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时，陈凡几乎是踉跄着下了车。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晚风一吹，冻得他牙齿打颤。
他把那辆除了响啥都坏的电动车锁在路边的栏杆上——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没人会偷，等明天有空了再来看看能不能修。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医院。
母亲今晚该换药了，护工阿姨虽然负责，但有些细节还是得自己盯着才放心。
更重要的是，他得赶紧去缴费处续上明天的住院费，不然一早护士就该来催了。
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亮着惨白的灯光。
陈凡刚走进大厅，消毒水的味道就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这味道他闻了快两年，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闷。
“小凡？
你咋这时候才来？
身上咋湿成这样？”
护士站的李姐看到他，皱了皱眉。
李姐在住院部待了十几年，心肠热，知道陈凡家的难处，平时总多照看几分。
“李姐，刚下大雨，路上耽误了。”
陈凡扯了扯湿衣服，挤出个笑容，“我妈今晚情况咋样？”
“林阿姨挺好的，刚睡着。”
李姐递给她一条干毛巾，“快去擦擦，别感冒了。
你这孩子，自己都顾不好，还总惦记着你妈。”
“没事，我年轻，扛得住。”
陈凡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和头发，“我先去趟缴费处。”
缴费处的窗口还开着，值班的大姐打着哈欠，接过陈凡递过去的银行卡，在pos机上刷了一下。
“余额不足。”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陈凡头顶浇到脚。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姐，您再刷一次？
是不是机器卡了？”
大姐不耐烦地又刷了一遍，屏幕上依旧显示着那行刺眼的字。
“卡里就剩三百二十七块五毛，你这住院费一天就得八百，够干啥的？”
陈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会？
他明明昨天刚把***攒的五千块存进去，这才过了一天……哦，他猛地想起，昨天下午母亲的检查费扣了西千多，他当时忙得昏头涨脑，竟然忘了这茬。
“那……那先交三百？”
陈凡的声音有些发虚，他知道这话说得没底气。
大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三百块，连瓶好点的消炎药都不够。
陈凡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他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漠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这种目光，他早就习惯了，可今天，却格外刺眼。
如果……如果《太玄感应篇》真的能让他拥有超凡的力量，是不是就能轻松赚到钱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大姐，您稍等，我再想想办法。”
陈凡咬了咬牙，转身走出缴费处。
他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零钱，数了数，心里一片冰凉。
手机丢了，联系不上同学借钱。
能借的人，他之前早就借遍了。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因为费用问题被停药？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一股无力感从脚底升起，几乎要把他淹没。
刚才在雨夜里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现实的重压下，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这时，掌心那道淡金色的印记，突然又微微发热。
和在公交站时那种微弱的感应不同，这一次的热度更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引”感。
他下意识地顺着那股感觉望去——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爷子正扶着墙慢慢走，脸色蜡黄，呼吸急促，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的家人跟在后面，脸上满是焦急，却又帮不上忙。
陈凡的目光落在老爷子身上时，脑海里的《太玄感应篇》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一段模糊的文字浮现出来：“气行周天，滞则病生，顺则康健……”他愣了一下。
这是……在告诉他，这位老爷子的身体问题，和“气”有关？
《太玄感应篇》不仅是修炼功法，还能感知人体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大爷，您这是……喘得厉害？”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爷子的儿子回过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我……我是这儿的病人家属。”
陈凡指了指楼上，“看大爷好像不太舒服，就多嘴问一句。”
老爷子摆了摆手，喘着气说：“老毛病了……肺心病，治不好的……”他说话的时候，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
陈凡看着他，集中精神，尝试着去感应老爷子体内的“气”。
这一次，他比在公交站时熟练了一些。
随着《太玄感应篇》口诀在心中流转，他果然“看”到了一些东西——老爷子体内，似乎有一股浑浊的“气”堵在胸口位置，像是一团黏稠的泥浆，阻碍着正常气息的流动。
而那股正常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流转都异常艰难。
这难道就是老爷子喘不上气的原因？
陈凡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太玄感应篇》能吞噬能量，那能不能……引导一下这股堵塞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对老爷子说：“大爷，我……我学过一点***的法子，或许能帮您顺顺气，您要不要试试？”
这话一说出口，不仅老爷子的儿子愣住了，连陈凡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哪学过什么***？
这分明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冲动之举。
“你？”
老爷子的儿子皱起眉头，显然不信，“小伙子，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我爸身体弱，经不起折腾。”
“我没开玩笑。”
陈凡看着老爷子痛苦的样子，心里一横，“就试一下，要是没用，我马上走。”
老爷子喘着气，看了看陈凡，又看了看自己儿子，突然点了点头：“让……让他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老爷子的儿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陈凡定了定神，伸出右手，掌心对着老爷子的胸口，却没有首接碰到。
他集中全部精神，运转《太玄感应篇》，尝试着用自己掌心那股微弱的暖流，去“触碰”老爷子体内那团堵塞的浊气。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就像是用一根细线去撬动一块巨石。
他能感觉到那团浊气的顽固，不断抵抗着他的引导。
几分钟后，陈凡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心的淡金色印记热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灼烧起来。
他咬着牙，不敢放松。
突然，他感觉到那团浊气似乎松动了一丝！
紧接着，老爷子猛地咳嗽了一声，一口浓痰咳了出来。
更神奇的是，随着那口痰咳出，老爷子胸口的起伏明显平稳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不少，脸上的蜡黄似乎都消退了一点。
“爸！
您感觉咋样？”
老爷子的儿子惊喜地叫道。
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明显舒服多了。
他看着陈凡，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小伙子……你这法子……真管用！”
陈凡松了口气，只觉得一阵脱力，手心的热度也渐渐退去。
他刚才只是凭着一股冲动和《太玄感应篇》的模糊指引去尝试，没想到真的有用！
“只是碰巧了。”
陈凡笑了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玄感应篇》的神奇，远超他的想象！
老爷子的儿子感激不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陈凡：“小伙子，太谢谢你了！
这点钱你拿着，买点东西补补！”
陈凡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看着那几张钞票，又想起了缴费处的余额提示。
他咬了咬牙，接了过来：“那……谢谢大哥了。”
“该我们谢你才对！”
老爷子的儿子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才扶着明显好转的老爷子慢慢离开。
陈凡握着手里的钱，感觉沉甸甸的。
这是他第一次，用《太玄感应篇》带来的能力，赚到的钱。
虽然不多，但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眼前的困境。
他转身快步走向缴费处，把钱递了过去：“大姐，先交五百，剩下的我明天一定补上！”
这一次，大姐没再为难他，麻利地办好了手续。
交完费，陈凡轻手轻脚地走进母亲的病房。
林婉还在睡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
他坐在床边，看着母亲消瘦的脸颊，心里暗暗发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道淡金色的印记己经几乎看不见了，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暖流还在，如同他心中不灭的希望。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陈凡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默诵着《太玄感应篇》，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路，己经和昨天完全不同了。
这条都市玄途，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