片，我亲自盯。”车子滑出园区，夜色压城。我打开手机，
搜索栏自动跳出关键词：羡羡有胶片。主页第一条，停在三天前——黑色背景，
中央一条断线围巾。配文：“剪断了，就不疼了。”我指腹摩挲屏幕，低声笑。“温羡，
我回来了。”“疼不疼，我说了算。”8 车库密语棚内顶灯“啪”地全开，
白光像一桶冷水浇下来。我抬手挡眉，从指缝看见他——沈砚，一身黑西装，领口折得锋利，
像新磨的刀。六年没见，灯光一点没对他客气，把轮廓削得更冷。林执在耳边喊：“温老师，
男主到位，准备试光。”我“嗯”一声，低头拧相机，手却打滑。焦距对了好久，
镜头里的他始终清晰——清晰得过分。第一镜，走位。他坐在长桌后，翻文件，
指节轻敲桌面。导演要“禁欲感”，他本色出演。我蹲在地上找角度，镜头推近，
发现他喉结旁有颗淡痣。以前靠得太近，竟没看清。心跳猛地一抖，像轨道被踢了一脚。
“卡——眼神太硬，沈总放松点。”我出声指导，声音比自己想象的稳。他抬眼，
穿过灯架直刺我：“怎么放松？”四个字，像钝刀慢慢割过来。我抿唇，
比了个手势：“想喜欢的人。”他眉尾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随即垂眸。再开机，目光软了，
却更危险——像雪地藏火。中场休息。我转身去调三脚架，背脊灼热。顾浔递来冰美式，
贴在我脸颊：“别中暑。”我道谢，插上吸管，嚼到苦味才镇定。沈砚在不远处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