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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具女尸

发表时间: 2025-11-09
“呜——”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芦苇荡清晨的死寂。

一辆半旧的“北京212”吉普车,像一头绿色的铁皮野兽,咆哮着冲过路口的泥浆。

车轮空转,甩起大片的黑泥,狠狠地糊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嘎吱——!”

吉普车一个粗暴的甩尾,停在了老瘸子的三轮车旁边。

车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跳了下来。

他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头发因为没打理而显得有些乱,胡茬拉碴。

他刚一落地,就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梅”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

雨水立刻打湿了烟卷。

“操。”

他低骂一声,侧过身,用手拢着火柴,“擦”地一声点燃。

深吸一口,浓烈的烟雾混着雨水被他吸进肺里,又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他就是赵卫东,雾河市刑警队副队长。

“赵队!”

一个穿着雨衣的年轻警察小跑过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泥水里。

“妈的,稳重点儿!”

赵卫东瞪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人呢?

报案的呢?”

“在,在那边车里……”年轻警察“小王”指了指后面跟来的一辆警车,“老,老瘸子,吓傻了,话都说不利索。”

“废物。”

赵卫东又啐了一口,把烟叼在嘴角,“现场呢?”

“在,在芦苇荡深处……赵队,您看……”小王指了指前面。

所谓的“现场”,己经彻底成了一锅粥。

警戒线拉得七零八落,歪歪扭扭地绑在几根稀疏的芦苇杆上,更像是小孩闹着玩扯的线。

线内,十几个派出所的联防队员和先到的小警察,正“嗡嗡”地聚在一起,像一群苍蝇。

他们的胶鞋在现场踩来踩去,唯一的“通路”己经被彻底破坏,变成了和周围一样的烂泥塘。

几个胆子大的,正探着脖子往中心看,嘴里还不停地交流着什么。

“都他妈看够了没有!”

赵卫东一声怒吼,声如洪钟。

现场瞬间安静了。

那十几个警察和联防队员,像被掐住脖子的鸡,猛地回头,看到叼着烟的赵卫东,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赵……赵队……谁他妈让你们都进来的?

开会呢?”

赵卫东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一个联防队员的衣领,“你!

你踩到什么了?

***知道你踩到什么了吗!”

“我,我没……滚出去!

都给老子滚出去!”

赵卫东一脚踹在那个联防队员的***上,“站到线外面去!

谁再敢跨进来一步,老子把他鞋给脱了!”

一群人连滚带爬地退出了那条“象征性”的警戒线,在外面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出声。

雨更大了,打在他们的雨衣上“噼啪”作响。

“小王!”

赵卫东吼道。

“到!”

“把线重新拉!

往外扩五十米!

拉到那边的土坡上!”

赵卫东指了指远处,“再调两个人过来,守住口子!

连只耗子都不准给老子放进来!”

“是!”

小王赶紧跑去执行。

赵卫东这才呼出一口烟,重新打量这片狼藉的现场。

他没急着去看尸体。

他绕着那群人刚才踩踏的区域,在更外围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土狗”,眼睛在泥地和倒伏的芦苇上扫来扫去。

泥,全是泥。

脚印,全是警察的脚印。

“操。”

他知道,就算原来有什么线索,现在也没了。

他走到芦苇荡的中心。

那里有一小片空地,或者说,是被踩出来的空地。

“赵队……法医老刘己经在了……”一个留守在中心的老刑警小声提醒道。

赵卫东“嗯”了一声,拨开人群。

他终于看到了那具尸体。

那是一具女尸。

或者说,曾经是。

尸体(受害者A)就那么首挺挺地躺在黑色的淤泥里,一半泡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

她全身***,皮肤被冰冷的雨水泡得惨白、浮肿,像一尊被水泡了很久的劣质石膏像。

她的脸朝上,眼睛睁得很大,浑浊的眼球首勾勾地瞪着灰黄色的天空。

她的嘴也张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她的头发,黑色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散开,和黑色的淤泥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的西肢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手和脚被反向捆绑在背后,用的是一种很粗的、工厂里常见的麻绳。

赵卫东的目光从那双肿胀的手上扫过。

他注意到了老瘸子发现的那只手,手背上确实有一颗黑痣。

他蹲了下来,无视脚下冰冷的泥水。

皮夹克下摆蹭到了泥,他毫不在意。

他叼着烟,凑近了那张惨白的脸。

法医老刘正戴着手套,准备清理尸体口鼻的淤泥。

“老刘。”

赵卫东喊了一声。

“诶,卫东,你来了。”

老刘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色也不太好,“刚到。

这现场……唉。”

“别他妈唉了。”

赵卫东指了指尸体的嘴,“这是什么?”

老刘愣了一下,拨开尸体僵硬的嘴唇。

“等下……小李,镊子。”

一个年轻的法医助手递过镊子。

老刘小心翼翼地伸进尸体的口腔,夹出了几块混着泥水的……碎屑。

“这是……”老刘把碎屑放在物证袋里,借着光看了看。

“红砖。”

赵卫东的声音很冷。

老刘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钢铁厂废料场,这种红砖碎块要多少有多少。”

赵卫东站起身,烟头在雨中闪着红光,“妈的,凶手往她嘴里塞这个干什么?

辟邪?”

“赵队,”老刘站起身,拍了拍雨衣上的泥,“初步看,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但这个雨天……不好说。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勒死的。”

“勒痕呢?”

“在脖子后面,很细,但很深。

凶手力气很大。

而且……”老刘指了指尸体的西肢,“捆绑手法很专业,或者说,很熟练。

这是个死结,反向的,一般人解不开。”

赵卫东没说话。

他绕着尸体走了一圈。

“***了没有?”

“……外观看,不明显。

***没有明显撕裂,但需要回去解剖,看有没有……行了。”

赵卫东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就告诉我,人,是怎么到这儿的?”

“这……”老刘犯了难,“现场破坏成这样……赵队,我只能说,这里是第一现场的概率不大。

她是被抛尸在这里的。

你看,泥地上的拖拽痕迹,全被你们的人给踩没了。”

老刘的话里带着一丝怨气。

赵卫东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进泥里。

“他妈的。”

他又点上一根烟。

“赵队,”小王这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线拉好了!

报案的老瘸子,怎么处理?”

“问!

问他八辈祖宗!

他五点半到的,那他五点半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车!

或者狗!”

“是!”

“还有!”

赵卫东叫住他,“把这周围的垃圾堆,全给老子翻一遍!”

“翻……翻什么?”

小王有点懵,这片垃圾场太大了。

“衣服!

凶器!

麻袋!

什么都行!

给老子翻!”

“是!”

小王又跑了。

赵卫东站在雨里,看着那具惨白的女尸。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水珠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

“老刘,”他忽然开口。

“嗯?”

“你觉得,这像什么?”

“什么像什么?”

老刘没懂。

“这种杀人手法,”赵卫东的烟雾被雨水打散,“反绑,塞砖头。

你见过吗?”

老刘摇摇头:“雾河市这么多年,偷的抢的,打架斗殴死人的有。

这么……这么‘讲究’的,头一回。”

“讲究。”

赵卫东咀嚼着这个词,忽然笑了,但那笑比哭还难看。

“是啊,***‘讲究’。”

他转过身,对身后那群站成一排、瑟瑟发抖的联防队员和警察吼道:“看什么看!

没见过死人啊!”

“给老子分头行动!”

“两人一组,以尸体为中心,给老子一寸一寸地搜!”

“挖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找出点‘人’待过的痕迹!”

“愣着干什么!

动啊!”

赵卫东的咆哮声,混杂着风声和雨声,在芦苇荡的上空回荡。

这起后来被称为“雾河魅影”的连环杀人案,就这样,在一个混乱、肮脏、大雨滂沱的清晨,拉开了它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