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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9

1 纪念日的“惊喜”窗外的雨丝敲打着玻璃,汇成蜿蜒的水痕,

将城市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苏晚坐在“云端”餐厅靠窗的最佳位置,

面前铺着浆洗得雪白挺括的桌布。一支含苞的红玫瑰在水晶花瓶里静立,

旁边是她提前一个月才订到的、他最喜欢的年份红酒。桌上,

摆着几道他常夸她做得很好的菜,只是此刻已经从温热变为冰凉。

服务生第三次悄无声息地过来,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加热,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苏晚微笑着摇头,轻声说“不用,谢谢”,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墙上的欧式挂钟,

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九点。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不,是她一个人,

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她按亮。

锁屏壁纸是两人结婚证上的合照,那时的陆淮瑾,眉眼间尚有一丝温和,而她,

依偎在他身边,笑容里满是毫不设防的幸福。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变成了熟知他一切喜好的陆太太。知道他胃不好,

她学会了煲各种养胃的汤;知道他挑剔,

她将他衬衫的每一个褶皱都熨烫得平整服帖;知道他工作忙,她从不无理取闹,

永远安安静静地守在家里,做好一桌他可能不会回来吃的饭。她以为,人心总是肉长的,

只要她付出得足够多,足够好,总能焐热他那颗被商业帝国冰封的心。现在看来,有些东西,

从一开始就是奢望。桌上的小蛋糕,是她亲手做的,奶油裱花有些歪斜,

但上面用果酱写着的“三周年快乐”几个字,却一笔一划,满是虔诚。此刻,

那几个字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像极了讽刺的笑话。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哗啦啦的,

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以为是陆淮瑾用别人的手机联系她。

她几乎是带着一点卑微的期待,指尖微颤地点开了信息。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清晰得刺眼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市里最昂贵的私立医院,

那个巨大的“妇产科”指示牌,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眼睛。指示牌下,

站着她等了三个小时的丈夫,陆淮瑾。他穿着早上她亲手为他穿好的那件黑色羊绒大衣,

身姿依旧挺拔卓越。而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女人——林薇薇,

他那个永远柔弱、永远需要他照顾的青梅竹马。林薇薇穿着一件宽松的羊绒裙,

但仍能明显看出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娇弱的笑容。陆淮瑾微微侧头看着她,

那个角度,苏晚从未见过。那不是平日里对着她的冷漠和不耐,

而是一种……她描绘不出的专注与温柔。他甚至,用手臂为她挡开了旁边可能经过的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窗外淅沥的雨声,仿佛瞬间被抽离。

苏晚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张无声却震耳欲聋的照片。她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

一动不动。血液好像从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脏,然后又猛地冲向头顶,让她一阵眩晕。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狠狠地揉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原来,

他说的“重要客户”,是她。原来,他所谓的“在忙”,是在陪他和别人的孩子产检。原来,

她精心准备的纪念日晚餐,在他眼里,或许还不如林薇薇一个蹙眉来得重要。

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照片下面,竟然还有一段几秒钟的视频。她鬼使神差地点了播放。

视频里,林薇薇的声音娇滴滴地传来:“淮瑾哥,宝宝好像踢我了……”然后,

是陆淮瑾低沉而温柔的回应,是她从未享受过的语调:“别动,小心点。我扶你进去。

”“轰——”的一声,苏晚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三年来的隐忍,

三年来的付出,三年来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被这段视频砸得粉碎。她甚至能想象出,

他挂断她电话时,脸上那不耐烦的神情,和他转头面对林薇薇时,那小心翼翼的温柔,

是如何的天差地别。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一跳,陆淮瑾的来电显示突兀地闯了进来。

他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苏晚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她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立刻说话。“喂?”电话那头,

是他一贯低沉而略带不耐的嗓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医院隐约的广播声,“什么事?

我这边很忙。”苏晚的目光从窗外淋漓的雨景,缓缓移到桌上那个已经开始融化的蛋糕上,

“三周年快乐”的字迹变得模糊不堪。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仿佛有砂纸在摩擦。

“……”沉默了几秒,就在那头的陆淮瑾似乎要失去耐心时,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知道了。”说完这三个字,她甚至没有等他回应,

便径直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她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

动作优雅,没有丝毫慌乱。她拿起旁边座位上,

那个她带来的、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她熬夜织好的羊绒围巾,他最喜欢的灰色。然后,

她端起那盘他最爱吃的、此刻已经冰冷凝固的菜肴。最后,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她准备了很久,却一直没勇气拿出来的文件——《离婚协议书》。

在申请人一栏,她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清秀却坚定。她伸出手,

将礼盒、那盘冰冷的菜,连同那份决定她未来命运的离婚协议,一样一样,稳稳地,

全部扔进了脚边干净整洁的垃圾桶里。“哐当”一声轻响,是盘子与金属桶壁碰撞的声音。

像是一道休止符,为她这三年荒唐的婚姻,画上了句号。她没有再看那垃圾桶一眼,

也没有再看这个充满讽刺的浪漫餐厅一眼,径直拉起放在一旁的小型行李箱,挺直了脊背,

一步一步,决绝地朝着餐厅门外走去。身后,是窗外无尽的雨夜,

和一桌冰冷的、被遗弃的“纪念”。2 “我得了癌症,晚期”深夜的雨水带着初冬的寒意,

浸透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苏晚拉着行李箱,站在公交站台的遮棚下,

任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她没有叫车,只是需要这冰冷的雨汽,来让自己更加清醒。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刺眼的车灯切割开雨幕。车窗降下,

露出陆淮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上车。

”他的声音隔着雨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苏晚看了他一眼,没动。眼神平静无波,

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陆淮瑾的眉头蹙起,推开车门下车,一把夺过她的行李箱,

不由分说地塞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车门,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苏晚,别闹了!

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先回家!”“家?”苏晚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嘲弄,“那里还是我的家吗?”她最终还是上了车,不是屈服,而是知道,

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彻底了断。车厢内弥漫着一种低气压的沉默,

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声响。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苏晚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微微刺痛,随即又归于麻木。回到那栋冰冷的别墅,

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陆淮瑾将她的行李箱随手放在玄关,扯开领带,

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站在门口、浑身透着疏离感的苏晚。

“说吧,今天到底在闹什么?”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是惯常的掌控者,

“是因为我晚上没去吃饭?我说了,

有重要客户……”“林薇薇什么时候成了陆氏的重要客户了?”苏晚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

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直插中心。陆淮瑾的表情瞬间凝固,眸色沉了下去:“你调查我?

”“我没那个闲心。”苏晚走到他对面,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种姿态让陆淮瑾非常不适,他习惯了她仰视他,顺从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压下火气,试图让谈话回到他熟悉的轨道,“薇薇她身体不舒服,

我只是……”“只是陪她和你的孩子去产检。”苏晚替他把话说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在我們的结婚纪念日。”陆淮瑾的脸色变了几变,有被戳破的恼怒,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苏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薇薇她一个人在国内,无依无靠,

我只是作为朋友照顾一下。你就因为这点小事,要跟我离婚?还搞出离家出走这套?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语气充满了不屑:“你看看你,

离了我陆淮瑾,你能做什么?你拿什么生活?你那个半吊子的插画,能养活你自己吗?

”又是这样。每一次,只要她试图表达一点点不满,他都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否定她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只能依附他生存。若是以前,她会被这些话刺伤,

会自我怀疑,会退缩。但此刻,听着他理直气壮的指责,看着他毫无悔意的面孔,

苏晚只觉得一种深深的荒谬和疲惫。她甚至懒得再去争辩林薇薇的事,再去质问那个孩子。

争论没有任何意义。在他心里,她永远是无理取闹,林薇薇永远是柔弱需要保护。她抬起头,

迎上他带着轻蔑和怒意的目光。玄关顶灯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显得她的皮肤有些过于苍白,

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情绪。

在陆淮瑾准备继续用更伤人的话语让她“认清现实”时,她轻轻地,开口了。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劈散了陆淮瑾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陆淮瑾,”她看着他,眼神枯寂,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我得了癌症。”她顿了顿,

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晚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陆淮瑾脸上所有的表情——恼怒、不耐、嘲讽、掌控一切的自信——瞬间碎裂,消失殆尽。

他瞳孔剧烈收缩,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不可能的事情。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的脸,

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她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那种平静,

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一种彻底放弃之后的,无悲无喜。“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肩膀,

却被苏晚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我说,我得了癌症,晚期。”苏晚重复了一遍,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好,“所以,现在我能安静地走了吗?

”她不再看他脸上那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丝恐慌和混乱的神情,

拉起玄关处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转身,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身后那扇沉重的大门。门外,

是冰冷刺骨的雨夜和无尽的黑暗。她没有回头。“砰——”一声轻响,门在身后关上。

彻底隔绝了那个她住了三年的“家”,

也隔绝了那个刚刚被她的“临终宣言”炸得魂飞魄散的男人。陆淮瑾僵在原地,

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雕像。耳边反复回响着那两个字——癌症……晚期……所以,

她今晚异常的平静,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绝望?所以,她坚持要离婚,是怕拖累他?

还是……不想死在他面前?无数的念头像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一片混乱。

他猛地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外面只有瓢泼的大雨和空荡荡的庭院。

那个拉着行李箱的瘦弱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寒风灌进来,打湿了他的衬衫,他却浑然不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他,

好像……真的失去她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3 涅槃重生,Sue小姐五年后。

巴黎,大皇宫。灯光璀璨,衣香鬓影。

一年一度的“Légende”国际珠宝设计大奖颁奖礼正在这里举行,

这是全球设计界瞩目的巅峰盛会。空气里弥漫着香水、期待与艺术交融的气息。

台下坐满了顶尖的设计师、评论家、收藏家以及社会名流。“接下来,

即将颁发的是本届最高奖项——‘传奇之星’奖!”身着高级定制礼服的主持人声音高昂,

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聚光灯在台下众多杰出的面孔上扫过,最终,

定格在前排一个身着墨绿色丝绒长裙的东方女子身上。她身姿优雅,肌肤胜雪,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脸上带着从容淡然的微笑,眼神清亮而坚定,周身散发着一种无法忽视的自信与力量。

与五年前那个在雨夜中黯然离开、苍白脆弱的苏晚,判若两人。

“获得本届‘传奇之星’的是——”主持人故意拖长了音调,然后高声宣布,

“——来自中国的设计师,Sue Su!”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苏晚——或者说,

如今的Sue Su,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聚光灯追随着她,

墨绿色的丝绒在灯光下流淌着暗雅的光泽,宛如夜色中静谧的湖泊。

她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水晶奖杯,沉甸甸的,是荣誉,

更是她这五年来浴火重生、用血泪打磨出的勋章。她走到话筒前,

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或欣赏、或羡慕、或探究的面孔。“谢谢评委会,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流利的法语带着独特的东方韵味,平静而有力,

“谢谢所有支持我的人。”她的视线微微放空,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繁华,

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在冰冷雨夜里,拖着一个行李箱,身无分文、心如死灰的自己。异国他乡,

语言不通,身怀六甲,带着一个“癌症晚期”的谎言和一颗破碎的心。那段时间,

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深渊。孕吐、贫穷、孤独、对未来的恐惧,几乎将她压垮。

但也是那个孩子,成了她活下去的全部勇气。她一边拼命学习语言,

一边靠着扎实的绘画功底和之前自学的设计知识,从最底层的设计助理做起,

受尽白眼和刁难。她熬夜画图,抱着发烧的孩子跑医院,

同时打着几份工来支付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那些苦,如今回想起来,

舌尖似乎还能尝到一丝铁锈味。但她挺过来了。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近乎疯狂的努力,

她设计的作品开始受到关注。她从助理成为独立设计师,

创立了自己的品牌“Phoenix Rising”凤凰涅槃,直到今天,

站上这个无数设计师梦寐以求的领奖台。“我的获奖系列,名为‘涅槃’。”苏晚收回思绪,

声音清晰而沉稳,“它的灵感,源于我个人的一次经历——”她顿了顿,台下鸦雀无声。

她对着镜头,也是对着过去的自己,淡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淬炼后的释然与强大。

“源于一次死亡与新生。”话音落下,掌声再次雷动。

所有人都为这个充满哲学与力量的主题所折服。只有苏晚自己知道,

这轻描淡写的六个字背后,藏着怎样的惊心动魄与脱胎换骨。颁奖礼结束后,

在媒体的长枪短炮和众人的簇拥下,苏晚优雅地应对着。

一位显然做足了功课的法国记者挤到她面前,用英语提问:“Sue小姐,恭喜您!

您的‘涅槃’系列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尤其是主石的选择和切割方式极为独特,

能冒昧问一下,这种对‘重生’的深刻理解,是来源于什么吗?是某种东方哲学吗?

”苏晚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包,正准备回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喧闹的入口处。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正穿过媒体区,侧脸冷峻,轮廓深邃,

带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隔着五年的光阴,

苏晚也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陆淮瑾。他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心跳,几不可察地漏跳了一拍,

但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碎裂,只有拿着手包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许。她迅速收回目光,

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对着那位等待回答的记者,红唇微启,

露出了一个更加深邃、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抱歉,”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关于灵感的来源,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她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答,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然后在助理和工作人员的护送下,

转身朝着与陆淮瑾方向相反的贵宾通道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而被媒体和闪光灯包围的陆淮瑾,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头,

视线锐利地射向那个即将消失在通道尽头的、墨绿色的优雅背影。

那道背影……怎么会那么像……像那个在他世界里已经“死亡”了五年的人?他的眉头,

骤然锁紧。4 宴会对峙巴黎的夜,因“Légende”大奖而沸腾。

颁奖礼后的庆祝酒会设在塞纳河畔一座历史悠久的宫殿内,水晶吊灯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

香槟塔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名流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空气中浮动着成功与奢华的气息。

苏晚,如今的Sue Su,无疑是今晚最耀眼的焦点。她手持香槟杯,

从容地周旋于各国设计师、品牌巨头和收藏家之间,谈吐优雅,应对得体。

那座“传奇之星”奖杯被随意地放在一旁的展示台上,无声宣告着她的实力。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有一根弦,自从瞥见那个身影后,就一直紧绷着。陆淮瑾。

他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纯粹的设计师奖项活动上?

陆氏集团的业务范畴与时尚珠宝并无太多交集。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将杯中微凉的酒液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制了那丝莫名的烦躁。五年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可那个男人的出现,依然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扰乱了平静。

然而,也仅仅是扰乱而已。如今的她,

早已不是那个需要看他脸色、为他喜怒哀乐而活的苏晚。她正与一位意大利品牌总监交谈,

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入口处一阵轻微的骚动。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通路,

那个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礼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在一众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中,

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牢牢锁定在她身上,锐利,探究,

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苏晚握着空酒杯的手指,

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她对意大利总监歉意地笑了笑,

示意自己需要处理一点私人事务。然后,她转过身,正面迎向那道几乎要将她穿透的视线。

陆淮瑾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和那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

他比五年前更加成熟冷硬,眉宇间的掌控欲也更盛,只是此刻,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打破了他一贯的冷静。“晚晚……”他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确认般的试探,和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颤抖。“真的是你?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仿佛怕她再次像幻影一样消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秒,苏晚猛地将手往后一撤,动作快而决绝,

带着明显的厌恶。酒杯因为她过大的动作从手中滑落,“啪嚓”一声脆响,

碎裂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香槟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四溅。

这声响动引来了周围更多人的注目。在一片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中,苏晚抬起了眼眸。

她的眼神,不再是五年前的温柔或死寂,而是一种冰冷的、彻骨的疏离,

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丝毫温度。她看着眼前这个曾让她爱到尘埃里,

也让她痛到心死如灰的男人,红唇轻启,清晰而冷漠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先生,我们认识?

”陆淮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以及一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感,如同冰水混合物,狠狠浇在他心头。她看他的眼神,

是真的在看一个陌生人。五年不见,她不仅活着,不仅变得光彩夺目,

不仅站在了他都需要仰望的领域之巅,更是……彻底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抹去了。“苏晚!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弄懂的恐慌,

“你……”“我叫Sue Su。”她冷淡地打断他,

弯腰从侍者的托盘里重新取过一杯香槟,动作优雅从容,与地上狼藉的碎片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陆总是为了商务合作,可以联系我的助理预约时间。抱歉,失陪。”她微微颔首,

姿态无可挑剔,然后,再没有看他一眼,端着那杯新的香槟,转身,

融入了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人群中,留下一个冷漠而美丽的背影。陆淮瑾站在原地,

手还僵在半空,感受着周围那些好奇、打量、甚至带着些许嘲弄的目光。地上破碎的玻璃碴,

在璀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极了他此刻被骤然击碎的自尊和认知。她没死。

她活得很好。好到……已经完全不需要他陆淮瑾了。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

开始缓慢而深刻地切割着他的心脏。一种比五年前那个雨夜更加汹涌、更加无措的恐慌,

伴随着一种强烈的、势在必得的占有欲,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苏晚……他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眼神一点点变得深沉而锐利。这一次,

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5 萌宝出击庆祝酒会上的插曲,像一根细小的刺,

扎在陆淮瑾的神经末梢。苏晚那双冰冷疏离的眼睛,和那句“先生,我们认识?”,

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他没在酒会上多做停留,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提前离场。

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他烦躁地扯开领结,拨通了国内特助的电话。“查!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迫和寒意,“我要知道苏晚这五年所有的信息!她在哪里生活,

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特别是,她身边有没有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酒会上那个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一旦产生,

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那个孩子,如果存在,会不会是他的?电话那头,

特助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老板会突然下达这样一个指令,但还是立刻应下:“是,

陆总!”接下来的两天,陆淮瑾在巴黎的商务会谈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住在巴黎最顶级的酒店,却感觉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苏晚留下的冰冷气息。第三天下午,

他推掉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会议,

机将车开到了特助刚刚发来的一个地址——位于巴黎左岸的一所备受推崇的国际幼儿园附近。

他坐在车内,隔着深色的车窗,目光死死锁定在幼儿园门口。放学的***响起,

孩子们像欢快的小鸟一样涌出来。然后,他看到了。

苏晚牵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的手,从幼儿园里走出来。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

蹦蹦跳跳,仰着头正在和苏晚说着什么,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轮廓清晰。就在那一瞬间,

陆淮瑾的呼吸骤然停止。那个孩子的眉眼,鼻梁,

甚至抿起嘴巴时的那点倔强……几乎和他小时候的照片,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震惊、狂喜、恐慌和剧烈悔恨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几乎要推开车门冲下去。但他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他看到了苏晚脸上温柔而放松的笑容,

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他不能贸然出现,惊扰他们,尤其是……吓到那个孩子。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接下来的两天,他像个卑劣的窥视者,

每天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附近。他看到了苏晚接送孩子,看到了孩子自己跑去买冰淇淋,

看到了他蹲在路边好奇地观察蚂蚁……越看,心里的那个念头就越发肯定。终于,

在一个苏晚因为与品牌方会议可能会迟到、特意请的临时保姆还未到的短暂空隙,

陆淮瑾看到了机会。那个小男孩,正独自一人坐在幼儿园门口的小花园长椅上,

晃荡着小短腿,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小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滑动着。陆淮瑾深吸一口气,

推开车门,走了过去。他在孩子面前蹲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

尽管他的心正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从未如此紧张过。“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因为刻意放柔,而显得有些生硬。小男孩抬起头,

露出一张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那双酷似苏晚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

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打量。他看了看陆淮瑾,

又看了看他身后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小脑袋歪了歪。“我叫苏乐乐。”他的声音清脆稚嫩,

但条理清晰,“叔叔,你跟我长得好像哦。”陆淮瑾的心猛地一跳,

一股热流瞬间冲向四肢百骸。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是你爸爸”。但苏乐乐接下来的话,

却像一盆冰水,将他所有的激动和期待都浇灭了,只剩下透骨的冰凉和荒谬。

小家伙用那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看着他,语气天真又残忍,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我妈妈说,我爸爸在我出生之前,”他顿了顿,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就、死、了、哦。

”6 第一次合作打脸“死了……”苏乐乐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陆淮瑾脑海里盘旋不去,

折磨了他整整一夜。死了?他怎么就“死了”?愤怒、荒谬、还有一种尖锐的疼痛,

啃噬着他的理智。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苏晚灌输给孩子的认知。她就这么恨他?

恨到要在孩子心里彻底抹杀他的存在?这种认知让他几乎发狂。第二天上午,

陆淮瑾顶着微红的眼眶,出现在苏晚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会议室。

这是他此前来巴黎就计划好的行程——陆氏集团旗下新成立的顶级酒店品牌,

希望与一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设计师合作,打造独一无二的酒店标识和总统套房系列。

而他指定的合作对象,就是刚刚获得“传奇之星”的Sue Su。

他需要这个公事公办的机会,近距离地、名正言顺地接触她,弄清楚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那个孩子。苏晚准时踏入会议室,身后跟着两名助理。

她今天穿着一套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妆容精致,

神情是纯粹的商业精英式冷静。看到主位上的陆淮瑾,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仿佛昨晚和今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她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打开面前的文件夹。“陆总,

早上好。关于贵公司‘云端’酒店的项目需求,我的团队已经初步研究过。”她开门见山,

声音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我们可以开始了。”陆淮瑾准备好的所有开场白,

都被她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堵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然而,

会议刚开始十分钟,陆淮瑾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苏晚对项目的理解之深,

对设计理念的阐述之精准,对材质、工艺、成本控制的考量之周全,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对商业一无所知的小女人,

而是一个思路清晰、锋芒毕露的顶尖专业人士。

她甚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陆氏项目书中几个模糊不清、可能导致后期纠纷的条款,

并提出了一系列更优的修改方案。“陆总,”她抬起眼眸,目光平静无波,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合作的基础是双赢和风险共担。

如果连最基本的权责都无法界定清晰,我想我们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陆淮瑾带来的项目团队,在苏晚强大的专业气场和缜密逻辑下,几乎节节败退,

只能勉强应对。他看着她冷静发言的侧脸,看着她偶尔因为思考而轻点桌面的纤细手指,

一种陌生的、混杂着欣赏、挫败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涌动。

这还是他记忆里的苏晚吗?会议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核心合作条款基本敲定,但苏晚在设计师署名权和后续衍生品分成上,态度异常强硬,

寸步不让。“Sue小姐,”陆淮瑾终于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

试图打破这层冰冷的商业外壳,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我们之间,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谈吗?”苏晚合上文件夹,动作优雅,看向他,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陆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们现在进行的,

不就是最正常、最高效的商业谈判吗?”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是说,

贵公司习惯了靠‘交情’来获取不平等的合作条件?”这话像一记耳光,扇在陆淮瑾脸上,

***辣的。他身后的团队成员都尴尬地低下了头。陆淮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在这时,

苏晚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来自幼儿园老师的信息,

提醒她今天下午乐乐有个小小的编程展示活动。她看了一眼,随即收起手机,站起身,

做出结束会议的姿态。“合作的基本框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细节部分,

我的助理会与贵方团队对接。”她伸出手,公式化地微笑,“合作愉快,陆总。

”陆淮瑾看着她伸出的手,那只手白皙纤细,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他僵硬地伸出手,

与她轻轻一握。她的指尖微凉,一触即分,没有丝毫留恋。就在她拿起手包,

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陆淮瑾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当年……你说你得了癌症,

是不是……”是不是为了离开我而找的借口?后面的话,他问不出口。苏晚的脚步顿住,

缓缓回过头。阳光从会议室的落地窗照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光晕,

她的表情在光影里有些模糊。她看着他,那个曾经让她仰望、让她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

此刻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狼狈的急切与不确定。她忽然笑了,不是嘲讽,

而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彻底释然的笑。“哦,那个啊,”她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是误诊。”说完,她不再停留,拉开会议室的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一步步远去。留下陆淮瑾一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误诊……所以,

根本就没有什么癌症晚期。所以,她当年的离开,不是因为绝症,不是因为怕拖累他。

而是……纯粹地、彻底地、不想要他了。这个认知,比知道她“死了”更让他痛彻心扉。

7 崩溃与萌芽“误诊。”那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两座沉重的大山,

轰然压垮了陆淮瑾所有的支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会议室的,

怎么回到酒店套房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苏晚说这话时的表情——不是怨恨,不是报复,

而是一种彻底的、毫不在意的释然。她释然了。可他呢?“砰!”一声闷响,

是他一拳砸在冰冷的酒店墙壁上。指骨传来剧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没有癌症。所以,

她当年是清醒地、理智地、用最决绝的方式,策划了离开。那个“晚期”的谎言,

不是绝望下的托词,而是斩断他所有纠缠的利刃。她不要他了。这个认知,

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打击都来得凶狠,

将他五年来自我构建的、关于“她或许有苦衷”的脆弱幻想,彻底击碎。五年前那个雨夜,

她拉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当时他觉得是赌气,是软弱。现在回想起来,

那里面是淬了冰的坚决。而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在她离开后,

甚至有过一丝“解脱”的念头。他以为摆脱了一个“麻烦”,一个不够“匹配”他的妻子。

现在才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酒精无法麻痹神经,反而让悔恨和痛苦更加清晰。

他瘫坐在昂贵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落地窗,窗外是巴黎璀璨的夜景,

繁华却照不进他心底一丝光亮。他想起结婚第一年,她笨拙地学着煲汤,烫红了手指,

却在他回家时,藏着手指对他笑。他想起有一次他胃病发作,她守了他一整夜,

眼圈熬得通红。他想起她无数次欲言又止,想要分享她的画,她的心情,

却总被他以“忙”为借口打断。

还有林薇薇……他无数次因为林薇薇的“需要帮助”而抛下她。

那个孩子……他甚至从未想过,那可能根本与他无关,只是林薇薇绑住他的手段。而苏晚,

却怀着他的孩子,被他用那样残忍的方式逼走。“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溢出。他双手***头发,用力拉扯,

试图用生理上的疼痛来覆盖那灭顶的窒息感。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无可挽回。

他一直以为,是他施舍给她婚姻,是她离不开他。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在这场关系里,

一直是她捧着真心,而他,亲手将那颗心摔得粉碎。现在,她涅槃重生,

站在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身边还有了……他的孩子。那个叫苏乐乐的孩子,看他的眼神,

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死人”。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道歉?他的道歉在她承受的痛苦面前,苍白得可笑。弥补?她如今拥有的一切,

哪一样还需要他来弥补?用强的?不,他连想都不敢再想。他毫不怀疑,

如果他再敢用过去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她,她会毫不犹豫地让他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自我厌弃中,

一个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念头,像破开淤泥的种子,悄然萌芽。他不能放弃。

就算她不要他了,就算她恨他入骨,就算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那个孩子,流着他的血,叫着她妈妈,却认为自己的父亲“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是以陆氏总裁的身份,不是以施舍者的姿态。而是……以一个罪人,一个祈求者,

一个……试图重新学习如何去爱的男人的身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酒柜旁,

却没有再碰酒。他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拨通了特助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