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输一着的读音

围棋选拔赛上，我落子时教室突然变成火海。

裁判林九段冷眼看着我：“你父亲当年也这样，输棋就放火烧场。

” 可父亲明明是为救人冲进火场，再没出来。 决赛夜暴雨如注，

棋盘上浮现血字：“赢我，否则全死。” 林九段露出父亲当年的冠军戒指：“你爸是懦夫，

靠放火躲比赛。” 我笑着下出父亲二十年前的败招：“这局，我替他输。

” 窗外山洪爆发，林九段脸色惨白——父亲当年输棋，救的是整村人。雨，

敲打着省棋院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声音沉闷而持续，像无数细小的鼓槌在敲打紧绷的鼓皮。

空气湿漉漉的，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上，吸饱了水汽，连呼吸都带着一种粘滞的阻力。

陈观坐在棋桌旁，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黑子，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十九路经纬，

落在窗外那片被铅灰色雨幕笼罩的模糊远山上。这里是省围棋选拔赛的最后一轮预选。赢了，

踏入那扇通往职业棋士殿堂的大门；输了，一切归零。棋桌对面，

对手的呼吸声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惨白的日光灯下闪着微光。

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正死死纠缠，绞杀在中央广漠的腹地，每一口气都弥足珍贵，

每一次提子都可能引发雪崩般的连锁反应。棋局已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棋盘之上。陈观的手指悬在半空，

那枚黑子像一颗沉甸甸的心脏，压在他的指尖。他需要计算，

需要穷尽之后十几步甚至几十步的所有可能。黑白交错，劫争暗藏，

一条条看不见的生死线在纵横交错的格子间紧绷、延伸。他凝神，调动起所有的棋感与算力，

试图穿透那团混沌的迷雾。就在他心神沉入最深，计算着一步关键的“夹”时，异变陡生。

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融化。不是幻觉的模糊边缘，

而是整个空间被一种狂暴的力量瞬间撕裂、替换。刺目的火光毫无征兆地吞噬了一切！

木头燃烧的爆裂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灼热的空气裹挟着呛人浓烟猛地灌入他的口鼻！

焦糊味、热浪，真实得令人窒息。教室的桌椅、墙壁、天花板瞬间被焚烧殆尽，

视野所及全是翻滚的、舔舐着虚空的橙红色火焰，仿佛置身于一座炼狱熔炉的核心。

高温舔舐着他的皮肤，真实的痛感针扎般传来，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咳……咳咳……” 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脸，身体向后猛缩，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尖叫。灼热感如此真实，

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那火焰逼近时的辐射热。“喂！陈观！该你了！发什么愣？

” 对手不耐烦的催促声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破了那层灼热的幻觉薄膜。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击碎了那片恐怖的火海。

“呼……呼……” 陈观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眼前的火焰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熟悉的教室景象：惨白的日光灯管，绿色的标准棋桌，

对面对手那张写满困惑和焦躁的脸，周围其他棋手投来的、带着审视和些许不耐烦的目光。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凉一片。刚才那是什么？地狱吗？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视野里只有清晰的棋盘和棋子。然而，

指尖残留的灼热幻觉和喉咙里那股挥之不去的烟熏火燎感，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对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不悦。陈观深吸一口气，

努力压下翻腾的心悸，指尖微颤着，

终于将那颗悬停了许久的黑子重重拍在了计算中的“九之十二”上。“啪！”落子声清脆，

却在他自己听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步棋，稳、准、狠，

瞬间扼住了白棋大龙的要害。对手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额头的汗珠汇聚成小溪流下。他盯着棋盘，手指在棋盒里徒劳地抓挠着，

眼神从最初的惊愕迅速转为绝望。几分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肩膀垮塌下去，

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伸出两根手指，将棋盘边缘一颗代表自己棋筋的白子轻轻拈起，

翻了个面——认输。周围的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下，响起几声低低的议论。陈观缓缓抬起头，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裁判席。主裁判林九段就坐在那里。这位省棋院的元老，昔日的全国冠军，

如今虽已年过五旬，鬓角染霜，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镜片，

精准地落在棋盘上，也落在陈观脸上。那目光里没有半分对棋局精彩之处的欣赏，

也没有对新锐棋手晋级的欣慰。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像手术刀，又像探照灯，

毫不留情地剥开皮肉，直刺心底。陈观的心猛地一沉。林九段的眼神，

他瞬间联想起了父亲陈年旧照上那双同样锐利、却似乎永远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的眼睛。

父亲……也是在一次至关重要的比赛前夕，在棋院突发的大火中……“陈观。

”林九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

“跟我来一下。”陈观默默站起身，椅子腿再次与地板摩擦，发出干涩的声响。

他跟在林九段身后，走出对局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回响，

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单调节奏，每一步都敲在陈观紧绷的神经上。

林九段在一扇巨大的观景窗前停下脚步。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斑。

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牢牢钉在陈观脸上。“刚才，怎么回事？

”林九段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落子前那一瞬间，你像见了鬼。

脸色白得像纸，手都在抖。”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穿透力，

“你父亲……陈默然，当年输掉那场关键的升段赛前，也是这副模样。心神恍惚，脸色惨白，

然后……”林九段顿了顿，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

只有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某种陈年积怨的冰冷。“然后，那场大火就烧起来了。

烧掉了棋院半个仓库，烧掉了他最后的机会，也……”他盯着陈观的眼睛，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那根淬毒的刺，“烧掉了他自己。输不起，就放火？呵，这懦夫的本事，

倒是……一脉相承？”“懦夫”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观的心口。

他猛地抬起头，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束缚。

幻觉中灼人的热浪似乎再次扑面而来，

混杂着父亲那张在老旧照片里永远温和、此刻却因这污蔑而显得格外刺目的脸。

“他不是懦夫！”陈观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压抑而微微变调，

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尖锐，“他是为了救人！冲进去救被困在仓库后面的王大爷！

他根本没放火！他是英雄！”“英雄？”林九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抬起右手，

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左手小指上的一个指套——那是他早年一次意外留下的旧伤。然后，

他的手指探入西装内袋，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刻意的戏剧性。一枚戒指被他掏了出来。

戒指的款式很旧，戒圈是朴素的铂金色，戒面镶嵌着一块小小的、深蓝色的方形宝石，

宝石中央用极其精细的微雕工艺，刻着一个古老的围棋“镇”字符。

宝石边缘有些细微的划痕，金属戒圈上也有几处不易察觉的细微凹陷，

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磨砺。它静静地躺在林九段宽厚的掌心，在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光线下，

折射出幽深而冷冽的光。陈观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戒指！

他在父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穿着正式棋士服的照片上见过！它就戴在父亲左手的无名指上！

父亲曾说过，那是他赢得第一个真正有分量冠军的证明，是他棋士生涯的起点和勋章！

“认得吗？”林九段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丝丝缕缕地钻进陈观的耳朵，“你父亲陈默然，

当年省赛冠军的戒指。他输不起那场升段赛，怕丢脸，怕失去所有光环，

就……”林九段向前一步，将那枚承载着父亲荣耀的戒指，几乎递到了陈观的鼻子底下，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和残忍的恶意，“就用一场大火，烧掉了证据，

也烧掉了自己这个懦夫！这戒指，是他仓皇逃命时，掉在火场外的。被我捡到了。

”林九段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怜悯和极度轻蔑的表情，

如同一个胜利者在俯视着脚下战败者的尸骸。“英雄？呵，一个不敢面对失败，

用最卑劣手段逃避的懦夫罢了。连自己的戒指都保不住，丢盔弃甲，可笑至极。”他收回手，

将那枚戒指随意地揣回口袋，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轻慢，“这戒指，留在我这里，

比留在一个懦夫的儿子手里，更有价值。至少，它知道该跟着真正的赢家。

”陈观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和被彻底羞辱的剧痛。他看着林九段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看着那枚消失在对方口袋里的、属于父亲的戒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留下几个深陷的月牙形印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窗外，

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轰隆隆滚过天际，像一头压抑已久的巨兽在云层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

雨势骤然加大，密集的雨点狂暴地抽打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冰冷的水幕之中。暴雨，仿佛天河倾覆，

无穷无尽地冲刷着省棋院这座巨大的玻璃堡垒。决赛的日子，

就在这世界末日般的雨声中到来。巨大的决赛对局厅灯火通明，

惨白的光线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却又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空气凝重得如同水银，

吸进肺里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却异常安静，

只有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像一群沉默的幽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唯一亮着顶灯的棋桌上。陈观坐在棋桌的一侧，对面，

正是林九段。林九段今天穿着剪裁极为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仿佛不是来对弈的棋手，而是坐在神坛上等待凡人挑战的神祇。

他面前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棋盒，盒盖紧闭，透着一种沉甸甸的权威感。

陈观的目光却死死盯在棋桌中央。那里，放着一个深褐色的旧棋盘。木质已经有些发暗，

边角处有几道细微的裂纹，那是父亲陈默然留下的唯一遗物。这个棋盘，

伴随了父亲整个棋士生涯的起落，也目睹了二十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裁判宣布猜先。

林九段执黑先行。“啪！”一声清脆得甚至有些刺耳的落子声。林九段没有半分犹豫，

黑子精准地拍在天元位——棋盘正中央那独一无二的点。这不是常规的开局，

充满了睥睨一切的霸气和赤裸裸的挑衅。他仿佛在用这步棋宣告：中心即一切，我即主宰。

陈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指尖捻起一枚白子。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棋局本身。开局，他选择了最稳健的“小目”布局，

白子落在右上角小目位置。林九段立刻回应以强硬的高挂，姿态咄咄逼人。

棋子在棋盘上快速落下，清脆的落子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如同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然而，随着棋局的推进，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陈观的手指再次捻起一枚白子，准备落下时，

一股冰冷粘稠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指尖猛地窜入，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那寒意如此阴邪，

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棋盘。

深褐色的木质盘面上，纵横交错的经纬线之间，就在他即将落子的那个交叉点附近，

一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痕迹，如同拥有生命般，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晕染开来。是血？陈观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猛地抬眼看向林九段。

林九段正微微侧头，似乎在欣赏窗外狂暴的雨景，

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弧度，仿佛对棋盘上的异变浑然不觉。幻觉？

又是幻觉？陈观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那点暗红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像活物一样，

以那个交叉点为中心，沿着木质细微的纹理，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上“生长”，蜿蜒、扭曲，

逐渐勾勒出……一个笔画！那不是随意的晕染！它在成形！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从陈观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头皮瞬间炸开。

他死死盯着那个缓慢变化的痕迹，连呼吸都停滞了。指尖的阴冷感越来越重，

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结。血色的痕迹继续蠕动、延伸，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在盘面上爬行。

第一个字艰难地“写”了出来，是一个歪歪扭扭、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赢”字。

紧接着，第二个字，“我”。然后，是一个带着强烈转折和怨毒意味的“否”。第四个，

“则”字显得急促而潦草。最后，一个浓重得如同滴落鲜血的“死”字，

带着令人窒息的煞气，狰狞地定格在盘面中央。“赢我，否则全死。”七个暗红如凝血的字，

清晰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横亘在深褐色的棋盘之上！它们像七只冰冷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陈观！“嗡——”陈观的脑子里一片轰鸣，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振翅。

那行字带来的阴冷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抬头，

再次看向林九段。林九段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外收回，正静静地落在棋盘那行血字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和掌控一切的平静。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他抬起眼，

迎上陈观惊骇欲绝的目光。他的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张精心绘制的、属于地狱的面具，终于撕开了最后一丝伪装的缝隙。

镜片后的眼睛深处，翻滚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混合着疯狂、贪婪和某种非人执念的幽光。

那眼神似乎在无声地确认：你看见了？这就是代价。窗外，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黑沉沉的雨幕，如同上苍震怒挥下的利剑，

瞬间将整个对局厅映照得如同白昼，也将林九段脸上那抹非人的笑意映照得无比清晰！

紧接着，“咔嚓——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爆开，

震得整座大楼都在簌簌发抖，玻璃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啊！

”观众席上响起几声短促的惊呼，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在这天地变色的轰鸣中，

在这盘面上七个血色大字的无声诅咒下，林九段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雷声的余波，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陈观的耳膜：“怕了？这就不敢下了？”他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只有陈观能听清，“二十年前，

你父亲陈默然，那个所谓的‘英雄’，就是被这样吓破了胆！他根本不是什么救人！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一个输不起的废物！”林九段的手再次伸向自己的西装内袋。

这一次，他掏出的不仅仅是那枚冠军戒指。戒指被他随意地放在桌角，

深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同时掏出的，

还有一张边缘泛黄、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旧纸片。他将纸片轻轻推到棋盘边缘，

靠近陈观的一侧。陈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那是一张棋谱。纸面已经发黄变脆，

上面用蓝黑色的墨水手绘着清晰的棋盘格线，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黑白圆圈，

旁边还有几行潦草的注解。棋谱的右下角，用同样蓝黑的墨水，

签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陈默然。日期，赫然正是二十年前，父亲葬身火海的前一天！

“看清楚了，”林九段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吹来的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恶意，

“这是你父亲输给我的最后一盘棋。输得……一塌糊涂！毫无还手之力！他当时的脸，

比你现在还要白！他知道第二天那场升段赛他必输无疑！他的冠军光环会彻底粉碎！

他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林九段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棋谱上陈默然签名旁边的一个位置，

那里画着一个特别的叉号标记。“所以！他怕了！他选择了最卑劣、最懦夫的方式！

”林九段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扭曲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带着一种宣泄积怨的快意，“他放火！烧了棋院的仓库！制造混乱！

想趁乱毁掉所有他输棋的证据！他想用一场大火，掩盖他棋力不济、是个失败者的真相！

结果呢？玩火自焚！把自己烧成了灰！一个不敢面对失败的懦夫！

一个用别人的命来掩盖自己无能的废物！他所谓的‘救人’，

不过是仓皇逃命时撞见了那个看仓库的老头，顺手推了一把，

把自己伪装成英雄的遮羞布罢了！”林九段猛地靠回椅背，胸膛微微起伏，

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潮红，像是终于将积压了二十年的毒脓彻底挤出，带着一种扭曲的畅快。

他鄙夷地瞥了一眼桌角那枚属于陈默然的冠军戒指，又看向陈观，

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你身上流着他的血，骨子里刻着他的懦弱！

看看你自己，看看这盘棋！”他指了指棋盘上那七个依旧狰狞的血字，

又指向窗外狂怒的风雨，“还有这老天爷的‘警告’！你拿什么赢我？

你注定和你那个懦夫父亲一样，只配在火里、在水里，变成一堆无人记得的烂泥！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在陈观的心上。父亲的形象，

那个在照片里温和微笑、在母亲断断续续讲述中英勇冲入火海的身影，

在这恶毒的指控和眼前泛黄的棋谱、冰冷的戒指面前，剧烈地摇晃起来，

仿佛随时会崩塌碎裂。污蔑！彻头彻尾的污蔑！陈观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想怒吼，想掀翻棋桌，

想一拳砸碎林九段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然而，就在这暴怒的顶点，就在他几乎要失控的刹那，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张推过来的旧棋谱。父亲的名字，陈默然。

那熟悉的、带着一点独特连笔的签名。还有签名旁边那个叉号标记的位置。

那个位置……那个叉号标记的落点……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沸腾的怒火和混乱的思绪。

父亲……这个败招……二十年前……父亲输掉的最后一盘棋……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在惊雷与暴雨的轰鸣中，在污蔑与血字的诅咒下，

在父亲签名与败招标记的刺激下，猛地刺破了意识的迷雾，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冰冷，

浮现在陈观的脑海深处。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奇异地、缓缓地平静了下来。紧握的拳头，

一点一点地松开。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

他看着林九段那张写满刻薄与胜利在望的脸，看着棋盘上那七个狰狞的血字，

看着窗外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的狂怒暴雨。然后，陈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

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所有的惊涛骇浪、所有的愤怒屈辱，都在这一刻被冻结、被抽离，

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决绝。“哦？是吗？”陈观的声音响起，平静得不可思议，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玉盘上，清晰、冰冷，穿透了风雨声和林九段的呼吸声，

“原来是这样啊……”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落在林九段脸上，

像是在打量一件极其有趣又极其可悲的物件。“你说得对，林老师。”陈观的声音依旧平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近乎温和的腔调，“我父亲……他确实输了那盘棋。输得很彻底。

输掉了他的骄傲，输掉了他的机会，甚至……输掉了他的命。”他一边说着，

一边缓缓抬起手。手指越过那枚冰冷的戒指，越过那张泛黄的、记录着父亲“耻辱”的棋谱，

最终，悬停在了自己的白子棋盒上方。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

指尖捻起一枚白子，温润的玉石触感传来，却无法驱散心底那彻骨的冰寒。陈观的目光，

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缓缓扫过棋盘。他越过了所有复杂的纠缠，越过了那些充满杀机的要冲，

越过了林九段精心构筑的铜墙铁壁。最终，

他的视线定格在左上角一个极其偏僻、看起来几乎毫无价值的“三三”位上。那个位置，

在高手对局中，尤其是在棋局进行到中盘之后，几乎等同于“自废武功”，

是公认的“臭棋”、“败招”之地。那张旧棋谱上，父亲签名旁边的叉号标记，

正是落在这个“三三”位上！二十年前，父亲就是在这里，

落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枚被标记为“败招”的棋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窗外的暴雨雷鸣，观众席上压抑的呼吸，林九段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和随即升腾起的警惕，

全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整个世界，只剩下陈观指尖那枚冰冷的白子，

和棋盘上那个偏僻的、象征着失败和耻辱的交叉点。陈观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那笑容里没有喜悦，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冰冷的悲悯和决绝的嘲讽。他看着林九段，一字一句，

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对局厅：“这步棋，我父亲当年输了。”他的手腕稳定得如同磐石，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将那枚白子，朝着那个偏僻的“三三”位，稳稳地按了下去！

“啪！”落子声清脆、响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丧钟敲响！“今天，我替他，

再输一次！”白子落下，稳稳地嵌在那个偏僻的、几乎被所有人视为“死地”的“三三”位。

那声音，在死寂的对局厅里，不啻于一声惊雷！“什么？！

”林九段脸上的从容和刻薄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他猛地向前探身，

双眼死死地钉在那颗落在“三三”位的白子上，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

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谬、最不可理喻的事情。

这步棋……这步棋！二十年前陈默然那步葬送一切的“臭棋”！这小子疯了？！

他竟敢……他竟敢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局面下，下出这步棋？！这不是认输是什么？！不，

这比认输更愚蠢！这是自取其辱！是把他父亲和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反复践踏！

一股被彻底愚弄的狂怒猛地冲上林九段的头顶，烧得他脸颊发烫。他几乎要拍案而起，

厉声质问。然而，就在他怒火即将爆发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了整个棋盘的局势。

那一步看似愚蠢、自毁长城的“三三”，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瞬间打破了整个局面的平衡！它没有直接去对抗林九段在中腹咄咄逼人的黑龙，

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极其微弱地、却无比精准地，

牵动了左上角几颗看似孤立的黑棋！林九段脑中那副精密的、牢不可破的棋局图景，

因为这步“败招”，瞬间出现了一道细微到极致、却又足以致命的裂痕！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他脸上的愤怒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猛地低头，

手指无意识地在棋盒里急促地抓挠着，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试图找出这步“臭棋”背后可能隐藏的杀机。不可能！

这步棋明明就是死路！是陈默然当年崩溃的标志！这小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观众席上更是一片哗然。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三三？！他疯了吗？

” “这……这不是二十年前……” “完了完了，这是自暴自弃了？” “林九段赢定了！

” “搞什么名堂？被吓傻了？” “看林老师的脸色好像也不对……”然而，

就在这满场惊疑、议论鼎沸之际——“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近在咫尺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般猛然炸开！

那不是单一的雷声，而是无数雷霆混合着山石崩塌、巨木摧折、洪水咆哮的灭世之音！

整座棋院大楼仿佛变成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疯狂地左右摇晃起来！“啊——！

”尖叫声瞬间盖过了议论声，观众席上一片混乱，桌椅倾倒，

人们惊慌失措地互相推搡、跌倒。“哗啦——！！！

”巨大的落地窗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

靠近北侧山体方向的一整排钢化玻璃如同脆弱的冰层般轰然爆碎！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如同瀑布般的雨水和玻璃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灌而入！

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在每一个人身上。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

透过那破碎的巨大窗口，借着惨白的闪电光芒，所有人都看到了——窗外，

那座原本矗立在棋院后方、笼罩在雨幕中的巨大山体，靠近山脚的部分，

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一道混合着泥浆、巨石、折断树木的、浑浊不堪的洪流，

正以排山倒海、毁灭一切的恐怖姿态，沿着山势疯狂地奔涌而下！那正是棋院和山脚之间，

那一片密集的、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旧居民区的方向！“山洪！山洪爆发了！

” “下面……下面的村子！” “天啊！快跑啊！” “救命！

”对局厅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恐惧的尖叫、绝望的哭喊、慌乱的奔跑声彻底淹没了所有声音。在这末日般的混乱与轰鸣中，

林九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猛地从棋桌后站了起来，

身体因为大楼的剧烈摇晃而踉跄了一下。他死死地扒住桌沿，稳住身形，

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刚才的震惊、愤怒、疑惑，

此刻全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窗外那吞噬一切的泥石洪流，

看着它无情地冲向那片低洼的居民区。棋院建在高处，安全。

…那片紧邻仓库、同样低洼的老旧宿舍区……一个被刻意遗忘、被恶意扭曲了二十年的画面，

如同被这灭世的山洪冲开了尘封的闸门，带着刺眼的火光和浓烟，带着绝望的哭喊，

带着一个身影义无反顾冲入火海的决绝，猛地、无比清晰地撞入林九段的脑海！

“不……不可能……”林九段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魂魄。

他失神地望着窗外毁灭性的洪流，眼神空洞，

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一种迟来了二十年、足以将他彻底击垮的、迟来的、冰冷的明悟。

那个雨夜……陈默然冲向的，根本不是仓库！

是仓库后面那片同样低洼、挤满了棋院后勤职工家属的老旧宿舍区！火势蔓延太快，

风向突变……他冲进去……是为了叫醒、疏散那些沉睡中的人！

他根本不是为了救一个王大爷！他是为了救……救那一整片……一整个……村子的人！

二十年前，陈默然用一步看似愚蠢的“败招”，用自己葬身火海的代价，输掉了那盘棋，

却换来了那片低洼宿舍区里，数十户人家、上百条生命在混乱中得以逃生的时间！

而今天……这步一模一样的“败招”落下的瞬间……山洪爆发！陈观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冰冷的雨水和狂风从破碎的窗口疯狂灌入，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刺骨的寒意渗透肌肤。

巨大的轰鸣声、刺耳的尖叫声、建筑的呻吟声……所有的混乱与毁灭，

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他的目光，没有看向窗外那吞噬一切的洪流，

没有看向对面失魂落魄、面无人色的林九段，

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棋盘上那七个依旧狰狞、却仿佛失去了所有魔力的血字。他的视线，

穿透了风雨，穿透了混乱，穿透了时光的阻隔，静静地落在面前那张深褐色的旧棋盘上。

雨水顺着桌沿流下，汇聚成细小的溪流，蜿蜒淌过棋盘粗糙的表面。就在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