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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双影藏锋

发表时间: 2025-08-19
沈砚舟重新坐回矮榻,提笔想继续抄书,可方才被墨滴污了的地方像块疙瘩,硌得他眼慌。

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只能听见身后柴房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大约是那人在找地方靠稳。

炭炉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屋里渐渐有了暖意,也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烘得愈发清晰。

沈砚舟皱了皱眉,将窗缝推得更紧些,雪沫子被挡在外面,只余下风声呜咽,倒像是在替谁遮掩着什么。

他这书铺本就简陋,柴房更是堆着些旧书和过冬的柴火,潮湿又逼仄。

谢临渊靠在柴堆上,抬手扯掉玄色锦袍的系带,露出里头渗了血的中衣。

伤口在左肋,是道很深的刀伤,边缘翻卷着,显然是被淬了力的利器划开的。

他咬着牙,用干净的布条草草按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方才在镇外那场追杀,对方显然是下了死手。

若不是他拼死冲出重围,此刻恐怕己变成雪地里的一摊肉泥。

只是没想到,慌不择路闯进来的地方,竟是这样一间偏僻的书铺,守铺子的还是个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年轻人。

可那年轻人……谢临渊眯起眼,想起沈砚舟方才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太平静了,静得不像个在北境苦寒之地熬了三年的流放之人。

尤其是看到他腰间弯刀和锦袍纹样时,那瞬间的紧绷被他掩饰得极好,若不是自己识人无数,恐怕真会当他是个寻常的抄书先生。

这人身上,藏着事。

谢临渊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立刻绷紧了神经,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柄短匕,想来是方才打斗时遗失了。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沈砚舟端着个粗瓷碗站在门口,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米汤,还飘着两根青菜。

他没进来,只是把碗放在门槛上,声音依旧淡淡的:“填填肚子。”

说完就要关门,却被谢临渊叫住了。

“多谢。”

谢临渊的声音比刚才缓了些,带着点探究,“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沈砚舟的手顿在门闩上,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沈砚。”

他略去了“舟”字。

在这北境,“沈砚舟”三个字是禁忌,是当年那场牵连甚广的谋逆案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名字。

谢临渊挑了挑眉,没追问,只道:“在下谢临。”

他也略去了“渊”字。

镇北侯谢临渊的名号,在北境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此刻自报家门,无异于引火烧身。

沈砚舟没再接话,轻轻合上了柴房门。

回到内屋,他重新拿起笔,却发现手腕在微微发颤。

谢临……谢临渊……这名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他心口那层结了冰的痂。

当年沈家满门被抄,父亲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斩于闹市,他之所以能留着一口气流放北境,全靠当年主审官笔下留情。

而那位主审官,正是时任大理寺卿的谢临渊之父。

后来谢父病逝,谢临渊承袭爵位,镇守北境,手段狠辣,短短几年就成了朝堂上无人敢惹的人物。

沈砚舟垂眸看着纸上的字,墨迹晕开,把“忠”字染成了一团黑。

他竟让谢家的人进了门。

柴房里,谢临渊端起那碗米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寒意。

他抬眼望向紧闭的柴房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沈砚。

这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罢了,左右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弄清楚。

窗外的雪还在下,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小镇都埋进白茫茫的寂静里。

而这方寸书铺中,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被一场大雪困住了。

一个藏着血海深仇,一个带着未解的危局,像两株在寒冬里被迫靠近的植物,根须在看不见的暗处,己悄悄缠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