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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6-11

第一章 废柴弟子玄英派后山的夜风带着露水腥气,卷起落叶扑在青石阶上。

李宁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肩头扁担压着两桶浑浊的洗鼎水,每走一步,

木桶便撞出沉闷的回响。月光穿过云隙,照亮他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袖口磨出了毛边,

肘部打着歪歪扭扭的补丁。丹房外的老槐树下,两个守夜弟子抱着剑闲谈,

声音顺着风飘过来。“瞧见没?废柴又最后一个出来。”瘦高个用下巴指了指,

“听说今天刘管事让他清理三阳鼎的丹渣,那玩意儿沾上皮肉就得烂块肉。

”矮胖弟子嗤笑:“烂了也是活该!五年了还在筑基初期打转,

换作我早一头撞死在试剑石上。王富师兄昨日还赏了他一脚,你猜怎么着?

这废物爬起来第一件事竟是擦干净鞋印子!”李宁垂着眼,仿佛没听见。扁担绳勒进肩胛骨,

磨破的旧伤又渗出血丝,混着汗液黏在粗布上。经过槐树时,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加快脚步。瘦高个突然伸脚绊向水桶,桶身猛地一晃,滚烫的药渣泼出半瓢,溅在他脚踝。

“哎哟对不住!”瘦高个夸张地叫嚷,脚却稳稳踩住李宁的裤腿,

“废柴师弟走路怎么不长眼呢?”火燎般的疼痛从脚踝窜上来,李宁攥紧扁担绳,

指节捏得发白。他看见矮胖弟子腰间挂着新领的聚气散,

琉璃瓶在月光下泛着淡绿光泽——那是他打扫三个月丹房也换不来的份例。“是我不小心。

”李宁喉咙发紧,弯腰去擦裤脚的污渍。药渣混着泥水糊成一片,烫伤处迅速鼓起水泡。

矮胖弟子突然抬脚碾在他手背上:“擦什么擦?这桶水泼脏了青玉砖,现在立刻给我舔干净!

”李宁僵在原地。夜风卷着枯叶扫过石阶,远处传来巡夜弟子的梆子声。

他盯着青砖上蜿蜒的水痕,喉结滚动了一下。瘦高个的剑鞘已经抵住他后腰,

冰凉的金属透过薄衫刺着皮肉。“我这就去打新水。”李宁声音干涩。“让你舔!

”剑鞘猛地捅向膝窝。李宁踉跄跪倒,下巴重重磕在石阶上。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他撑着想爬起来,后脑勺却被鞋底死死踩住。青苔的土腥气混着药渣的焦苦味冲进鼻腔,

视线里只剩那摊污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巡夜梆子又响了三声。踩着他的脚突然松开。

矮胖弟子啐了口唾沫:“晦气!巡夜队要过来了。”两人骂骂咧咧走远,

剑穗在夜色里甩出流萤般的残影。李宁撑着石阶慢慢坐起,吐掉嘴里的血沫。

脚踝的水泡磨破了,脓血黏着裤管。他解开扁担绳,从最里层衣袋摸出个油纸包。

里面躺着三颗蒙尘的回气丹,是上个月清理丹炉时从炉灰里筛出来的残渣。

他盯着丹药看了很久,终究没舍得吃,只撕下衣摆草草裹住脚踝。

回弟子房的近路要穿过掌门居所后的紫竹林。竹叶沙沙作响,李宁一瘸一拐踩着卵石小径,

忽听得假山后传来压低的争执声。他本能地缩进竹丛,透过叶隙看见凉亭里两道身影。

“三日后子时,守静洞。”柳倾城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说话轻轻晃动,

“王梓冲击元婴的关键时刻,护法大阵会开启半柱香的空隙。

”王富摩挲着剑柄上的螭纹:“你确定那老东西把‘玄阴针’藏在丹田?

要是失手......”“他每夜用真元温养那枚针,我亲眼所见。

”柳倾城突然抓住王富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事成之后,

你当真肯把《九转烈阳诀》下半部给我?”王富反手扣住她五指,声音像淬了冰:“师娘,

你现在还有得选吗?”竹丛里的李宁屏住呼吸。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脚踝的伤处突突直跳。

他认得柳倾城腕上那只血玉镯——去年掌门生辰,王富献礼时特意强调这是极北寒玉所雕,

能镇心魔。一片竹叶打着旋落在他肩头。王富猛地转头:“谁?!”剑气破空而至,

削断三根青竹。李宁扑倒在地的瞬间,玄铁剑锋已抵住他咽喉。月光照亮王富扭曲的脸,

柳倾城耳坠的翡翠寒光正刺进李宁瞳孔。“废柴?”王富剑尖往下压,

血珠顺着李宁脖颈滚进衣领,“你听见多少?

”第二章 血色追杀咽喉处的剑锋压出一道血线,冰凉的刺痛感直窜天灵盖。

李宁能看见王富瞳孔里跳动的杀意,像淬毒的针尖扎进他眼底。竹影在夜风中狂舞,

柳倾城腕间的血玉镯泛着暗红幽光,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李宁的喉结在剑尖下艰难滚动,后背紧贴着湿冷的泥地,“刚来送洗鼎水…真的!

”王富的剑纹丝不动。他俯身凑近,鼻息喷在李宁脸上带着铁锈味:“废柴,

你当我是三岁稚童?”剑尖突然往下一剜,李宁闷哼出声,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衣领。

柳倾城快步上前按住王富手腕,翡翠耳坠急颤:“别见血!巡夜队刚过去一炷香!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进李宁混沌的脑海。

他猛地抬脚踹向王富膝弯——裹着破布的伤处撞上硬骨,脓血迸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王富猝不及防踉跄半步,剑锋擦着李宁耳廓削进泥土。就是现在!李宁翻身滚进竹丛,

怀里油纸包甩向追来的柳倾城。“小心暗器!”王富厉喝。柳倾城急退时绊到石阶,

油纸包在空中散开,三颗蒙尘的回气丹滚落草丛。李宁已借着竹影窜出三丈远,

脚踝的烫伤每踩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追!”王富的咆哮震落竹叶,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间顿时响起尖锐的竹哨声,此起彼伏的呼应从四面八方涌来。

李宁撕开裤腿,脓血混合着泥浆糊满小腿。他认得这种哨音,是王富豢养的暗卫队,

个个都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前方出现岔路,左侧通往弟子房,右侧是禁地断魂崖。

他毫不犹豫扑进右侧小径,荆棘撕开衣袖的补丁,在臂膀划出血痕。

身后传来弓弦震颤的嗡鸣。李宁矮身翻滚,三支淬毒弩箭钉进他前一刻站立的树干,

箭尾的雕翎还在簌簌抖动。两个黑影从树冠跃下,弯刀划出惨白弧光。

李宁抓起腐叶下的石块砸向左侧敌人面门,顺势撞进右侧敌人怀里。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惨叫声同时炸开,他夺过弯刀反手捅进对方心口,温热的血喷了他满脸。

更多黑影在竹梢间腾跃。李宁拖着伤腿狂奔,肺叶像破风箱般嘶鸣。

断魂崖的罡风卷着碎石拍在脸上,月光照见深不见底的渊薮。他刹在崖边时,

追兵已呈扇形围拢。王富拨开人群走上前,玄铁剑滴着血——是刚才那个被弯刀捅穿的暗卫。

“跳啊。”王富的靴尖碾着崖边碎石,“跳下去还能留个全尸。”他身后站着十余名暗卫,

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柳倾城远远站在竹影里,血玉镯被攥得死紧。

李宁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起来:“《九转烈阳诀》的下半部…其实根本不在你手里吧?

”王富瞳孔骤缩。就在这瞬间,李宁扬手将最后两颗回气丹塞进口中。丹药混着血沫咽下,

枯竭的经脉骤然腾起灼痛,脚踝的伤口竟暂时麻痹了知觉。“放箭!”王富的咆哮变了调。

弩箭如蝗群扑来,李宁纵身后仰。下坠的狂风灌满衣袍,他看见崖顶探出无数张惊愕的脸,

看见王富举剑劈砍崖石的暴怒身影,看见柳倾城耳坠的翡翠寒光越来越远。

失重感攫住五脏六腑。就在他即将撞上第一层云雾时,天穹陡然亮起七点寒星。

北斗七星诡异地连成直线,碗口粗的星芒如瀑布倾泻,将他裹进刺目的光茧中。

崖顶的惊呼与风声瞬间消失,只有星流奔涌的轰鸣震彻骨髓。光茧里浮动着细碎符文,

李宁的意识被撕成无数碎片,

最后看见的是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正在星光中一寸寸化为透明。

第三章 异界重生失重感骤然消失,仿佛沉入粘稠的蜜糖。李宁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天光让他瞬间偏过头去。没有呼啸的罡风,没有冰冷的崖壁,

身下是厚实而柔软的……草?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野,

齐腰深的蒿草在微风中起伏,如同金色的波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口滚烫的烈酒,灼烧着肺腑,

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颤栗的活力。这不是他熟悉的、稀薄而温和的大荒灵气,

而是一种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狂暴的力量,每一次吸气都让他经脉隐隐作痛,

却又贪婪地想要更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咽喉。那里本该有一道新鲜的剑伤,

是王富的剑尖留下的。可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平整,只有一层干涸的暗红血痂轻轻剥落。

他又低头看向脚踝,记忆中那深可见骨、流着脓血的烫伤处,此刻竟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连疼痛都消失了。“这……”李宁难以置信地活动着手脚,

除了衣衫褴褛、浑身沾满草屑泥土的狼狈,身体竟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好。

他尝试着运转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筑基初期灵力,一股微弱的气流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流动,

随即被外界汹涌而入的狂暴灵气冲得七零八落,胸口一阵烦闷欲呕。就在这时,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肆无忌惮的谈笑。“老大,这破地方鸟不拉屎,

能有啥油水?”“闭嘴!蚊子腿也是肉!仔细点搜!

”三个穿着统一制式紫袍的身影拨开蒿草,出现在李宁面前。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

三角眼闪烁着凶光,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色不善的同伴。

他们的目光在李宁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布满补丁的青灰色旧袍上扫过,

又落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腰间,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哟,还有个活物?

”三角眼汉子嗤笑一声,大喇喇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李宁,“小子,

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懂不懂规矩?这片地界儿,是我黑风三煞罩着的!”李宁心头一凛。

他虽修为低微,但眼力还在。眼前这三人,周身灵力波动虽然刻意收敛,

但那隐隐透出的威压……竟都达到了结丹期的层次!这怎么可能?在大荒世界,

结丹期修士已算一方高手,足以担任中小门派的长老,

怎会沦落到这荒野之地干起打劫的勾当?而且看他们的服饰,也并非什么大宗门弟子。“喂!

吓傻了?”另一个瘦高个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储物袋呢?灵石、丹药、法器,

统统交出来!别逼老子动手!”李宁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体内的灵力微弱得可怜,

面对三个结丹期修士,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迅速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震惊,

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惶恐:“三……三位前辈息怒。

在下……在下只是个迷路的散修,身上……身上实在没什么值钱东西。”“散修?

”三角眼汉子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李宁,“筑基初期?就你这点微末道行,

也敢一个人在这‘噬灵荒原’乱闯?找死么?”噬灵荒原?李宁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脸上却挤出更加苦涩的笑容:“前辈明鉴。在下原本跟随一个商队,

途中遭遇了……遭遇了厉害的妖兽,商队被打散了,在下侥幸逃脱,却迷失了方向,

一路逃到这里,已是身无长物。”他一边说着,

一边主动将身上几个破旧的、空无一物的储物袋解下,双手奉上,姿态放得极低。

瘦高个一把夺过储物袋,神识粗暴地探入,随即嫌弃地啐了一口:“呸!真他娘的是个穷鬼!

连块下品灵石都没有!”三角眼汉子也失去了兴趣,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吧滚吧!

算老子晦气!下次再让老子碰上,扒了你的皮当褥子!”三人骂骂咧咧地转身,

很快消失在茫茫草海之中。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不见,李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缓缓站起身,望着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天地,心脏仍在狂跳。

筑基初期的修为,在这里如同蝼蚁。三个打劫的匪徒,竟都是结丹期!

这个名为“大垣国”的世界,其灵气之浓郁,修士实力之强横,完全打败了他的认知。

他那在大荒被视为“废柴”的劣等灵根,刚才在呼吸间,

竟隐约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微弱的灵气吸纳感?虽然依旧滞涩艰难,

却不再是完全的绝缘体。活下去。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迫切。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找到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

苦笑一声。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第四章 垣目奇缘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完全平复,

李宁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留在原地,那所谓的“黑风三煞”随时可能折返,

或者引来更凶恶的存在。噬灵荒原的风带着干燥的草腥味,也带来了远处隐约的兽吼。

他必须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旷野。辨别方向成了难题。头顶是陌生的天穹,

星辰排列迥异于大荒。他只能凭借本能,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脉轮廓前行。那里地势更高,

或许能提供观察和藏身之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将自身微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如同荒野中一块不起眼的顽石,在及腰深的蒿草间缓慢移动。跋涉了不知多久,

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干渴和饥饿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

他尝试捕捉一些弱小的草鼠,却发现自己笨拙的手法连这些毫无灵智的小兽都难以企及。

最终,他只能靠咀嚼苦涩的草根和吮吸草叶上凝结的露珠勉强维持。每一次呼吸,

那浓郁到近乎粘稠的狂暴灵气依旧冲击着他的经脉,带来阵阵灼痛,

但在这持续的、如同针扎般的痛楚中,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吸纳感,

正顽强地从他那被视为“废柴”的灵根深处滋生出来。它不再是完全的绝缘,

而像是一块极度干涸的海绵,终于触碰到了水汽的边缘。

当那座连绵的山脉终于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时,李宁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山势并不险峻,

却透着一种苍莽古朴的气息。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随着距离拉近,

空气中那原本就浓郁的灵气,竟似乎又凝实了几分,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涌向山峦深处。

他避开了一些看似有路径或人为痕迹的山口,专挑陡峭荒僻之处攀爬。

山脚下尚能看到零星的低阶灵草,越往上,植被反而愈发茂密葱郁,

一些在大荒世界颇为珍贵的药草,如凝露草、赤阳花,竟如同野草般随处可见,

年份也颇为可观。李宁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一些,心中惊疑不定。此地灵气如此充沛,

灵药遍地,为何人迹罕至?就在他攀上一处陡峭的岩壁,打算稍作休息时,

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方一处被浓密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山坳。

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自然风化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他敏锐的感知中荡开涟漪。若非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又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

几乎无法察觉。李宁心中一动,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滑下岩壁,

拨开层层叠叠、厚如帷幔的藤蔓。一股混合着泥土、苔藓和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藤蔓之后,赫然是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显然并非天然形成。他矮身钻了进去。

洞内初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前行数丈后豁然开朗。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石洞,

洞顶有裂隙透下天光,照亮了洞内景象。洞壁一角,散落着几块腐朽的蒲团碎片;另一侧,

则是一张粗糙的石床,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最引人注目的是洞中央,

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圆形区域,地面刻划着一些早已黯淡模糊的符文线条,

隐约构成一个简陋的聚灵阵法。虽然阵法早已失效,

但残留的痕迹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当年此地主人引纳灵气的意图。

“前人洞府……”李宁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庆幸。此地偏僻隐蔽,

灵气充沛,更有现成的容身之所,简直是绝佳的避难和修炼之地。

他将此地命名为“垣目山”,取大垣国中一眼窥得机缘之意。他立刻动手清理。

拂去石床上的积尘,将腐朽的蒲团碎片扫到角落,又用洞外寻来的清水仔细清洗了地面。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在那废弃的聚灵阵中央,尝试着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主动运转功法。

甫一引气入体,异变陡生!外界那浓郁狂暴的灵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

疯狂地涌入他的经脉。剧痛!比被动呼吸时强烈百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撑胀,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断裂。李宁闷哼一声,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强忍着几乎要昏厥的痛苦,

拼命维持着功法运转的轨迹,不敢有丝毫松懈。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

那沉寂多年的劣等灵根,终于在这前所未有的灵气高压下,产生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吸力!

不再是单纯的刺痛和排斥,一丝极其细微、温润的暖流,

艰难地从狂暴的灵气洪流中被剥离出来,缓缓渗入他那干涸已久的灵根深处。

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滴甘霖。虽然这点暖流瞬间就被狂暴的灵气冲散、淹没,

带来的痛苦远大于那微乎其微的滋养,但李宁的心却狂跳起来。他的眼睛在剧痛中亮得惊人。

能吸收!他的废灵根,在这个世界,真的能吸收灵气!尽管过程痛苦万分,效率低得可怜,

但这无疑是一线曙光,是他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里,活下去,甚至……变强的唯一希望!

李宁咬紧牙关,任由汗水浸透破烂的衣衫,

任由经脉在狂暴灵气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那套在大荒世界被视为鸡肋的基础引气诀,

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每一次微弱的灵气被成功吸纳,

都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他沉寂多年的心火。洞外,天色渐暗,星光透过洞顶的裂隙洒下,

映照着石床上那个蜷缩着、微微颤抖,却始终不肯放弃的身影。垣目山的夜,寂静而深邃,

只有洞内那压抑的喘息和灵气奔流的微弱嘶鸣,见证着一个废柴弟子,在异界荒山之中,

悄然开始的蜕变。第五章 五年苦修洞顶裂隙漏下的天光,在石床上刻画出移动的光斑,

无声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李宁盘膝坐在那废弃聚灵阵的中心,

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淡白色薄雾般的浓郁灵气。每一次呼吸,

细微的、仿佛撕裂布帛般的声响——那是狂暴的灵气强行灌入他脆弱经脉时发出的痛苦***。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又在灵气的蒸腾下化作白气袅袅升起,留下斑驳的盐渍。

最初的几个月,修炼如同酷刑。每一次引气入体,

都像有无数烧红的细针在经脉内疯狂攒刺、撑胀。他必须将全部心神凝聚成一线,

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狂暴的洪流,在无数次的失败与剧痛中,

捕捉那丝微乎其微、能被自己劣等灵根吸纳的温润灵气。效率低得令人绝望,十成灵气涌入,

能被他真正吸收炼化的,不足百一。巨大的浪费带来的不仅是痛苦,

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焦躁。

“不能这样下去……”在一次险些因灵气失控而震伤肺腑的修炼后,

李宁瘫倒在冰冷的石床上, 望着洞顶的微光,喘息着低语。

他想起那废弃聚灵阵残留的痕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挣扎着起身,

开始研究那些早已黯淡模糊的符文线条。凭借在玄英派丹房打杂时耳濡目染的粗浅阵法知识,

他尝试着理解这简陋聚灵阵的原理。日复一日,他用指尖摩挲着石地上的刻痕,

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灵力流转轨迹。终于,他明白了关键——这阵法并非失效,

而是核心的阵眼灵石早已耗尽,且其聚拢灵气的模式过于粗暴直接,

正适合此界狂暴的灵气环境,却完全不适合他这脆弱的经脉和低效的灵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他不需要聚拢更多狂暴的灵气,那只会加速他的崩溃。

他需要的,是“过滤”和“驯化”。接下来的日子,李宁停止了强行引气。

他将大部分时间用于研究、改造这个废弃的阵法。他用洞外寻来的普通山石,

按照自己的理解,小心翼翼地修改着符文线条的走向,削弱其聚拢之力,

尝试在其中加入“疏导”和“分流”的构想。没有灵石作为阵眼,

他便将自己作为阵眼的核心,将阵法改造为一个围绕自身的、极其简陋的“灵气调节器”。

当改造后的阵法第一次被他以自身微弱的灵力引动时,效果并不显著,

狂暴的灵气涌入速度仅仅减缓了一丝。

但李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那被阵法初步梳理过的灵气,虽然依旧凶猛,

但其中蕴含的、对他灵根有害的“锋锐”之气似乎被稍稍磨平了一点。这一点点改变,

让他吸纳那丝温润灵气的效率,竟提升了一倍不止!狂喜瞬间淹没了李宁。他找到了方向!

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阵法纹路的微调和对自身引气方式的改良上。

他放弃了完整运转基础引气诀,转而专注于控制灵根那微弱的吸力,如同春蚕食桑,

只取叶片最柔嫩的部分。他将这套自创的、以阵法辅助、以灵根微弱本能为主导的修炼方式,

命名为“蚕食法”。修炼依旧痛苦,但痛苦中孕育着希望。他像最耐心的工匠,

一点一滴地雕琢着自己的经脉,拓宽着那原本狭窄闭塞的通道。

洞府周围的低阶灵草成了他最好的辅助。凝露草汁液涂抹体表,

能稍稍缓解经脉灼痛;赤阳花嚼服,可提供微弱的气血补充。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用量,

避免药力冲突。寒来暑往,洞外的草木枯荣了两次。

李宁的修为在“蚕食法”和灵药的双重作用下,以一种缓慢却无比扎实的速度提升着。

从炼气一层艰难攀升,突破到炼气中期,

再到炼气后期……当第三年的第一场冬雪覆盖了垣目山时,他体内那原本微弱如烛火的气旋,

已经壮大凝实,隐隐有液化的迹象——筑基巅峰!然而,冲击结丹的瓶颈,

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此界灵气过于浓郁,冲击瓶颈时引动的灵气漩涡远超他的想象。

狂暴的灵气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经脉寸寸欲裂,丹田气海翻腾如沸。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剧痛淹没的瞬间,他福至心灵,将改良后的聚灵阵反向运转,不再疏导,

而是全力向外排斥!“轰!”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然扩散,

将洞内积尘吹得漫天飞舞。狂暴的灵气被阵法短暂地排斥开一个空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李宁体内那已臻至极限的气旋猛地向内坍缩、凝聚!一点璀璨的金芒,

在他丹田深处骤然亮起,随即稳定下来,缓缓旋转。结丹期!李宁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金丹初成,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飞跃,

更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蜕变。他感觉自己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神识如同水银泻地,

轻易覆盖了整个山洞,甚至能延伸到洞外数十丈的范围。体内灵力流转圆融如意,

经脉的坚韧程度也远超从前,吸纳外界狂暴灵气时的痛苦大大减轻。

修为的提升带来了更强的生存能力,但也意味着资源的消耗剧增。

洞府周边的低阶灵草已无法满足他修炼所需,他必须下山。第一次下山,李宁依旧谨慎,

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他来到距离垣目山最近的一个名为“黑石镇”的小型坊市。

坊市简陋,多是些散修在此交易。

他用采摘的灵药换取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几块记载着此界基础常识的劣质玉简。

交易过程并不顺利。当他拿出一株五十年份的赤阳花时,立刻引来了几道贪婪的目光。

一个满脸横肉、气息在筑基后期的壮汉在李宁感知中,

其灵力强度堪比大荒世界的结丹初期带着两个同伴围了上来。“小子,新来的?

懂不懂规矩?”壮汉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李宁手中的灵药,“这赤阳花品相不错,

大爷我收了,算你十个灵砂!”十个灵砂,连半块下品灵石都不到,简直是明抢。

李宁眼神微冷,但瞬间压下。他手腕一翻,灵药收入储物袋一个用兽皮缝制的简陋袋子,

后退一步,平静道:“不卖。”壮汉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找死!

”一拳带着恶风直捣李宁面门,灵力波动毫不掩饰。李宁身形微晃,看似狼狈地躲开,

实则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要害。他故意让拳风擦过肩头,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同时将一丝微弱的金丹气息巧妙地泄露出一点。那壮汉拳头落空,正待追击,

却猛地感受到一股令他心悸的、如同被洪荒猛兽盯上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他浑身汗毛倒竖,

硬生生止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筑基初期”的年轻人。对方眼神平静无波,

仿佛刚才那丝恐怖气息只是他的错觉。“滚。”李宁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壮汉脸色变幻,最终狠狠瞪了李宁一眼,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周围看热闹的散修也纷纷收回目光,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李宁面无表情地完成了交易,

迅速离开了坊市。这次遭遇让他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法则——弱肉强食,毫无道理可讲。

所谓的规矩,只建立在实力之上。他必须更快地变强。回到垣目山洞府,

李宁的修炼更加刻苦。金丹已成,“蚕食法”的效率也随之提升。

他不再满足于洞府周边的低阶灵草,开始深入山脉更深处,寻找年份更高、药力更强的灵药。

期间遭遇过守护灵药的凶兽,也遇到过其他同样在荒山中寻宝的修士。他变得更加谨慎,

出手也更加果决。数次生死搏杀,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越发精妙,战斗经验飞速积累。

他利用寻获的灵药和材料,开始尝试炼制一些简单的丹药和符箓。没有丹炉,

就用山石挖凿;没有符笔,就用妖兽的毛发和骨头自制。失败是家常便饭,

炸炉、符纸自燃时有发生,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成功的炼制,

都让他对灵力的操控和理解更深一层。时间在修炼、采药、炼丹、制符中悄然流逝。

第五年的深秋,当漫山红叶如火般燃烧时,李宁盘坐在洞府之中,周身灵气氤氲,

如同实质的雾气将他包裹。他丹田内的金丹,此刻已膨胀到极限,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

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元婴之劫,无声无息地降临。没有惊天动地的雷劫,

此界的元婴突破,似乎更侧重于内在的蜕变与神识的升华。狂暴的灵气被金丹疯狂吞噬,

又在内部酝酿着新生。李宁的神识高度凝聚,内视己身,

引导着金丹内孕育的那一点先天灵性。“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洞府中响起。金丹彻底破碎,

一个通体晶莹、面容与李宁一般无二、仅有三寸高的小小婴儿虚影,盘坐在他丹田气海之上。

婴儿双目紧闭,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气息,缓缓吞吐着精纯的灵力。元婴初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感瞬间充盈四肢百骸。李宁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随即归于深邃平静。他心念微动,那小小的元婴虚影也随之睁眼,

一股无形的神识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瞬间覆盖了整座垣目山。山中一草一木,

飞禽走兽,甚至地底虫蚁的蠕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他缓缓起身,走到洞口,

拨开藤蔓。深秋的寒风带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连绵的山峦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

五年苦修,从命悬一线的废柴,到如今元婴初成的修士,个中艰辛,唯有自知。他摊开手掌,

一缕精纯的灵力在指尖跳跃、变幻,随心所欲。这力量,足以让他在这大垣国的修真界立足。

然而,李宁的目光却越过层峦叠嶂,投向那遥远而未知的天际。“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淀了五年的决然。

第六章 归途寻觅元婴初成的力量在体内奔流,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终于苏醒。

李宁站在洞口,山风卷起他洗得发白的衣袍,猎猎作响。五年光阴,

将那个在玄英派丹房佝偻着腰的废柴弟子,淬炼成如今渊渟岳峙的元婴修士。他摊开手掌,

一缕精纯的灵力在指尖跳跃、凝实,化作一枚小小的、近乎透明的剑形虚影,

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这力量足以让他在大垣国立足,但故土的仇恨与未了的因果,

如同无形的锁链,早已将他牢牢拴住。“回去。”这两个字在他心中沉甸甸地落下,

带着五年血泪磨砺出的决绝。第一步,是寻找归途。当初坠入此界,

是被那诡异的北斗七星异象裹挟。那七星连珠,便是唯一的线索。

李宁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了整个垣目山,继而向着更远处的黑石镇蔓延。

他需要信息,关于七星连珠,关于空间异象,关于一切可能连接两个世界的传说。

黑石镇依旧喧嚣杂乱,空气中弥漫着劣质丹药、血腥气与汗臭混合的味道。

李宁再次踏入坊市,依旧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毫不起眼。

他混迹于人流中,刻意靠近那些聚集着散修、谈论着奇闻异事的茶摊酒肆。“……要说奇事,

前些年噬灵荒原那次天狗食日,啧啧,那才叫壮观!听说有倒霉蛋被卷进去,连渣都没剩下!

”一个刀疤脸汉子唾沫横飞。“天狗食日算什么?”旁边一个干瘦老者捋着山羊胡,

压低声音,“你们可听过‘七星连珠,天门洞开’的传说?”李宁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端着粗陶碗的手停在唇边。“老黄头,你又来这套!”有人嗤笑,“什么天门洞开,

都是骗小孩的把戏!”“嘿!”老黄头被质疑,涨红了脸,“你们懂什么!

我祖上可是在‘天机阁’当过差的!古籍记载,每隔千年,北斗七星连成一线,

天地气机交感,便有可能在特定地点撕开空间裂隙!那裂隙,就是通往未知之地的‘天门’!

”“特定地点?在哪儿?”有人好奇追问。老黄头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

声音压得更低:“这可说不准,古籍记载模糊。不过嘛……传说中,

这种地方往往都是天地元气交汇的险绝之地,比如……万丈深渊的尽头,

或者……死气弥漫的古战场……”万丈深渊的尽头!李宁的心猛地一跳。断魂崖!

玄英派禁地,他当初纵身跃下的地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裹挟他而来的星芒……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断魂崖,就是那个“特定地点”!

七星连珠,便是开启“天门”的钥匙!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陶碗,几枚灵砂落在油腻的桌面上,

转身融入人群。目标已经明确,下一步,便是确认。数日后,

李宁的身影出现在距离垣目山千里之外的一片荒凉绝地。这里是大垣国一处有名的险境,

名为“葬龙渊”,据说曾有真龙陨落于此,

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终年弥漫着灰黑色死气的巨大裂谷。裂谷边缘罡风如刀,

寻常筑基修士靠近都会被撕碎。李宁选择此地,正是因为其险绝的环境与断魂崖有几分相似,

他要模拟、感受那种空间节点的气息。他站在深渊边缘,

下方是翻滚不休、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死气。元婴期的神识毫无保留地探出,

如同最精密的触须,深入那令人心悸的黑暗。神识穿透层层死气,捕捉着空间最细微的波动。

他仔细分辨着这里的空间结构,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空间薄弱点。同时,

他调动着识海中关于断魂崖的所有记忆——那凛冽刺骨的罡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以及坠入其中时,那种被强行撕扯、剥离的诡异感觉。两相对照,虽然环境迥异,

但那种空间节点特有的、不稳定且蕴含着强大撕扯力的“边缘感”,竟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当他的神识触碰到深渊深处某个极其隐晦的、仿佛空间褶皱般的区域时,

那种熟悉的空间扭曲感,让他几乎可以肯定——断魂崖底,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空间节点!

归途已明,剩下的,便是等待和准备。七星连珠的传说,千年一遇。李宁推算时间,

距离下一次七星连珠的天象,大约还有一年光景。这一年,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王富、柳倾城,还有那些追杀他的暗卫……玄英派早已物是人非,等待他的,绝不会是欢迎,

而极可能是更凶险的杀局。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碾压一切阻碍、清算所有旧账的力量。

元婴初成的修为是根基,但还不够。他需要利器。李宁重返垣目山,这一次,

他深入了从未踏足的山脉核心区域。这里灵气更加狂暴,也孕育着更珍贵的灵材。

他斩杀了一头守护矿脉的元婴初期妖兽“裂地犀”,从其巢穴深处,

挖出了一块人头大小、通体黝黑、内部却闪烁着点点银芒的奇异金属——星纹铁。

此铁生于地脉深处,经星辰之力淬炼万年,坚逾精金,

更难得的是对灵力有着极佳的传导性和包容性,是炼制本命法宝的绝佳材料。洞府深处,

李宁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那块星纹铁。他深吸一口气,

丹田内那三寸高的元婴虚影猛地睁眼,张口喷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婴火。这火焰并非炽热,

反而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淡金色,带着生命本源的气息,正是元婴修士独有的“真婴之火”。

淡金色的婴火包裹住星纹铁,发出滋滋的声响。坚硬的金属在真婴之火的煅烧下,

开始缓缓软化、变形,内部的杂质被一点点淬炼出来,化作青烟消散。

点点银芒在黝黑的铁水中流转,如同夜幕中的繁星。李宁全神贯注,神识与婴火融为一体,

精准地控制着温度与火候。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

当最后一丝杂质被炼化,黝黑的铁水已变得纯净无比,内部的银芒连成一片,

如同流淌的星河。李宁心念一动,铁水开始拉伸、塑形。他没有选择花哨的样式,

脑海中浮现的,是玄英派杂役弟子统一配发的、最普通不过的青钢长剑。

铁水最终凝固成一柄长约三尺三寸、通体黝黑、剑身隐有星芒流淌的长剑雏形。剑胚已成,

接下来是刻阵。李宁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灵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在黝黑的剑身上缓缓移动。他刻下的并非攻击或防御的阵法,

而是结合了他五年苦修对灵力本质的理解、以及“蚕食法”精髓所独创的一套“敛息阵”。

这套阵法如同给宝剑套上了一层无形的鞘,能将剑身蕴含的恐怖灵力波动层层收敛、压制,

使其外表看起来与凡铁无异。唯有在主人神念催动下,才会瞬间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威力。

“藏锋于拙,神光内敛……便叫你‘藏锋’吧。

”李宁看着悬浮在身前、气息完全内敛、如同凡铁般的黑色长剑,轻声命名。

炼制藏锋剑耗费了他大量心神和材料,但收获巨大。他并未停歇,

开始利用剩余的材料和这些年积攒的灵草,大量制作符箓。

火球符、冰箭符、金刚符、神行符……这些低阶符箓对他如今的修为而言威力有限,

但胜在数量庞大,且激发迅速,足以应对混战或消耗。

他还尝试制作了几张威力更强的“小挪移符”,虽然受限于材料,挪移距离不远且极不稳定,

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时间在专注的炼制中飞速流逝。洞府一角,

堆积如山的符箓闪烁着各色微光,藏锋剑静静悬浮,黝黑的剑身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李宁偶尔停下,目光总会投向洞外深邃的夜空,默默计算着星辰的轨迹。冬去春来,

当垣目山再次披上新绿时,李宁结束了最后一次调息。他睁开眼,眸光深邃如古井。

藏锋剑化作一道乌光没入他丹田,温养在元婴身侧。

堆积如山的符箓被分门别类收进数个储物袋。他起身,走到洞口。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他的目光穿越浩瀚星河,精准地锁定了北方天际那七颗排列成勺状的星辰——北斗七星。

它们的光芒似乎比往日更亮了几分,彼此间的距离,也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

悄然拉近。七星连珠之期,将至。第七章 故土惊变撕裂感。

比当初坠入深渊时更甚百倍的撕裂感。仿佛整个身体被投入了无形的磨盘,

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狂暴的力量反复碾磨、拉伸、重组。

意识在绝对的混乱与剧痛中沉浮,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的概念也彻底崩塌。

唯有丹田内那柄黝黑的藏锋剑,在元婴虚影的怀抱中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微光,

牢牢护持着李宁最后一点清明,对抗着空间乱流的疯狂撕扯。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

也许是万年。“砰!”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几乎散架的剧痛,

李宁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岩石上。尘土呛入口鼻,他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撑起身体。

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嗡嗡作响,体内元婴初期的浩瀚灵力在穿越空间壁垒后,

竟也出现了短暂的滞涩与紊乱。他强忍着眩晕,第一时间将神识内敛,丹田元婴沉寂,

藏锋剑的敛息阵全力运转。周身那足以令结丹修士窒息的磅礴气息瞬间消失无踪,

重新变回那个毫不起眼的筑基初期修士。做完这一切,他才喘息着,抬眼望向四周。断魂崖。

没错,就是这里。脚下是熟悉的、带着暗红色泽的断魂石,冰冷刺骨。

远处是连绵起伏、在夜色中如同蛰伏巨兽的玄英山脉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稀薄而熟悉的灵气,

带着大荒世界特有的、一种干燥的草木与尘土混合的气息。然而,一切都变了。记忆中,

断魂崖作为门派禁地,虽人迹罕至,但崖顶平台开阔平整,

边缘有前辈高人布下的防护禁制符文,虽已年久失修,却依稀可见。而此刻,

他身处的崖顶平台,竟显得异常狭***仄。边缘处,巨大的岩石崩裂滚落,

留下狰狞的缺口和犬牙交错的断面。那些残存的防护符文,早已黯淡无光,

甚至被新的、更为粗劣的刻痕覆盖、破坏,透着一股衰败与荒凉。李宁踉跄着走到崖边,

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黑暗依旧,罡风呼啸的声音隐隐传来,

却似乎比记忆中更添了几分凄厉。他蹲下身,手指抚过一块断裂的巨石,

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灰尘。五年……对于修真界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可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却像是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侵蚀与战火的洗礼。玄英派,

发生了什么?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王富和柳倾城当年密谋杀害掌门,他侥幸逃脱。

五年过去,以那两人的狠毒和野心,玄英派恐怕早已天翻地覆。他必须尽快了解情况。

而获取消息最快的地方,莫过于山脚下那座专供修士歇脚、交换信息的“松涛酒馆”。

李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与翻腾的杀意,

将身上那件在大垣国换上的普通青布袍整理了一下,

确保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风尘仆仆、修为低微的底层散修。他辨认了一下方向,

身形几个起落,便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朝着山下灯火阑珊处潜行而去。松涛酒馆依旧喧闹,

劣质灵酒的辛辣气味混合着汗臭、血腥气扑面而来。只是酒馆的招牌似乎换过,

门楣也显得陈旧了许多。李宁低着头,挤进拥挤嘈杂的人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浊酒和一碟盐水煮豆。他一边小口啜饮着辛辣呛喉的酒液,

一边将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铺开,捕捉着酒馆内每一个角落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风云派那个新晋的天才弟子,据说才二十岁就筑基后期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切,风云派算什么?

还不是靠着抢了玄英派原来的几处矿脉才抖起来的?要我说,

奇风派那位才叫深藏不露……”“嘘!小声点!提什么玄英派?晦气!

现在哪还有什么玄英派?早被瓜分干净了!”“就是就是,王掌门……哦不,

现在该叫王宗主了,手段可是够狠的……”“狠?要不是当年罗宾那老家伙跑得快,

带着一帮死忠躲到孤山自立门户,这大荒东域,怕是早就姓王了!”“孤山派?哼,

一群不识时务的老顽固罢了,守着那点穷山恶水,能成什么气候?

早晚被风云派和奇风派吞掉……”碎片化的信息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入李宁的脑海。

玄英派……没了?被瓜分?王掌门?王宗主?罗宾?孤山派?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果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王富不仅得手了,

还彻底鸠占鹊巢,甚至将偌大的玄英派分裂瓦解!而唯一还在抵抗的,

竟然是当年那位以刚正不阿、执法严苛著称,后来却神秘失踪的执法长老——罗宾?

就在这时,酒馆中央,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半旧长衫的说书人清了清嗓子,一拍醒木,

“啪”的一声脆响,压过了周围的嘈杂。“诸位道友,静一静!

今日老朽不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讲讲咱们大荒东域,这五年来的风云变幻!

”酒客们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停下交谈,目光投向说书人。“话说五年前,玄英派,

那可是咱们东域数一数二的大派!掌门王梓真人,元婴中期修为,

德高望重……”说书人声音抑扬顿挫,“可谁曾想,祸起萧墙!就在某个风雨之夜,

掌门真人竟在闭关密室中……遭了毒手!”酒馆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凶手是谁?

众说纷纭!但结果呢?”说书人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结果就是,

掌门真人的亲传大弟子王富,以雷霆手段,迅速‘查明’凶手乃是门中一位早已潜逃的长老,

并‘顺理成章’地接掌了掌门之位!”“哼,骗鬼呢!”有人低声嗤笑。说书人捋了捋胡须,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掌?哪有那么容易!玄英派传承千年,岂是他说接就能接稳的?

王富此人,心狠手辣,排除异己!短短数月,忠于老掌门的势力被清洗殆尽!

更令人不齿的是,他竟与……咳,与某些人勾结,引狼入室!将门派多年积累的矿脉、药园,

拱手让给了风云派和奇风派作为‘酬劳’!”“于是乎,”说书人一拍桌子,

“偌大的玄英派,轰然倒塌!分裂成了三大势力:王富带着他的嫡系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

占据了玄英山主峰及最富庶的几处灵地,改头换面,叫什么‘天阙宗’!风云派和奇风派,

则各自分了一杯羹,势力大涨!而唯一还在坚持玄英派道统,不肯向王富屈服的,

只有当年那位愤然离派、如今在孤山重建基业的——罗宾长老!”罗宾长老!

李宁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真的是他!那个总是板着脸,

对门下弟子要求严苛到近乎不近人情,却在一次外门弟子考核中,

曾对当时还是杂役、被王富等人故意刁难的李宁,

投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惋惜目光的执法长老!他竟然没死?他竟然在孤山重建了门派?

他是唯一还在坚持正道的人?巨大的震惊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李宁。

他设想过无数种回归后可能面对的残酷景象,却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失踪的长老,

竟成了黑暗中的一缕微光。酒馆里依旧喧嚣,

说书人还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三大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李宁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缓缓放下酒杯,杯中浑浊的酒液映着他此刻复杂难言的眼神——震惊、愤怒、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在绝望深渊中骤然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悸动。玄英派已成过往云烟,

分裂成虎视眈眈的三大势力。仇人王富高高在上,自立门户。而唯一可能成为盟友的,

竟是那位失踪多年的罗宾长老。孤山派……李宁的目光穿透酒馆喧嚣的人群,

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座名为孤山的所在。那里,

或许是他清算旧账、了却因果的唯一希望之地。他必须去那里,必须亲眼看看,

那位罗宾长老,是否还是当年那个刚正不阿的执法长老。第八章 伪装入门孤山,名副其实。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玄英山脉的西北角,远离曾经玄英派主峰的繁华与灵脉汇聚之地。

山势陡峭,怪石嶙峋,

仅有一条蜿蜒曲折、布满碎石的小径通向半山腰那片勉强开辟出来的平台。平台之上,

几座简陋的石屋依山而建,围着一片不大的演武场。场边插着一杆褪色的玄色旗帜,

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个古朴的“玄”字,在凛冽的山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萧索与倔强。

这便是孤山派。李宁站在山脚下,

仰望着这座与记忆中玄英派主峰气象万千截然不同的“山门”。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简陋的防御阵法散发的微弱波动,

以及石屋缝隙间透出的、远不如当年玄英派弟子居所明亮的灯火,

无不诉说着这个门派的窘迫与艰难。然而,那面在风中不屈飘扬的玄色旗帜,

却让李宁沉寂多年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体内元婴沉寂,

藏锋剑的敛息阵法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息牢牢锁定在筑基初期的水准。

他甚至刻意让脸色显得苍白疲惫,衣袍沾染了些许尘土,

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底层挣扎多年、饱经风霜的落魄散修。踏上那条崎岖的山径,

每一步都踩在松动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行至半山腰平台入口,

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去路。李宁停下脚步,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抱拳躬身,

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激动和沙哑:“晚辈李宁,原玄英派外门杂役弟子,侥幸生还,

特来求见罗宾长老!”声音在山风中断断续续地传开。片刻沉寂后,

平台边缘一座石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穿灰色劲装、面容冷峻的青年弟子走了出来。他腰间佩剑,眼神锐利如鹰,

上下打量着李宁,眉头微蹙。“原玄英派弟子?”青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玄英派早已不复存在。你说是就是?有何凭证?”李宁早有准备,

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的木牌。木牌材质普通,

正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玄”字,背面则刻着“外门杂役”四个小字,

以及一个几乎看不清的编号。这正是当年他作为最低等杂役的身份牌,毫不起眼,

却也难以伪造。“此乃弟子当年身份牌。”李宁双手奉上,姿态放得极低,“弟子资质愚钝,

在派中五年,一直负责丹房清扫杂役。五年前……五年前掌门遇害那晚,

弟子因打扫丹房耽误了时辰,回房途中……无意间撞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事,

被王富师兄……不,是被王富追杀,慌不择路逃至断魂崖,

被逼无奈跳了下去……”他语速缓慢,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将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缓缓道出。

他隐去了坠崖后穿越异界、修为暴涨的惊天秘密,

只着重描述坠崖时的绝望、侥幸挂在崖壁枯树上的九死一生,

以及如何在崖底一处狭窄石缝中苟延残喘,靠啃食苔藓、捕捉岩鼠熬过了漫长的五年,

直到最近才勉强恢复行动能力,挣扎着爬了上来。“……弟子爬出断魂崖,

听闻玄英派已……已不复存在,又得知罗宾长老在此重建门派,坚持正道,

弟子……弟子便如同黑暗中见到明灯,一路跋涉而来。”李宁抬起头,

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混杂着恐惧、疲惫和一丝希冀的光芒,“弟子别无他求,

只求罗宾长老收留,哪怕依旧做个最低等的杂役,清扫山门,弟子也心甘情愿!

只求……只求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远离王富那等恶徒的魔爪!”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将一个侥幸逃生、饱受惊吓、走投无路的底层杂役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那冷峻青年接过身份牌,仔细查验了一番,又盯着李宁看了半晌,

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最终,他收起身份牌,语气依旧冷淡:“在此等候。

”青年转身快步走向平台中央那座最大的石屋。李宁垂手站在原地,山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角,

显得身形更加瘦削孤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平台各处石屋的阴影里,

有几道警惕的目光正牢牢锁定着自己。这孤山派,虽处困境,但警惕性极高。不多时,

那冷峻青年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清癯的老者。

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玄色长袍,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的面容并不显得如何苍老,

但眉宇间却刻着深深的疲惫与风霜,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缓步走来,步履沉稳,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却又被一种刻意收敛的平和所包裹。正是罗宾!

虽然比记忆中苍老憔悴了许多,但那刚硬如铁的轮廓和那双锐利的眼睛,李宁绝不会认错。

罗宾的目光落在李宁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仿佛要将李宁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李宁心中一凛,立刻低下头,再次躬身行礼,

姿态恭敬至极:“弟子李宁,拜见罗宾长老!”“抬起头来。”罗宾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听不出喜怒。李宁依言抬头,目光与罗宾平静的视线接触。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搜寻着某些记忆的碎片。片刻后,

罗宾缓缓开口:“李宁……老夫有些印象。当年外门考核,你被王富刁难,

在烈日下暴晒三个时辰,却始终咬牙坚持,未曾倒下。”李宁心中微震,

没想到罗宾竟然还记得这件小事!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长老……长老竟还记得弟子?”罗宾微微颔首,

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和笑意:“玄英派虽已不在,但老夫身为执法长老,

对门中弟子,无论尊卑,总要心中有数。你能在断魂崖下挣扎求生五年,最终寻到此处,

这份坚韧,实属不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宁身上破旧的衣衫和刻意显露的疲惫之色,

语气和缓:“既然来了,便是缘分。我孤山派初创,百废待兴,正需人手。

你既曾是玄英派弟子,又历经磨难,便留下吧。”“多谢长老收留!弟子感激不尽!

”李宁立刻深深拜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起来吧。”罗宾抬手虚扶了一下,

转头对那冷峻青年吩咐道,“赵峰,带李宁去外门执事处登记,安排住处。他伤势初愈,

又长途跋涉,先做些轻省的杂务即可。”“是,师父。”名为赵峰的冷峻青年应道,

看向李宁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但语气缓和了些,“跟我来。”李宁再次向罗宾行礼道谢,

这才跟着赵峰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罗宾脸上那丝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精光。他负手而立,目光追随着李宁略显蹒跚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在通往侧翼石屋的小径尽头。山风依旧呼啸,吹动着罗宾花白的鬓发。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身旁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嘴唇微动,

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阴影中,一道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

对着罗宾微微躬身,随即又无声无息地隐没在风中,朝着李宁离开的方向悄然跟去。

罗宾收回目光,望向远处被阴云笼罩的玄英山主峰方向,那里是如今的天阙宗所在。

他脸上的疲惫更深了,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定。断魂崖下挣扎五年?

一个资质低劣的筑基初期杂役?罗宾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更多的却是深沉的疑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侥幸?尤其是在王富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手下。

这个突然出现的“李宁”,究竟是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还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前奏?

他需要知道答案。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一丝可疑的涟漪,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第九章 师姐师弟孤山派的清晨,是被凛冽山风和粗粝的号子声唤醒的。

李宁的“新居”位于平台最外侧一排石屋的尽头,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稍大些的石洞。

洞内陈设简陋到极致:一张铺着薄薄干草的石板床,一张缺了条腿用石块垫着的木桌,

墙角堆着些杂物。寒风从门缝和石壁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哨音,

吹得桌上那盏豆大的油灯火苗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他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旧衣,

走出石洞。演武场上,已有数十名弟子在晨练,呼喝声伴随着兵刃破空之声,

在空旷的山间回荡。这些弟子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或玄色劲装,修为多在炼气中后期,

偶尔有几个筑基初期的,已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看向李宁这个新来的、被安排在外门做杂役的“废柴师弟”时,

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疏离,甚至夹杂着几丝轻蔑。负责外门杂役安排的,

是一位姓孙的执事,身形干瘦,颧骨高耸,眼神里透着精明与刻薄。

他将一把磨损严重的竹扫帚塞到李宁手里,指着演武场边缘和通往山顶的碎石小径,

声音尖利:“喏,你的活计。每日卯时初刻开始,清扫演武场,辰时前必须扫净。午饭后,

清扫山径,从平台入口到山顶祖师堂前,三百七十八级石阶,一级都不能落下,酉时前收工。

听明白了?”“弟子明白。”李宁低着头,双手接过扫帚,姿态放得极低。“哼,

”孙执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听说你以前在玄英派也是扫地的?那正好,

老本行。不过咱们孤山派地方小,规矩却大,手脚麻利点,别偷懒!

要是让我发现你躲懒……”他拖长了音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李宁唯唯诺诺地应着,

拿起扫帚走向演武场边缘。他刻意放慢了动作,每一次挥动扫帚都显得有些笨拙吃力,

将地上的碎石、落叶和昨夜风吹来的尘土聚拢,再费力地扫进一旁的竹筐里。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清晨的寒气中化作缕缕白气。

他偶尔会停下来,扶着扫帚喘几口气,脸上适时地露出疲惫和力不从心的神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演武场上那些练功的弟子投来的目光,带着嘲讽和看笑话的意味。

他也能感觉到,在平台边缘一处不起眼的阴影里,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

始终锁定着他。那是罗宾派来监视他的人。李宁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显得木讷和迟钝。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李宁像个最标准的、沉默寡言的底层杂役,

重复着枯燥繁重的清扫工作。他极少与人交谈,除了必要的应答,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

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尘埃里。他刻意避开人群,吃饭时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啃着最粗糙的干粮。直到第五天清晨。李宁正费力地将一堆扫拢的落叶往竹筐里装。

竹筐有些大,他“笨手笨脚”地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沉重的筐子拖到落叶堆旁。

他喘着粗气,额上汗水涔涔,显得有些狼狈。“师弟,我来帮你吧。

”一个温和清亮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李宁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

她约莫十***岁年纪,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眉眼弯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柔笑意。

她腰间系着一枚小巧的白色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阳光洒在她身上,

仿佛驱散了孤山清晨的几分寒意。“我姓赵,赵佳佳。”女子走到竹筐旁,伸出白皙的手,

轻松地提起了沉重的筐沿,动作自然而流畅,“你是新来的李宁师弟吧?

孙执事安排你一个人做这些重活,确实辛苦了些。”李宁连忙放下扫帚,

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赵师姐……我,我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师姐。”“举手之劳而已。

”赵佳佳微微一笑,帮他将落叶扫进筐里,“我负责管理药圃,每日也要经过这里。

看你一个人忙活好几天了。”她动作麻利,三两下就帮李宁把落叶装好,又顺手拿起扫帚,

将他方才没扫干净的一处角落清理掉。“多谢师姐。”李宁低声道谢,

目光落在赵佳佳腰间那枚温润的白玉上,又迅速移开。“不必客气。

”赵佳佳将扫帚递还给他,声音依旧温和,“以后清扫山径时,若觉得太累,

可以在半山腰那棵老松树下歇歇脚,那里避风。对了,后山药圃旁边有口山泉,

水质清冽甘甜,口渴了可以去那里取水。”她说完,对李宁点了点头,

便转身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淡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李宁站在原地,

看着赵佳佳消失的方向,握着扫帚的手微微紧了紧。这位赵师姐的善意,

如同这孤山清晨难得的一缕暖阳,真实而纯粹。这在他伪装废柴、时刻警惕的环境中,

显得格外珍贵,也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微澜。然而,

孤山派的生活显然不会只有赵佳佳这样的暖阳。午饭后,李宁扛着扫帚,

沿着那条蜿蜒陡峭的石阶山径,一级一级地向上清扫。山风呼啸,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石阶上布满碎石和落叶,清扫起来格外费力。他依旧维持着笨拙吃力的姿态,动作缓慢。

清扫到半山腰一处较为平缓的拐角时,李宁正弯腰去扫一块嵌在石缝里的碎石。忽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泥球,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朝着他的后脑勺飞来。

泥球的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大,更像是一种恶作剧。李宁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以他的修为和神识,这泥球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得如同慢放。他只需意念一动,

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能让这泥球在触及他之前化为齑粉,或者改变轨迹砸向施术者本人。

但他不能。电光火石间,李宁强行压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和元婴修士的尊严。

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仿佛毫无察觉。“啪!”泥球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后颈上,碎裂开来,

冰凉的泥水顺着衣领滑了进去,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噗嗤!

”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山石后传来。李宁缓缓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只见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缠着红色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一翘一翘。她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

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此刻正闪烁着狡黠和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短打劲装,显得娇小玲珑,充满活力。“哎呀呀,打中了!

”少女拍着手跳了出来,蹦蹦跳跳地跑到李宁面前,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废柴’师弟?叫李宁是吧?听说你以前在玄英派也是扫地的?

怎么扫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连个泥球都躲不开?”她声音清脆,语速很快,

像连珠炮一样,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捉弄。李宁沉默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抬手,用袖子慢慢擦去后颈上的泥水。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喂,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啦?”少女见他不理自己,撅起了嘴,大眼睛转了转,

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叫林江月!以后就是你的师姐啦!看你这么笨,师姐教你个乖,

以后扫地的时候,眼睛要放亮点,耳朵要竖起来,不然……”她说着,

手指飞快地掐了个法诀,指尖凝聚出一小团水球,作势又要丢过来。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江月,不许胡闹。”赵佳佳的身影出现在山径下方,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药篮,显然是刚从药圃回来。她快步走上来,

嗔怪地看了林江月一眼:“你又捉弄新来的师弟了?”“哪有!佳佳姐,

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嘛!”林江月立刻收起水球,吐了吐舌头,跑到赵佳佳身边,

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你看他,呆呆的,多好玩!”赵佳佳无奈地摇摇头,转向李宁,

脸上带着歉意:“李宁师弟,你别介意。江月她年纪小,性子跳脱,喜欢玩闹,没有恶意的。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素帕,递给李宁,“快擦擦吧。

”李宁看着递到面前的素帕,又看了看一脸歉意的赵佳佳和旁边冲他做鬼脸的林江月,

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多谢师姐。”他接过帕子,却没有立刻去擦,只是攥在手里。

“哼,呆子!”林江月见他不领情似的,又嘟囔了一句。赵佳佳轻轻拍了拍林江月的手背,

示意她安静,然后对李宁温声道:“师弟,清扫山径辛苦,慢慢来就好。江月,

跟我回药圃去,别在这里打扰师弟干活。”“哦……”林江月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李宁做了个鬼脸,“呆子师弟,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赵佳佳拉着林江月往山下走去。林江月蹦蹦跳跳,红色的发带在风中飞扬,

像只活泼的小雀。赵佳佳则步履轻盈,淡青色的背影透着温婉。李宁站在原地,

手里攥着那方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素帕,后颈的泥水已经有些干了,留下冰凉的痕迹。

山风穿过石阶,卷起几片枯叶。他缓缓低下头,继续挥动手中的扫帚,动作依旧笨拙而缓慢。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阴影深处,

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复杂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微澜,

又迅速归于沉寂。他扫得很慢,很仔细,

仿佛要将这三百七十八级石阶上的每一粒尘埃都扫净。只是无人看见,

在他紧握着扫帚柄的手指关节处,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第十章 暗中布局孤山派的夜晚,

比白日更显森严。呼啸的山风卷过陡峭的崖壁,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

白日里弟子们活动的平台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挂在石屋檐下的气死风灯在风中剧烈摇晃,

投下昏黄而摇曳的光斑,将嶙峋怪石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

李宁盘膝坐在他那间冰冷石洞的石板床上,身下只垫着薄薄的干草。他闭着眼,

呼吸绵长而均匀,仿佛已沉入最深沉的睡眠。然而,他那远超常人的庞大神识,

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谨慎地覆盖着整个孤山派外门区域,

乃至向着内门核心地带小心翼翼地延伸。

白日里那个笨拙、沉默、甚至有些呆滞的杂役弟子形象,在黑暗中荡然无存。此刻的他,

更像一头蛰伏于阴影中的猎豹,每一个感官都敏锐到了极致。神识的触角首先捕捉到的,

是石洞外不远处那道熟悉的气息——微弱、凝练,带着一丝刻意隐藏的警觉。

那是罗宾派来监视他的人,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如同磐石般钉在暗处,

呼吸几乎与山风融为一体。李宁的神识在其身上轻轻掠过,没有引起对方丝毫察觉。

他继续将感知向外扩散。演武场空旷寂寥,只有风卷落叶的沙沙声。杂役弟子居住的石屋区,

大多已陷入沉睡,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或翻身时草垫的窸窣。再远处,

是通往内门的石阶和几处重要的殿宇轮廓。内门区域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阵法光晕之下,

李宁的神识在触及那层光晕时便如泥牛入海,被巧妙地阻隔、削弱。这阵法不算高明,

但足以隔绝元婴以下修士的窥探,显然是为了防备外敌和王富可能的渗透。

李宁没有强行突破,元婴期的神识固然可以无声无息地穿透这层屏障,但风险太大,

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都可能引起罗宾的警觉。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人。

子时将近,山风似乎更猛烈了些。就在这时,李宁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异动。并非来自内门,

而是来自孤山派后山一处极为偏僻的断崖方向。那里怪石林立,人迹罕至,

平日里连杂役弟子都很少踏足。一道极其隐晦的气息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瞬间被李宁捕捉。那气息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其中蕴含的灵力波动,

绝非炼气或筑基修士所能拥有。紧接着,是另一道更微弱、更飘忽的气息,如同鬼魅般出现,

与先前那道气息短暂交汇,随即又各自分开,迅速消失在断崖深处。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息,

快得令人心悸。李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两道气息的主人,修为至少也在结丹期!

其中一道,隐隐给他一种熟悉感,带着孤山派功法的某种特质,却又刻意混杂了别的东西,

显得模糊不清。而另一道,则充满了阴冷、滑腻的感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绝非孤山派的路数。罗宾在谋划什么?为何要在深夜,于如此隐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