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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位置 : 首页 > 那碗加了巴豆的参汤被端上来时,我们全家都沉默了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5

我叫陈平,是个赘婿。说白了,就是个上门女婿,在岳丈家没什么地位,

吃饭都不敢坐主桌那种。所有人都觉得我窝囊,

觉得我娶到的媳妇赵心怡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确实看起来很软,说话温声细语,

见到长辈就笑,从不红脸。亲戚们把她的客气当福气,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尤其是我那奇葩大姨,简直把我们家当成了自己的钱袋子。

我以为这日子就得这么窝囊下去了。直到那天,大姨躺在床上装病,

非说要我们家传的玉镯子续命时,我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娘子,

端出了一碗亲手熬的“补药”。从那天起,我才明白,我家娘子不是软,

她只是懒得跟傻子计较。她不是兔子,她是披着兔子皮的狼,而且还是头狼。1成亲三年,

我都没太整明白,我这个媳妇赵心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外人眼里,

她就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乖乖女。人长得白净,说话声音不大,见了谁都先笑一笑,

再喊人。岳父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岳母让她打狗,她绝不撵鸡。

尤其是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姨赵春兰,每次来家里,对我颐指气使就算了,

对心怡也是呼来喝去,让她端茶倒水,跟使唤丫鬟一样。心怡呢,从来不恼,

永远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应一声“哎,来了”,然后就去忙活。时间长了,不光外人,

连岳父岳母都觉得,这二女儿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甚至有点木讷的老好人。娶了这么个媳妇,

对我这个赘婿来说,按理是好事。至少家里不会有婆媳大战,哦不,是姨侄女大战。

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比如,她看书的时候。她看的那些书,

什么《算经注疏》、《水利疏证》,我一个正经读了十几年书的秀才,看着都头大。

她却能一看一下午,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有,她下棋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偶尔陪她下两盘。

我自诩棋艺还行,但在她手下,走不过五十步。最让我发毛的是她的眼神。她不说话,

就那么安安静静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清亮得吓人,

好像能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全都照出来。所以,我总有种错觉。她不是乖,

她是懒得搭理我们这群凡人。我们家里的这些鸡毛蒜皮,在她眼里,

可能跟一群蚂蚁搬家没什么区别。她不掺和,只是因为觉得掉价。这个猜想,

很快就得到了验证。起因是我那个大姨。大姨这个人,怎么说呢?刻薄,贪婪,

还特别喜欢占小便宜。我们家开着个小绸缎铺,日子还算过得去。大姨隔三差五就来串门,

每次来,不是说头疼脑热要点钱买药,就是说看上了铺子里哪块新料子,顺手牵羊。

岳父岳母好面子,又是亲姐姐,大多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助长了大姨的气焰。

那天,是岳父的五十大寿。家里摆了三桌酒,请的都是些沾亲带故的。大姨作为长姐,

自然是坐了主桌的主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姨忽然“哎哟”一声,捂住了心口。

我们都吓了一跳,赶紧围上去问怎么了。“没事,没事,”大姨摆着手,脸色却白得像纸,

“老毛病了,喘不上气。”大姨的儿子,我的那个表哥,立刻哭丧着脸说:“娘,

你这心疾又犯了?前儿个张大夫还说,得用好药养着,不然……”母子俩一唱一和,

气氛顿时就凝重了。岳父赶紧说:“大姐,有病就得治,钱不是问题。”大姨叹了口气,

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了心怡的手腕。“治不好的,我这病,是心病。前几天做了个梦,

梦见我娘了。她说啊,想我了,让我在那边别苦着自己。还说,

她当年留下的那只羊脂玉镯子,最是养人,戴着能定神安魂。”全家都安静了。谁都知道,

那只羊脂玉镯子,是外婆传下来的,一对。一只给了岳母,一只给了大姨。大姨那只,

早让她儿子赌钱当掉了。现在家里剩下的这只,岳母宝贝得不行,前两年心怡出嫁,

才当作嫁妆给了她。这哪是要镯子,这分明是明抢。岳父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干咳了两声。

岳母也是一脸为难,看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我心里窝火,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可我是个赘婿,人微言轻,这种场合没我说话的份。我只能去看心怡。我想象中,

她可能会不知所措,可能会委屈,甚至可能会哭。但她没有。她脸上还带着那种温和的笑,

只是那笑意没到眼睛里。她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动作不紧不慢。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么柔和。“大姨,您是说,外婆托梦给您了?”2大姨一听心怡接话,

立马来了精神。她捂着胸口,喘得更厉害了,一副随时要过去的样子。“可不是嘛!

你外婆啊,在梦里拉着我的手,哭得那个伤心。就说我这辈子命苦,让我别亏待了自己。

还特意提了那镯子,说玉养人,能给我续命。”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心怡,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那个表哥,叫赵虎的,立刻跪在了岳父面前,咚咚就是两个响头。

“舅舅,舅妈!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吧!我娘这病,大夫都说了,全靠心情。

她就惦记着那镯子,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先把镯子借给我娘戴几天,让她安安心,

等她病好了,我们立马就还回来!”这话说的,真是又蠢又坏。什么叫借?这种贴身的东西,

又是长辈以“续命”的名义要的,一旦到了她手上,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岳父一脸的为难,看向岳母。岳母呢,心软,又被亲情绑着,已经有点动摇了。她看着心怡,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屋子里所有亲戚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心怡身上。

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更多的是在等。等这个一向“乖巧”的赵家二姑娘,会怎么应对。

我心里紧张得不行,手心都冒汗了。我真怕心怡脑子一热,或者脸皮一薄,

就把镯子给撸下来了。那以后,咱们这个小家,就真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泥地了。结果,

心怡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我的预料。她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一脸关切地站了起来,

走到了大姨的床边,不,是饭桌边。她轻轻地给大姨抚着后背,声音比刚才更温柔了。

“大姨,您先别激动,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大姨还以为她服软了,立刻抓着她的手,

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个病人。“好孩子,还是你心疼大姨。

大姨知道你孝顺……”心怡没让她把话说完,而是转头对跪在地上的赵虎说:“表哥,

你快起来。大姨的病要紧,咱们做晚辈的,砸锅卖铁也得治。不过,这病,得对症下药才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大姨的脸上。

“我听闻城南的回春堂有个王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心悸气虚之症,药到病除。

我这就让陈平去请,花多少钱都不要紧。”这话一出,大姨和赵虎的脸色就是一变。

请什么神医?他们要的是镯子,不是大夫!赵虎赶紧说:“表妹,我娘这病,是心病,

看大夫没用……”“怎么会没用呢?”心怡打断了他,一脸的天真无邪,“王神医说了,

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没找到病根的病。大姨既然是外婆托梦,

这事就更得让神医瞧瞧了。我听说,有些邪祟会假借先人名义,吸食阳气。

万一大姨不是心病,是中了邪呢?那可是要命的大事!”“中邪”两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巧,

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像个炸雷。这年头,谁都怕沾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大姨的脸色,

从刚才的苍白,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中邪!

”“大姨您别怕,”心怡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所以我才要请王神医啊。他不止会看病,

还会驱邪。咱们请他来看看,如果是病,就开药。如果是邪,就除了它。

总不能让您被邪祟缠着,戴多少镯子也续不了命啊。”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孝顺,

又体贴,处处为你着想。但核心意思就一个:想拿镯子?可以。先让神医来验验货,

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大姨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承认是病,那就要花钱请神医,

万一查出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承认是中邪,那更不行,谁家愿意跟个中邪的人来往?

赵虎也是个草包,脑子转不过弯来,急得抓耳挠腮。场面就这么僵住了。

岳父岳母也回过味来了。这哪是生病,这分明就是一场闹剧。岳父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重重地哼了一声。“胡闹!”眼看这戏就要演砸了,大姨急中生智,忽然眼皮一翻,

脑袋一歪,直挺挺地就朝后倒了下去。“哎哟!我……我不行了……”赵虎反应也快,

一把抱住他娘,嚎啕大哭。“娘啊!娘!你别吓我啊!”这是要耍无赖了。我心想,

这下麻烦了。你跟讲道理的人能讲道理,跟躺地上撒泼的,你怎么讲?我刚想去看心怡,

却发现她比我动作更快。她转身从桌上端起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参鸡汤,快步走到大姨身边。

“大姨晕过去了!快,表哥,把大姨扶好,我来给她灌参汤吊着命!这汤里有上好的人参,

可不能让她断了这口气!”说着,她捏住大姨的下巴,就要把一碗滚烫的鸡汤往她嘴里灌。

那架势,哪是救人,分明是上刑。3那碗参鸡汤,是寿宴的主菜,炖了足足两个时辰,

汤面上还飘着一层黄澄澄的鸡油,热气腾管的。别说灌进嘴里,就是稍微沾点到皮肤上,

都得烫起个泡。心怡端着那碗汤,表情严肃又认真,好像手里是什么灵丹妙药。

她对满脸泪痕的赵虎说:“表哥,快,把大姨的嘴掰开。人晕厥了,这口元气千万不能散了,

灌下这碗参汤,就能吊住心脉,等王神医来就有救了!”赵虎傻眼了。他抱着他娘,

看着那碗热汤,是掰也不是,不掰也不是。他知道他娘是装的,这一碗汤灌下去,

别说续命了,舌头都得烫熟了。可现在全屋子的人都看着,他要是拦着,

不就等于承认他娘是装晕吗?“表妹……这……这汤是不是太烫了点?”他结结巴巴地说。

“就是要烫才有用!”心怡一脸笃定,说得跟真事儿似的,“王神医的医书上写了,

这叫‘热冲法’,专治急火攻心引起的晕厥。一口热汤下去,打通瘀滞的血脉,

人立马就能醒!”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王神医的医书里绝对没有这种鬼话。

这纯粹是心怡现场胡编的。但她编得太认真,太有说服力了,以至于在场一半的亲戚都信了,

纷纷点头。“对对对,是得用热的。”“二姑娘懂的真多。”大姨躺在儿子怀里,

眼皮子底下,眼珠子在疯狂转动。我敢肯定,她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能感觉到那碗汤的热气,正一点点逼近她的脸。心怡一手端碗,

一手已经准备去掰她的嘴了,还催促赵虎:“表哥,别愣着了,救人如救火!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咳咳……咳!”大姨,我那“晕死”过去的大姨,

猛地一下自己坐了起来。她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推开赵虎的手,满脸通红,

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给吓的。“水……水……”她哑着嗓子喊。赵虎如蒙大赦,

赶紧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大姨灌下那杯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虚弱地摆摆手。

“我……我这是……缓过来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心怡立刻把那碗参汤放回桌上,

满脸惊喜。“大姨,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看来我这法子还真有用,人还没灌汤呢,

光闻着热气,就把您给冲醒了!”这话说的,简直是杀人诛心。在场的人,只要不是傻子,

现在都看明白了。这从头到尾,就是大姨母子俩演的一出敲诈勒索的戏。

结果被心怡这个“乖乖女”四两拨千斤,又是请神医,又是灌热汤,

硬生生给逼得演不下去了。大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哪还有脸提镯子的事,挣扎着站起来,拉着赵虎就要走。“那个……家里灶上还炖着东西,

我先回去了。”“哎,大姨别走啊!”心怡热情地拦住她,“您这病刚好,可得注意。

王神医我已经让陈平去请了,估计就快到了。正好让他给您瞧瞧,开几副药巩固一下,

省得下次再犯。”一听王神医快到了,大姨的腿都软了。王神医在城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

最恨装病骗人的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装的,以后赵家的脸往哪儿搁?“不用了!不用了!

”大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好了,全好了!就是刚才一口气没上来,现在顺了。

”她说完,几乎是拖着儿子,落荒而逃。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寿宴的气氛有点尴尬,

但很快又恢复了热闹。只是,那些亲戚们再看向心怡的时候,眼神里都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再是那种看晚辈的随意,而是多了一丝……敬畏。我坐在心怡身边,心里翻江倒海。

我看着她,她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在啃一只鸡爪,吃得津津有味,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从头到尾,她没说过一句重话,没跟人红过一次脸。

她只是讲道理,关心长辈,处处显得那么妥帖。可就是这份“妥帖”,逼得大姨丢盔弃甲,

狼狈不堪。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聪明了。这是一种对人心的精准拿捏。她知道大姨贪婪,

但更爱面子。她知道亲戚们愚昧,但更怕鬼神。她每一步,都踩在了对方最难受,

又最没法发作的点上。温柔刀,刀刀致命。我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成亲三年,

我好像才是那个最看不懂她的人。这个每天睡在我身边的女人,

心里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世界?4大姨装病讨镯子的事,

成了赵家亲戚圈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话。自那以后,大姨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再上门。

我们家也难得清净了几个月。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显然低估了大姨的脸皮厚度,

也低估了我家娘子的记仇程度。哦不,她不记仇。用她后来的话说,她只是记账。每一笔,

都记得清清楚楚。入秋的时候,家里的绸缎铺子要进一批新货,需要一大笔本钱。

岳父盘了盘账,发现还差着三百两银子的缺口。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岳父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按理说,这事应该找亲戚们凑凑。岳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姨家。

前两年,大姨家拆迁,得了一大笔补偿款。虽然被表哥赵虎败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拿出三五百两,应该不成问题。岳父让我和心怡跑一趟,姿态放低点,好声好气地去借。

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跟那种人开口,简直是自取其辱。心怡倒是没什么反应,

点点头说:“好。”第二天,我俩就提着些点心去了大姨家。大姨一开门,看见是我俩,

脸上那表情,跟见了瘟神一样。但她还是让我们进去了。进了屋,心怡还没开口,

大姨就先发制人了。她往椅子上一靠,唉声叹气起来。“哎哟,你们可来了。

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表哥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前阵子跟人合伙做生意,被人骗了,

把家底都赔进去了。现在家里,连买米的钱都快没了。”她指了指桌上空空如也的米缸。

“你们看,我这都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你们要是再不来,我这把老骨头,

就得饿死在家里了。”这演技,比上次在寿宴上装病,又精进了不少。我气得差点没笑出来。

真当我们是傻子?她家院子里那几只鸡,养得油光水滑的,像是几天没吃饭的人家?

我刚想说话,心怡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心怡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同情。“大姨,怎么会这样?表哥做什么生意被骗了?

”“别提了!”大姨一拍大腿,“就是那个天杀的丝绸生意!本想也学你们家,赚点辛苦钱,

谁知道人心不古啊!投进去的五百两银子,血本无归!”她这是提前把路都堵死了。

我们也是做丝绸生意的,她就说做丝绸生意被骗了。摆明了告诉我们:我没钱,

别想从我这拿走一个子儿。我心想,这下没戏了,白跑一趟。

心怡却像是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反而更加关切了。“五百两?那可是大事!大姨,

您报官了吗?”“报官?”大姨愣了一下,“报……报官有什么用?人都跑了。

”“当然有用!”心怡一脸严肃地说,“我朝律法,诈骗五百两以上,

可是要判流放三千里的重罪。只要报了官,海捕文书一下,他跑到天涯海角都能给你抓回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我正好前几天看了《大周律疏议》,

里面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报官之后,衙门会先查封骗子的家产,用来赔偿苦主。

就算他把钱花光了,也会判他家人代为偿还。”大姨的脸色有点变了。心怡还在继续说,

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教书先生。“您只要把那个骗子的姓名、籍贯、样貌特征告诉官府,

再找两个见证人,证明表哥确实把钱给他了,这案子就十拿九稳了。”她抬头看着大姨,

笑得特别真诚。“大姨,这事关乎咱们赵家的脸面,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您放心,

状子我来写,保证写得清清楚楚,让那骗子无所遁形。您现在就把那人的信息告诉我吧。

”大姨彻底傻了。她上哪儿找个骗子出来?这从头到尾都是她胡编的。她要是说不出来,

不就是承认自己刚才在撒谎吗?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都憋不出来。赵虎从里屋出来,

估计是听到了动静,也是一脸的慌张。心怡看着他们母子俩,叹了口气。“看来,

大姨您是不记得那骗子的长相了。也是,您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

”她像是给了个台阶下。大姨刚想顺着杆子爬,说“是是是,气糊涂了”。心怡的下一句话,

直接把梯子抽了。“不过不要紧。”她把那本小册子收起来,换了张纸,又拿出了一支笔。

“既然做生意的本钱没了,那日子总得过下去。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算了一下。”她一边说,

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大姨您这套宅子,是当年拆迁分的,三进三出,市价至少值八百两。

您和表哥两个人住,实在太浪费了。我建议,可以把前面两进租出去,

一个月至少能收二两银子的租金。这样,你们的吃穿用度就都有了。”“什么?租出去?

”大姨尖叫起来。“这只是第一个法子。”心怡头也不抬。“第二个法子,

表哥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闲着。我听说城西码头正缺扛包的力工,虽然辛苦点,

但一天也能挣三十文钱。一个月下来,也有小一两银子,够他自己嚼用了。”“让我去扛包?

”赵虎也叫了起来。心怡终于写完了,她把那张纸推到大姨面前,上面是清秀的蝇头小楷,

条理分明。“这是第三个法子,也是我最推荐的。你们把这宅子卖了,八百两。

然后去城郊买个小院子,顶多一百两。剩下的七百两,五百两还了‘被骗’的本钱,

还剩二百两。这二百两,存到钱庄里吃利息,也够您二位嚼用了。”她抬起头,笑容可掬。

“大姨,您看,这三个法子,哪个您觉得合适?要是您自己拿不定主意,我作为晚辈,

可以帮您参详参详。比如,帮您找个妥当的中人卖房子,或者去码头跟工头打个招呼,都行。

”大姨看着那张纸,手都在抖。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侄女,不是来借钱的。

她是来讨债的,是来算总账的!5大姨被心怡这“理财三策”给镇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卖房子?租房子?让儿子去扛大包?这哪是建议,这简直是在她心口上捅刀子。

赵虎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心怡的鼻子。“赵心怡!你……你安的什么心?

你是盼着我们家家破人亡啊!”“表哥,你这话从何说起?”心怡一脸无辜,

“我这是在帮你们想办法渡过难关啊。你们不是说,家底都赔光了吗?我这法子,

虽然辛苦点,但至少能让你们活下去。难道你们想活活饿死?”她顿了顿,

语气变得有些悲伤。“还是说……大姨和表哥刚才说的话,都不是真的?”赵虎瞬间哑火了。

他和他娘挖的坑,现在把自己埋进去了。承认是假的,那之前装穷就是为了躲债,脸皮丢尽。

承认是真的,那就得按心怡说的,卖房卖地去扛包。这是一个死局。大姨毕竟是老江湖,

脑子转得比儿子快。她忽然一拍桌子,开始哭天抢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养了这么个白眼狼侄女!我们家都这么难了,你不说帮衬一把,还跑来逼我们卖祖宅!

我……我不活了!”她一边哭,一边拿眼睛去瞟我。那意思很明显,是想让我这个做丈夫的,

管管自己媳妇。可惜,她打错了算盘。我现在看心怡,简直像看神仙。让我管她?我配吗?

我老老实实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心怡也不急,就等她哭。

等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一口气没接上来,开始打嗝的时候,心怡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大姨,

您先别哭。其实,还有第四个法子。”大姨的哭声一停,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她。

心怡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那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张写满了字的契据。

“这是……”大凶看着那张纸,有点发愣。“这是借据。”心怡说。“当初外婆去世的时候,

留下的家产,是您和娘平分的。但后来表哥做生意亏了本,您从我娘那儿,

先后借走了三百五十两银子,说好了三年内归还,利息按钱庄的算。这事,

有当年的借据为证。”她指了指那张纸。“如今,已经过去五年了。连本带利,

一共是四百八十二两三钱。我没算错吧?”大姨的脸,彻底没了血色。那张借据,

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她一直以为岳母心软,又过去这么多年了,

这笔钱早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没想到,心怡记得这么清楚,连零头都算出来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姨的声音都在发抖。“没什么意思。”心怡的语气依然温和,

但眼神却冷了下来,“咱们家现在也遇到了难处,铺子周转不开。既然您家也这么困难,

那卖房子的钱,就先不用还了。”大姨刚松了口气。“不过,亲兄弟,明算账。

咱们得立个新字据。”心怡把那张“理财三策”的纸翻了个面,在背面写了起来。

“我算过了,这宅子就算卖八百两,还了我们的四百八十多两,还剩下三百多两。

足够你们在城郊买个小院,手里还能剩点活钱。这事,合情合理。”她把写好的新字据,

连同毛笔和印泥,一起推到大姨面前。“大姨,您看,是您自己找中人卖,还是我帮您找?

”这已经不是商量了。这是***裸的最后通牒。要么,你现在就拿出三百两银子,

借给我们家周转,之前那笔烂账,可以先缓缓。要么,就别怪我翻出旧账,逼你卖房还钱。

两条路,你自己选。大姨看着那张字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这次,

她是真的踢到铁板了。这个平时看起来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侄女,一旦亮出爪子,

竟然这么锋利。赵虎在一旁,也是面如死灰。过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大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了椅子上。她哑着嗓子说:“别……别卖房子。

钱……我给。”她转头对赵虎吼道:“还不去里屋,把床底下那个箱子给我抬出来!

”赵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里屋。很快,他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出来了。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哪有半点“赔光了家底”的样子。

心怡看都没看那些银子,只是把那张旧的借据收了起来,然后把那张写着“理财三策”的纸,

撕了个粉碎。她站起身,对我笑了笑。“走吧,夫君,回家了。”从头到尾,

她没再说一句多余的话。但我知道,这一仗,她赢得干净利落。回去的路上,

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忍不住问她:“你……你怎么知道她家有钱?还知道那借据的事?

”心怡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大姨那个人,一辈子都把钱看得比命重。

她说她没钱,比说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可信。”“至于借据,”她顿了顿,“娘这个人,

心软,但记性好。她跟我提过好几次。我只是把它找了出来而已。”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这么肯定,她会乖乖拿钱出来?”心怡笑了。“她不会的。但她怕。

她怕我真的把事情闹大,让她卖房子。对她来说,房子就是她的脸面,是她的根。

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轻轻说了一句。

“这就叫,杀鸡儆猴。有时,你得把刀架在鸡脖子上,那只猴子,才会真的害怕。

”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这哪里是什么乖乖女。

这分明是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只是她的战场,不在沙场,而在这一方小小的庭院里。

6三百两银子顺利到手,绸缎铺的危机解了。岳父岳母对心怡刮目相看,

一个劲儿地夸她能干。但我看得出来,他们眼神里,除了赞许,还多了一丝敬畏和陌生。

他们大概也和我一样,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家里安生了一阵子。大姨那边,大概是元气大伤,有好几个月没敢再登门。

我以为可以一直这么清净下去。事实证明,麻烦这种东西,你不去找它,它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天下午,我正在书房看书,就听见前院一阵喧哗。我走出去一看,

院子里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八字胡,

身后还跟着两个健壮的家丁。岳父正陪着笑脸,跟那人说着什么。“张管事,

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派人说一声就行了。”那个被称为张管事的,

是城里最大的布商“锦绣坊”的二管家。锦绣坊,那是咱们这种小绸缎铺需要仰望的存在。

张管事皮笑肉不笑地一甩袖子。“赵老板,不是我愿意来。实在是,府上的二小姐,

做事太不地道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和心怡扯上关系了?我赶紧走过去。

“张管事,有话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管事斜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蔑,

显然是知道我这个赘婿的身份。“误会?哼,你问问你家好媳妇,她干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