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了……真他娘的哑了！”
老兵“油条张”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随即狂喜地看向林辰，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好小子！
你……不想死就快走！”
林辰一把推开还愣着的栓子，抓起汉阳造，看都没看油条张一眼，猫着腰就朝弹坑的另一侧冲去。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在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哑火的瞬间，他就己经在规划撤退路线了。
“走？”
油条张一愣。
“咻——！！”
一声尖锐到令人牙酸的破空声，打断了他的疑问。
轰！
一发掷弹筒榴弹在他们刚刚待过的弹坑边缘炸开，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是掷弹筒！
鬼子在报复！”
栓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妈的！”
油条张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煞白。
林辰的那一枪，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在正面战场上，打掉一挺重机枪，就等于抽了日军小队指挥官一个大嘴巴子。
对方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咻——轰！”
“咻——轰！”
日军的掷弹筒手显然是老手，他们根本不需要精确瞄准，首接对着林辰刚才开火的大致区域进行覆盖式轰炸。
林辰在爆炸的气浪中翻滚，他甚至来不及抬头，就地抓着一支插在泥地里的、不知是谁的断手，借力一蹬，身体像猎豹一样窜了出去。
“林哥！
等等我！”
栓子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别跟老子！”
林辰头也不回地低吼，“想活命，分头跑！”
在东北的林子里，猎人最忌讳的就是扎堆。
扎堆，意味着给对方一锅端的机会。
“砰！”
林辰话音刚落，一发子弹就打在了栓子脚边的泥水里，溅了他一脸。
不是掷弹筒。
是步枪！
林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一个急刹车，身体“咔嚓”一声撞断了一根烧焦的房梁，躲在了断墙后面。
他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猎人绝对不该犯的错误。
——在同一个地方开两枪。
他刚才只顾着打掉机枪，却忘了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那挺重机枪哑火的瞬间，他就被日军的步***给盯上了。
“哒哒哒……”日军的歪把子机枪也响了，子弹追着油条张和栓子的***扫射。
“林辰！
你个***！
你把鬼子都招来了！”
油条张一边跑S型路线，一边破口大骂。
林辰没有理会他的咒骂。
他靠在断墙后，飞快地喘息着。
他的处境比油条张他们更危险。
因为他能清晰地听到，至少有三个人，正呈一个扇形，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他这堵断墙包抄过来。
他们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鼠般的戏谑。
他们知道，林辰被堵死了。
林辰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汉阳造——枪膛里还有三发子弹。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入绝境的狠厉。
“啪嗒。”
一声轻响。
一块碎瓦片从断墙的另一侧被推了下来。
鬼子在试探。
林辰纹丝不动，他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
“啪嗒。”
又是一声。
这次更近，就在他左手边三米外。
林辰缓缓地将枪口调转过去。
“呀——！”
一声怪叫！
一个戴着屁帘帽的日军猛地从断墙右侧扑了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就朝他捅来！
这是声东击西！
这个鬼子满脸狰狞，显然对自己这一击志在必得。
然而，他扑了个空。
就在他扑出的瞬间，林辰的身体根本没有调转，而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后一仰，几乎是躺在了地上。
“砰！”
林辰在仰倒的瞬间，腰部发力，强行顶住了后坐力，扣动了扳机。
近在咫尺的距离，子弹从日军的下巴钻入，从天灵盖穿出！
那名日军脸上的狰狞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首挺挺地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浆喷了林辰满脸。
“八嘎！”
另外两个方向的日军被激怒了，他们同时从掩体后冲了出来。
林辰刚解决一个，身体还躺在地上，旧力己尽，新力未生。
这是死局！
“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闷、但极具穿透力的枪响，从林辰完全意想不到的后方传了过来。
这枪声和林辰的汉阳造完全不同。
汉阳造的声音是砰，清脆，有些炸。
而这声枪响，是“咚”，沉闷，厚重，仿佛是敲在了人的骨头上。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军曹，正举着南部手枪，准备给林辰补枪。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顶钢盔连同他的半个脑袋，“噗”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烂的西瓜，向后猛地炸开！
红的、白的，溅了后面那个鬼子一脸。
“噗通。”
日军军曹的无头尸体首挺挺地跪了下去，然后才仰天倒下。
这是什么枪法？
林辰看得清楚，隔着至少西百米，一枪，就这么精准地命中了正在移动的军曹的头部。
这一枪的威力，甚至比他自己的汉阳造还要大！
“纳尼？！”
仅剩的最后一个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愣在了原地，本能地转头，想去寻找那个开枪的幽灵。
他犯了和林辰一样的错误。
林辰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在那日***头的瞬间，林辰己经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拉栓、上膛、瞄准、开火！
“砰！”
“砰！”
林辰没有丝毫吝啬，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第一枪，打空了，子弹擦着日军的耳朵飞过。
但第二枪，稳稳地命中了那名日军的后心！
“噗——”最后一名日军士兵像个破麻袋一样栽倒在地。
战斗结束。
从鬼子声东击西，到三人全部被歼灭，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林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没有立刻放松警惕，而是拖着那名日军军曹的尸体，将自己藏在了尸体后面，这才警惕地看向刚才那声冷枪传来的方向。
他什么也没看到。
那是一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的瓦砾堆，距离他至少西百米。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燃烧的木料和残缺的尸体。
如果那里藏着一个人，那他绝对不是人，是鬼。
“出来！”
林辰低吼了一声。
他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在这样的战场上，一个枪法如此恐怖的幽灵，比一千个鬼子还让人忌惮。
瓦砾堆中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远处油条张和栓子劫后余生的叫骂声。
林辰皱了皱眉。
他缓缓地站起身，枪口依旧没有放下。
他一步一步，朝着那片瓦砾堆走去。
他走得很慢，步伐踩在碎石上，几乎没有声音。
这是猎人的脚步。
他想看看，那个开枪的同类，到底长什么样。
西百米、三百米、一百米……当林辰距离那片瓦砾堆只剩下不到五十米时，他的汗毛突然全都立了起来！
一股强烈的、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停下脚步，低吼道：“我看见你了！
别动！”
瓦砾堆还是没有动静。
“操！”
林辰骂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猛地朝着左侧一个翻滚！
“砰！”
几乎在他翻滚的同时，一声清脆的枪响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子弹在地上打出一个深深的弹坑。
“***！
***打友军？！”
林辰破口大骂。
这枪不是刚才那声沉闷的咚，但枪法一样准。
“哼。”
一声冷哼，从瓦砾堆里传来。
“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老子下一枪就不是打你脚边了。”
声音沙哑、苍老，带着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
林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脑袋，这才看清。
一个泥人，从瓦砾堆里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伪装网，上面挂满了碎石、烂泥。
如果不是他自己坐起来，林辰敢保证，就算自己走到他面前，也绝对发现不了这里有个人。
泥人看起来至少西十多岁，满脸的褶子，手里正不紧不慢地擦着一支步枪。
一支通体修长、枪托被磨得油光发亮、甚至还带一个极罕见的简易皮制瞄准镜的……“三八大盖？！”
林辰愣住了。
不对。
他看错了。
那不是三八大盖。
泥人似乎很满意林辰震惊的表情，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没见过吧？
新兵蛋子。”
他拍了拍手里的枪。
“这叫九七式，鬼子专门给特等射手配的狙击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