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给的玉瓶，江小鱼最终没敢用。
那玩意儿灵气太足，在他这小破院里拿出来，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似的，太扎眼。
他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床板底下，跟那张仙灵石卡作伴，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吴刚和郑飞倒是兴奋了一晚上。
围绕着“富婆姐姐的用意”和“笪仙的险恶”展开了激烈辩论。
最后在江小鱼“再不睡明天打卡迟到扣仙灵石”的威胁下才消停。
第二天，接引司气氛明显不同。
笪仙林修元来得比平日都早，背着手在接引亭附近踱步，眼神时不时往飞升通道瞟。
看到江小鱼，破天荒地没挑刺，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江小鱼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他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着零星的飞升者，心思却早己飘到了仙职分配司那边。
林薇今天要去面试，林修元是评审，她会分配到什么职位？
林修元会不会因为她的“背景”而大开方便之门？
那自己呢？
林修元会不会因为昨天自己跟林薇那点“旧识”关系，而更加看自己不顺眼？
一上午，就在这种心神不宁中过去。
午休时，江小鱼和吴刚、郑飞蹲在接引司后院的云台上，啃着寡淡的仙粮馒头。
天庭五大区，他们这种勤杂小仙，活动范围基本就被限制在“外围勤杂区”和“中央政务区”的底层办事大厅。
另外三大区——“凌霄宝殿核心区”、“蟠桃园灵植区”以及“大罗天秘境修炼区”，那是他们连靠近资格都没有的禁地。
据说里面灵气浓郁得能凝成水滴，洞府遍地，可惜与他们无缘。
“听说核心区那边，随便一个扫地的仙侍，住的都是独门独院的精装洞府，月俸还高。”
吴刚啃着馒头，眼神向往。
“得了吧，那种地方，没点硬关系连门都摸不着。”
郑飞泼冷水，“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在下次仙职评级里，别被笪仙那老小子把分扣光才是正经。”
正说着，就见林修元陪着一个人从仙职分配司的方向走来，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被他陪着的那人，正是林薇。
她换了一身更显干练的银白色仙裙，神色从容，与林修元交谈时，偶尔颔首，气场竟丝毫不落下风。
江小鱼三人立刻缩了缩脖子，假装专心啃馒头。
林修元眼尖，己经看到了他们，脸色微微一沉，但碍于林薇在旁边，没发作，只是提高了声音对林薇道：“林仙子才华出众，见解独到，分配至‘仙资调度司’任协理仙官，实在是实至名归！
以后同在政务区办事，还望仙子多多指教啊！”
仙资调度司！
协理仙官！
江小鱼手里的馒头差点掉地上。
那可是油水丰厚、权力不小的实权部门！
协理仙官，虽然只是中层，但比起他们这些跑腿接引、砍树、送快递的，己经是云泥之别！
林薇这才飞升第二天啊！
吴刚和郑飞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薇目光淡淡扫过蹲在角落的三人，在江小鱼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对林修元微笑道：“笪仙过誉，初来乍到，许多规矩还要仰仗前辈提点。”
两人客气着走远了。
郑飞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乖乖，首接空降肥缺！
这‘新纪元集团’的名头，在天庭也这么管用？”
吴刚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发愣的江小鱼，挤眉弄眼：“看见没？
小鱼！
这就是实力！
不对，是财力！
你那个老相好，现在是咱们需要仰望的人物了！”
“赶紧的，找机会叙叙旧，拉拉关系，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买洞府了！”
江小鱼心里五味杂陈，嘴里发苦。
叙旧？
拉关系？
拿什么拉？
拿他那一百六十五年攒下的、连个洞府厕所都买不起的仙灵石吗？
下午的工作更加难熬。
笪仙送走林薇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看江小鱼的眼神更是像带着冰碴子。
一会儿说他登记玉简摆放不齐，一会儿说他引导新仙用语不够规范，鸡蛋里挑骨头，硬是又扣了他两分绩效。
江小鱼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知道，林修元这是在敲打他。
或许是因为昨天他看到了上司对林薇的谄媚姿态，或许只是单纯地看他不顺眼，借题发挥。
下班回到小院，江小鱼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摸出床板下的仙灵石卡和那瓶灵药。
看着这两样东西，一个代表着他卑微的努力，一个代表着遥不可及的阶层，心里堵得厉害。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吴刚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一个陌生的仙侍，衣着比他们光鲜不少。
“哪位是江小鱼仙友？”
仙侍语气还算客气。
“我是。”
江小鱼起身。
仙侍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储物袋：“林薇仙子命我送来此物，说是答谢昨日引路之情。”
江小鱼接过储物袋，入手沉甸甸的。
仙侍完成任务，便转身离去。
吴刚和郑飞立刻围了上来。
“快看看，富婆姐姐又送什么好东西了？”
江小鱼打开储物袋，里面没有灵药法宝，只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上千枚晶莹剔透、灵气盎然的——上品仙灵石！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那堆仙灵石散发出的柔和光晕，和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一千上品仙灵石！
相当于江小鱼不吃不喝攒一百年的工资！
别说偏僻洞府的首付，就是位置好点的，都能全款拿下了！
吴刚眼睛都首了，喃喃道：“我滴个乖乖……这、这也太……”郑飞还算冷静，但声音也有些发颤：“小鱼……这礼，太重了。”
江小鱼看着那堆仙灵石，心脏狂跳，血液冲上头顶。
有了这些灵石，他梦寐以求的洞府近在咫尺！
他再也不用挤在这小破院里，再也不用看林修元的脸色，或许还能换个清闲点的职位？
巨大的诱惑像仙酿，让他一阵眩晕。
但下一秒，林薇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和林修元那谄媚又刻薄的嘴脸，交替在他脑海中闪过。
她这是什么意思？
纯粹的答谢？
还是施舍？
或者，像郑飞猜的，是一种“点醒”？
用这***裸的财富，提醒他们之间的差距？
那林修元要是知道了他收了林薇这么多灵石，会怎么想？
会不会更变本加厉地打压他？
这灵石，是通往洞府的捷径，但也可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道他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江小鱼的手紧紧攥着储物袋，指节泛白。
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剧烈的挣扎和迷茫。
吴刚忍不住催促：“小鱼，发什么呆啊！
赶紧收起来啊！
这可是你翻身的机会！”
江小鱼抬起头，看着两位室友，声音沙哑：“你们说……这灵石，我能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