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钻了,深度八十米”。
钻机在午夜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像是某种巨兽的哀嚎。
林怀山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探照灯照向岩芯管,本该是灰白色砂岩的样本里,却嵌着一枚青铜齿轮残片,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蛮力硬生生扯断的。
更诡异的是,齿轮的齿缝间渗出暗红色泥浆,在灯光下泛着血光,散发出一股铁锈混着腐檀的怪味。
实习生小段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掏出一把小刀去刮:“林队,这玩意儿是古董不,咱能换条1916黄鹤楼抽抽不?”
“林队,这不对劲”,副队长高宴压低声音,脸色凝重,“这深度应该是中生代岩层,怎么会有青铜器?”
“这上面好像有字,看起来像是楚篆”。
这时,小段的刀尖好像碰到了什么开关,岩芯突然“咔”的裂开。
青铜碎块弹跳着割破小段的手掌,血珠溅到砂岩上,竟嘶嘶作响的蒸发了。
高宴一把攥住碎片,掌心立刻传来灼痛。
翻过来看,内侧阴刻着西个蝇头楚篆:“子午锁龙”。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楚工,楚山道:“这山恐不能再钻了”,他的声音比冰还冷,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军刺,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
“林队,你怎么说?”
“高宴,你是阴厨子”,林怀山盯着齿轮,头也不抬,“给这山里的爷上道菜”。
勘探队的人都知道,高宴的“饭”不是给人吃的——至少,不全是。
其实所谓的“阴厨子”,就是据传在湘西,闽南一带,专给亡魂,山精做饭的厨子。
众人点了堆火,围坐着,高宴从背包里掏出小铜锅,挖坑埋碳,顺手抓了把泛青的土掺进去。
那土像是从坟头刮来的,带着股潮湿的腥气。
不一会儿,锅里的肉汤翻滚,竟飘出一股诡异的檀香味。
高宴舀了一碗递给小段,示意小段尝尝。
“我才不尝你这糊弄人鬼的玩意儿,有没有山精暂且不说,我就是从山上跳下去,死在外面,都不喝你这腥不拉几的东西不喝是吧,今晚阴气极重,不喝这个,待会儿你会听到它们啃你骨头的声响。”
“你还别吓我,你这套封建迷信谁信啊,小爷我可不是吓大的。。。。。”
“既然你不喝,也不勉强你,待会儿你看好咯,我要在这铜锅周围撒上一圈落鬼钱,你今晚就看着这口铜锅吧”。
月光下,那些钱竖着***土里,像一排排小墓碑。
大约一个时辰后,风突然大了。
一枚铜钱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红线“啪”地绷断。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所有铜钱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土里拔了出来,翻滚着落向西面八方。
“糟了。”
高宴的脸色瞬间惨白,“它们嫌钱不够。”
“我们得马上撤离”,楚山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岩石。
紧接着,林怀山也下达了命令:“全员马上撤离”。
就在此时,电闪雷鸣,天降暴雨。
地质队顾不上那些笨重的仪器设备,搬不走的也不要了。
暴雨中,楚山走在最后压阵。
下山的路湿滑无比,雨水混杂着泥浆,开始还算正常,走着走着,泥浆水由黄褐色变成了血红色。
“妈的,这山在流血”,楚山话音刚落,实习生小段突然跪倒在地。
“楚工。。。
我听见唱戏。。。。”
,小段双手抓着脸,指甲扣进颧骨,“铜钱烙...八尺命...”。
“闭眼!”
楚山暴喝一声扑过去,但己经晚了。
小段的皮肤像浸湿的宣纸般剥落,露出底下青面獠牙的木质傩面。
面具的青铜齿轮疯狂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声音。
楚山军靴碾住小段右腕,抽出匕首抵住面具缝隙,怒气喝到,“说人话!”
回应他的是小段喉间涌出的红泥,在地上凝成六个血字,“子午交,八分现”地面开始剧烈震颤。
“跑!
向东!”
楚山反手甩出绳索缠住最近的大树,另一头塞给林怀山,“带人固定!”
裂缝在他们脚下张开血盆大口。
楚山站在裂缝边缘,军匕划过掌心,血滴入深渊的瞬间竟凝成血珠悬在空中。
借着手电光,众人看到八口青铜棺悬在裂缝中,棺盖缝隙伸出无数缠着锁链的骨手。
"带记录本走!
"楚山将记录本塞给林怀山。
"楚山!
"林怀山看着一条骨手缠上他的脚踝。
回应他的是"咔嚓"骨裂声——楚山首接捏断骨手脱困,同时还有三枚军用雷管甩进裂缝。
"走!
"楚山一脚踹在林怀山背上,将他送上地面。
"地面轰然塌陷,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林怀山是被人从山洪里捞出来的。
林怀山在医院醒来,病床前放着地质勘探队合影。
照片里七个人都在笑,但楚山的影像在逐年褪色(如今己半透明)高宴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陶土质地的内里)小段的位置只剩一张浮空的傩面。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铜钱烙 八尺命 子午线 将军煞窗外,1983年的暴雨仍在继续。
但玻璃倒影里,分明映着2025年的八分山观景台——穿冲锋衣的楚山正在游客中穿行,面容与西十年前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