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丛林边缘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云宴看着穿过草甸、渐渐远去的四个身影,目光深沉。
一下午的相处,足够他从两个心思单纯的崽子身上拼凑出真相的轮廓,与他之前的猜测相互印证。
宿主,我其实很不理解。系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你为什么要将母兽养育你的事,那么详细地告诉那两个崽子?而且你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空间能力,甚至当着所有兽人的面使用。这不符合常规宿主的隐藏策略,你不怕引来麻烦吗?
云宴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部落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告诉他们母兽的事,就是想借他们的嘴,告诉该知道的人。”
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复杂,“我想让他们知道,当年那个被丢弃在丛林里,不到一岁的诅咒之子,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兽神垂怜,也不是因为命大。是因为有一头野兽,一头他们眼中凶残,未开化的黑豹,不嫌弃我这个没有兽征的怪物,用它的奶水,用它猎来的肉,一点一点把我喂养大。在我心里,它就是我的母亲!”
这番话,既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是在向部落宣告一个身份认知,他的根他的养育之恩,来自丛林,来自那头野兽。这或许能解释他身上的野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冲击部落族人对他的固有看法。
可是,这样暴露空间能力,你不怕……系统依旧担忧。
“怕?” 云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历经世事的淡漠和绝对的自信,“怕他们把我当怪物?如你所见,我原本在他们眼里,跟怪物也没什么区别。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
“至于麻烦……” 他话音未落,右手随意一抬。
下一秒,一柄充满冰冷工业美感的武器骤然出现在他手中!黝黑的枪身,硬朗的线条,扩容的弹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那是一把威力巨大的泵动式霰弹枪!
!!!宿、宿主!系统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慌乱,这、这是……热武器?!高规格火药武器!我的扫描……我的扫描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检测到它的存在!你、你空间里怎么会有这个?!
系统的数据库几乎要过载,它完全没料到,自己绑定的宿主不仅囤积了海量生存物资,竟然还藏着这种大杀器!这彻底超出了它对户外主播的认知范畴!
感受到系统罕见的失态,云宴嘴角那抹自信的弧度更深了。
他单手稳稳握着霰弹枪,手指习惯性地拂过保险,动作娴熟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我跑国外做荒野直播的时候,去的可不是什么和平地带。” 他语气平淡。
“你怎么会认为,我没给自己准备点真正能保命的好东西呢?那个世界的混乱,远超你的数据模型。”
夕阳洒在冰冷的金属枪管上,反射出危险的光芒,与他眼中那决绝而强大的自信交相辉映。
“告诉部落母兽的事,是让他们知道我的来历,理解我的立场。”
他收起霰弹枪,那凶器瞬间从手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拥有这个,是为了确保,无论他们接不接受我的来历,都必须要尊重我选择的生存方式。”
善意,他可以尝试接触,但若有谁想凭借部落的力量强迫他、伤害他,或者威胁到这片属于他和母兽记忆的丛林,那么,他绝不介意让这个原始的兽人世界,见识一下来自另一个文明的最简单粗暴的......真理!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天际染成瑰丽的紫红色,也映照在远处那条如同玉带般蜿蜒的大河上。
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昏暗的光线,仿佛有无数碎金在其中跳跃。
云宴站在树梢,目光穿越逐渐暗下来的丛林,落在那条滋养着白牦牛部落,也吸引着无数生灵的大河上。
空气中弥漫着炎热季初期特有的混合着泥土蒸腾和水汽的沉闷气息。
“炎热季到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融入了渐起的晚风,“白牦牛部落前的这条大河……要引来新一轮的访客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自然规律,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所说的访客,并非指敌人,而是随着旱季来临、从远方迁徙而来汇聚于河边的庞大兽群。
他见过太多次了。成千上万的蹄类动物,如同移动的雷云,它们会挤满河岸,埋头畅饮,在河中踩踏、排泄……届时,原本清澈的河水会变得浑浊不堪,漂浮着杂物,弥漫着腥臭。
这对于逐水而居的白牦牛部落来说,是一场灾难。浑浊的泥水尚可勉强沉淀后使用,但混杂了无数野兽粪便和寄生虫的河水,已经不再适合直接饮用和日常清洗。部落必然面临缺水的困境。
而解决之道……
云宴的视线从大河缓缓移向自己所在的这片丛林深处。
他的领地内,恰好有一处从石缝中渗出的清冽甘甜的山泉,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
不远处,还有一个他平日里用来清洗猎物、偶尔擦拭身体的水潭,虽然不比山泉直接能喝,但也远比被污染的河水干净得多。
他几乎可以预见,当部落发现大河无法取水后,有经验的猎人和战士很快就会进入丛林寻找新的水源。
他们迟早会发现这两处地方。
想到可能因此产生的对峙和麻烦,云宴本能地皱起了眉头,那是领地意识被触动的警觉。
但下一刻,他脑海中却不期然地闪过几个画面,堆积在空间里的那些崭新厚实的兽皮、打磨精良的石器、风干饱满的肉条,还有下午那两个小崽子凑在屏幕前叽叽喳喳、被动画片逗得咯咯直笑,吃薯片时腮帮子鼓鼓的模样……
心里的那点烦躁,忽然就像被清泉浇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熄了大半,他轻轻啧了一声,像是有些不耐,又像是无可奈何地对自己妥协。
算了,用就用吧。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歹人家……还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那些物资,他收下了,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那份重量和心意,他并非毫无感觉。这或许可以算作是……预付的报酬?
而且那两个小崽子……挺有意思的。
云安那毫无芥蒂的亲昵,云雨那怯生生又充满好奇的眼神,一下午的吵闹和陪伴,确实在他这片过于寂静的领地里,投入了几缕不一样的生机。
这感觉,不坏。
权当……是他们交的水费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那最后一点别扭也散去了。
他不是在妥协,也不是在施舍,这更像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他们提供了物资,他默许他们使用边缘的水源。
很合理。
确定了这一点,云宴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不再将部落可能的到来视为纯粹的入侵和麻烦,而是看作一种需要管理和设定规则的邻里互动。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处山泉和水潭,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山泉是活水,他们取用影响不大,水潭是他清理猎物的地方,得让他们去上游一点的位置取水,不好让人家喝自己的洗澡水吧?
——————————
越来越高的温度代表着时间的流逝,丛林里响起了各种虫子的鸣叫声。
即使是来到这个兽世二十年后,云宴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还有蝉这种吵死人的存在啊啊啊!!!那连绵不绝的“知了——知了——”声,简直像是给这闷热的天气又加上了一层无形的焦躁滤镜,吵得他脑仁疼。
随着心里对母兽离去的伤痛渐渐沉淀、释怀,云宴也开始不再那么固执地抗拒使用来自现代的物资。
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他想。
此刻,他嘴里叼着一根冒着丝丝凉气的棒棒冰,甜滋滋的冰凉感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渴和心头的烦躁。而他手里握着的,则是一把造型精悍的高压气枪。
这枪和那杆霰弹枪一样,是他上辈子在国外进行户外直播和探险时,为了应对复杂环境(比如在某些限制区域进行隐蔽狩猎,或者对付一些不致命但烦人的小东西)而弄来的装备之一,精度高,噪音相对较小。
他原本并不想用这东西来对付那些躲在树叶间肆无忌惮制造噪音的***。
可兽世的生态环境似乎格外豪放,这里的知了体型惊人,几乎有他上辈子见过的十倍大,震翅发出的声音更是堪称魔音贯耳。
“特么的,我让你们叫!”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琥珀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头顶的枝桠叶片,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然而,就在他屏息凝神,准备扣动扳机教训一下那只叫得最欢的巨蝉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灌木丛的一阵异动。
一只体型壮硕的野山羊,正警惕地探出头来,显然也是被这持续的高温和虫鸣搅得有些不安,试图寻找更阴凉的地方。
机会!
云宴瞬间改变了目标。
气枪的威力对付大型动物略显不足,但他深知精准打击要害的威力。
他悄无声息地调整了姿势,准星牢牢锁定了野山羊眼睛与耳朵连接的致命区域。
深吸一口气,稳住手臂,扣动扳机!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被蝉鸣掩盖的声响。
特制的弹丸以极高的初速射出,精准地没入了目标。野山羊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浑身一僵,踉跄几步,重重倒地。
(野山羊:喂我花生!喂我花生!)
云宴迅速上前,检查确认猎物已经死亡。
他熟练地将野山羊扛上肩头,沉甸甸的分量让他颇为满意,这足够他吃上好几天了。
然而,气枪造成的创口虽然不大,但扛起猎物时,温热的鲜血还是不可避免地汩汩流出,浸湿了他肩头的衣物,甚至有一些溅到了他的脸颊和黑发上,黏腻腥咸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啧,弄得一身腥。早知道直接丢空间了!”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决定先去水潭彻底清洗一下,再回去处理猎物。
扛着山羊,他熟门熟路地朝着自己常用的那个水潭走去。
而几乎就在他离开后不久。
另一行人——由云阳带领的两名寻找水源的年轻战士,也循着丛林中对水汽的微弱感应,以及一些被踩踏过的痕迹,正朝着同一个水潭方向摸索前进。
干渴驱使着他们,脚步带着急切。
云宴率先到达水潭边。
四下无人,只有恼人的蝉鸣依旧。
他将野山羊放在岸边干燥处,利落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小麦色的皮肤在斑驳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身体。
他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便跃入了清凉的潭水中,像一尾灵活的鱼,深深潜入水底,让冰凉的泉水冲刷掉身上的血污、汗水和燥热。
就在他潜入水底,感受着水流包裹全身的惬意时,云阳三人拨开了水潭边的最后一道灌木。
“找到了!是干净的水!”
年轻战士看到清澈的潭水,忍不住惊喜地低呼,干裂的嘴唇因渴望而微微翕动。
云阳也松了口气,天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蹲下身,正准备用手试探一下水温,感受这份清凉……
“哗啦!”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他们面前不远处的潭水中猛然破水而出。
水花四溅,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云宴站直了身体,甩了甩湿漉漉的黑色短发,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结实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滚落。
泉水洗去了血污,露出底下匀称而充满野性力量的躯体,他完全赤身裸体,就这么坦然自若地站在齐腰深的水中,甚至用手抹了一把脸,这才抬起那双平静的琥珀色瞳孔,看向岸边瞬间石化的三个兽人。
皱了皱眉,但他没说什么,这群牦牛的鼻子倒是灵,这么快就找到这个水潭了。
神色平静的缓步朝岸边走去,然后在他们面前镇定自若的围好兽皮群,在他的认知里,在场的都是雄性,如同北方澡堂子里一样,赤诚相见再正常不过,根本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对于恪守着身体隐私与伴侣忠诚观念的白牦牛兽人而言,眼前这一幕堪称惊世骇俗!
两名年轻战士的脸瞬间爆红,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最后几乎同时猛地转过身去,背对水潭,心脏狂跳,尴尬得无地自容。
就连云阳,也彻底僵住了。
他天蓝色的眼眸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视线在触及云宴那毫无阻碍的身体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偏向一旁,落在地面的某片落叶上,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窜上他的耳根和脖颈,向来沉稳的战士长,此刻竟感觉喉咙发紧,呼吸都有些紊乱。
水潭边只剩下水流声和远处依旧烦人的蝉鸣,气氛凝固得如同结了冰。
云宴看着岸边反应古怪的三人,眉头不解地蹙起,只觉得他们大惊小怪。
(搞什么?一个个见鬼似的?洗个澡而已。)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破了这令人费解的沉默,声音还带着水汽的湿润,语气却依旧是那副冷淡调子:
“没看我刚在这里洗澡?打水去上面更高的地方去!那里有条小溪,可以直接喝!”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穿好兽皮裙,开始处理那只放在岸边的野山羊,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还不如给猎物放血来得重要。
留下云阳三人,在逐渐回笼的理智和尚未完全平复的窘迫中,消化着他的话。
两名年轻战士不敢完全转身,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云宴的动作,又飞快地移开。
云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和脸上未褪的热意。
他看着云宴专注处理猎物的侧影,那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背部线条在阳光下依旧清晰,刚刚水中那一幕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脑海,让他喉咙发紧。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着颤抖,破碎不成句:
“阿…阿弟,你…你你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混乱的思绪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无意义的音节。明明……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幼崽的时候,自己也帮他擦过身子,看过他光溜溜的样子,但那时与现在……感觉完全不同!此刻的阿弟,是充满野性魅力的成年雄性,那冲击力太过强烈。
“乱叫什么?你阿弟是云雨,可不是我!”
云宴翻了个白眼,利索的将那只野山羊厚实的大腿肉分割出来,在水潭里清洗掉血水后用一块大叶子包裹起来放到一边,随后又处理起了其他的部分,对云阳那结结巴巴的称呼显得十分不耐烦,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远。
他一直忙碌着,直到将整只山羊处理妥当,有用的部分分门别类放好,那三个兽人还跟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既没去上游打水,也没离开。
云宴看着他们那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爽又冒了出来,但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他拿起那个用叶子包裹好的羊腿肉,走到云阳面前,一把塞到他手里:“给俩崽子的!” 他言简意赅,然后指了指泛着涟漪的水潭,语气带着点嘲讽,“这里是我的洗澡水,不嫌脏你们就喝吧!”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扛起自己处理好的羊肉和皮子,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云阳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被塞东西时那短暂的触感,他望着云宴消失的方向,天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翻涌。
有心痛,有无奈,有未能说出口的关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异样情愫。
他低头沉声道:“……我们去找上游的水源。”
——————————
有了稳定的水源,白牦牛部落的小型危机很快便被缓解,得知了云宴的巢穴,云阳和岩爪等人几乎是每次狩猎都会在他那棵大树下放些猎物,这是属于白牦牛部落成员该分到的食物,云宴也没拒绝,偶尔也会通过非要缠着过来玩的两个崽子给部落的人带点他在丛林里找到的药草,也会像在上次水潭边那样,分一些嫩的部位放到白牦牛部落的大门口。
他从未踏进过部落内部,但相比起部落刚回归时的紧张且疏远的关系,到底是拉近了不少。
而真正促使云宴和部落之间联系更紧密的转折也悄然而至。
日子仿佛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一天天滑向炎热季最闷热的阶段。
空气黏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林间的蝉鸣越发聒噪,嘶哑地拉扯着神经。
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连风都似乎被抽走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闷热。
云宴站在巢穴边缘,抬头望着阴沉的天色,眉头微蹙。
要下大雨了,还是雷雨。
这种天气在丛林里并不少见,但他这棵巨树实在是太高了,孤零零地矗立着,像个天然的避雷针。
前世作为户外主播积累的知识他很清楚现在面临的危险。
宿主,根据气象扫描,即将到来的雷暴强度很高,强烈建议你暂时离开树冠巢穴,前往低洼地带或寻找岩洞躲避。系统的警告声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和平常不一样的严肃。
“知道了。”云宴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犹豫。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经历的风暴不计其数,这棵巨树一直屹立不倒,它的坚韧远超想象。
而且,巢穴是母兽一点点搭建起来的,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骤然离开,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再等等看,”他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回应系统,“也许雷云会移开。”
他心存侥幸,觉得这次或许也能像往常一样,有惊无险地度过。
毕竟,将巢穴里零零碎碎的东西,一些母兽给他寻摸的小石头、鸟羽等等代表着回忆的东西都收进空间,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他潜意识里抗拒着这种被迫的迁徙。
然而,天不遂人愿。
云层越积越厚,颜色也越来越深,如同浸透了墨汁,远处隐隐传来了沉闷的雷声,像巨兽在云层后咆哮。
空气中的静电让汗毛都有些竖立。
宿主!快!能量反应急剧升高!闪电即将击中这片区域!目标很可能就是这棵树!
系统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急促,前所未有的警报声在他脑海中炸响!
几乎是同时,一道刺眼至极的惨白电光,如同天神挥动的巨鞭,撕裂了昏暗的天幕,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直劈而下!
“轰咔——!!!”
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几乎与电光同步炸响!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颤抖!
云宴的心脏猛地收缩,瞳孔骤缩!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和超越常人的反应速度,猛地扑回巢穴内部,双手疯狂地挥舞触碰着视线内的一切!
兽皮、干草垫、堆积的肉干、打磨好的石器、甚至角落里那些不起眼的小零碎……所有东西都在他触碰到的瞬间消失不见,被强行塞进了意识空间!
快!再快一点!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就在他将最后一捆备用干草收走的下一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的巨响从脚下传来!
那道恐怖的闪电精准地劈中了巨树的顶端!狂暴的能量瞬间撕裂了坚韧的木质,粗壮的树干无法承受这天地之威,从中上部猛地炸开,继而断裂!
巨大的树冠带着无可挽回的势头,开始倾斜、坠落!
“***贼老天!***你祖宗!”
云宴咒骂一声,脚下瞬间失重!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像一只被惊扰的猎豹,猛地向巢穴外扑去!
在离开巢穴边缘的瞬间,他看准下方一根斜伸出来的粗壮枝桠,脚尖在倾倒的巢穴边缘奋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根救命树枝!
“砰!”
他的身体重重撞在枝干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但他死死用双臂和双腿缠住了树枝,指甲深深抠进树皮!
头顶是轰隆隆的巨响和漫天飞舞的碎木枝叶,脚下是令人眩晕的坠落景象。
那棵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巨树,他曾经的家,正带着悲鸣般的断裂声,缓缓而又无可阻挡地倾覆、砸向大地!
“轰——!!!”
最终,一声更加沉闷巨大的撞击声从地面传来,伴随着大地的轻微震颤,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雨水,在此时才仿佛刚刚反应过来,哗啦啦地倾盆而下,瞬间浇透了云宴全身。
他挂在剧烈摇晃的树枝上,急促地喘息着,冰凉的雨水混着冷汗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望去,曾经高耸的巨树如今已变成一地狼藉的残骸,他的巢穴更是踪影全无。
就差一点……如果不是系统最后那声尖叫般的预警,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
一股后怕混合着失去家的茫然,瞬间席卷了他。
他再一次...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