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福宝轻轻的呼吸声。
她缩在苏野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了。
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却总在不经意间瞟向车窗外，像是在确认什么。
苏野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个一米九的壮汉。
他瞥了眼前面的后视镜，正好对上苏振廷看过来的目光，赶紧用口型说：“睡着了。”
苏振廷微微颔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里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苏氏集团与欧洲老牌企业“莱茵集团”的合作合同，总金额高达千亿，一旦签约，将彻底打通苏氏在欧洲的能源市场。
明天就是签约仪式，他这次特意从国外赶回来接福宝，也是想让她在仪式上露个面，算是正式认祖归宗。
“大哥，这合同稳了吧？”
苏战坐在副驾驶，转头问了一句。
他虽然常年在外，但也知道这单生意对苏家有多重要。
“莱茵集团的董事长亲自飞过来，问题不大。”
苏振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检查着最后的条款，“就是他们提出的附加条款有点棘手，要求我们必须接受他们指定的第三方监理公司。”
苏景然坐在后排另一侧，闻言推了推眼镜：“那家监理公司背后是罗斯柴尔德家族，莱茵集团这是想把他们拉进来分一杯羹。”
“管他什么家族，敢抢我们苏家的生意，我去掀了他们的老巢！”
苏战摩拳擦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二哥，别冲动。”
苏沐之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安神精油，往空气中喷了两下，“现在是商业谈判，不是打打杀杀。”
他看了眼怀里的福宝，生怕吵醒她。
就在这时，原本半眯着眼睛的福宝突然坐首了身体，小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盯着苏振廷手里的平板电脑，小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舅舅，你手里的东西好臭。”
福宝奶声奶气地说，小手还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苏振廷动作一顿，看向她：“什么？”
“就是那个亮亮的板子，上面有臭臭的黑气。”
福宝指着平板电脑，眼神很认真，“像师父爷爷腌咸菜时坏掉的水，闻着让人头晕。”
这话一出，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几个舅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
刚才在道观里的事还没消化，这小丫头又开始说“胡话”了。
苏景然轻咳一声，试图用科学解释：“可能是电子设备的辐射让她不舒服，小孩子对这些比较敏感。”
苏宸宇却突然凑过来，盯着平板电脑屏幕看了半天，又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皱着眉说：“奇怪，这合同文件的加密算法里，藏着一段异常的能量波动，和早上那个铜铃铛的频率有点像。”
“你别跟着瞎起哄。”
苏厉瞪了他一眼，“什么能量波动，我看是你昨晚又熬夜打游戏，眼睛花了。”
苏宸宇不服气地想反驳，却被福宝的动作打断了。
只见她挣脱苏野的怀抱，小短腿跨过座椅缝隙，凑到苏振廷面前，伸出小手就要去抓平板电脑。
“福宝，别闹。”
苏振廷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她软软的小手按住了屏幕。
“这个东西不好，会咬人的。”
福宝说着，突然一把抓住平板电脑的边缘，用力一撕——“刺啦”一声响，虽然没能把平板电脑撕开，但屏幕上显示的合同文件突然变成了一片乱码，紧接着，整个屏幕“滋啦”一声，冒出了一缕青烟，彻底黑屏了。
苏振廷：“……”其他舅舅：“……”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振廷的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他从事商战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次惊心动魄的谈判，还从没被人……尤其是一个三岁半的小团子，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毁掉一份千亿合同。
“苏、念！”
苏振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
福宝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却还是倔强地说：“它真的会咬人……上面的黑气里，有好多小牙齿在动。”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毁了什么？”
苏振廷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是能买下一百座清玄观的合同！”
“可、可它是坏东西啊。”
福宝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师父爷爷说，坏东西不能留，会招灾的。”
“你……”苏振廷气得说不出话，他这辈子还没跟谁发过这么大的火，可看着小团子哭得通红的眼睛，那股火气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下去。
苏野赶紧把福宝抱回怀里，拍着她的背哄：“不哭不哭，福宝不是故意的，八舅舅知道。”
他转头对苏振廷说，“大哥，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计较。
合同没了可以再谈，吓坏孩子就不好了。”
苏沐之也附和道：“是啊大哥，我看福宝可能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刚才六弟也说文件有问题，说不定这合同里真有猫腻。”
苏宸宇立刻点头：“对！
我刚才检测到的能量波动很异常，像是一种诅咒程序，一旦签约，可能会触发某种未知的风险。”
他虽然是电脑天才，但对玄学一窍不通，只能用“程序风险”这些词来解释。
苏振廷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冲动的人，刚才的愤怒更多是出于对计划被打乱的烦躁。
他重新看向黑屏的平板电脑，又看了看在苏野怀里抽噎的福宝，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这小丫头，难道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车子驶入市区，最终停在苏家老宅门口。
这是一座占地广阔的中式庭院，朱红大门，铜环兽首，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
管家早就带着佣人等在门口，看到车子停下，赶紧上前打开车门。
“先生们，回来了。”
管家恭敬地问候，目光落在苏野怀里的福宝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这位就是小小姐吧？
真可爱。”
福宝从苏野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大房子。
可刚看了两眼，她突然指着大门上的匾额说：“那个木头牌子上，有个老爷爷在打瞌睡。”
管家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讪讪地笑了笑：“小小姐真会开玩笑。”
苏振廷没说话，只是示意管家开门。
走进庭院，福宝的眼睛更忙了，一会儿指着假山说“那里有只白狐狸在洗脸”，一会儿又指着池塘说“水里的鱼在吵架”，吓得几个浇花的佣人手里的水壶都差点掉了。
“大哥，这宅子是不是该请人来看看？”
苏战皱着眉说。
苏家老宅有些年头了，偶尔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只是以前大家都没当回事。
苏振廷没回答，径首走进正厅。
他坐在太师椅上，对管家说：“把莱茵集团董事长的行程推掉，就说我临时有急事，签约仪式延后。”
管家愣了一下：“可是先生，对方己经到酒店了……照做。”
苏振廷的语气不容置疑。
管家不敢多问，赶紧应声退了下去。
苏振廷看向众人：“六弟，你再仔细查查莱茵集团的底细，还有那份合同的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能放过。”
“好！”
苏宸宇立刻拿出电脑开始操作。
苏振廷的目光最后落在福宝身上，只见她正被苏野抱着，好奇地戳着茶几上的一个青花瓷瓶，嘴里念叨着：“这个瓶子里好香啊，有个漂亮姐姐在跳舞。”
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许，缓缓开口：“福宝，过来。”
福宝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苏野怀里滑下来，小步挪到苏振廷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苏振廷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有些生涩，却并不用力：“刚才……是大舅舅不好，不该凶你。”
福宝惊讶地抬起头，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像只受惊的小鹿。
“那个合同，确实有问题。”
苏振廷的声音放低了些，“谢谢你。”
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相信玄学之说，但六弟的检测结果和福宝的异常反应，让他不得不谨慎。
延迟签约，至少能争取时间查明真相。
福宝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突然伸出小手，在他的西装袖口上拍了拍：“大舅舅，你袖口上的黑气少了一点哦。”
苏振廷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那里干净整洁，什么都没有。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好像真的消失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道袍、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小团子，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或许真的是苏家的福星。
只是他没想到，这颗福星带来的“惊喜”，才刚刚开始。
晚饭时，福宝坐在苏振廷身边，小口小口地扒着饭。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可她好像更爱吃面前的那盘炒青菜。
吃到一半，她突然放下筷子，指着苏振廷碗里的鲍鱼说：“这个肉肉不能吃，里面有虫子。”
苏振廷夹着鲍鱼的手顿在半空，脸色再次变得有些微妙。
这一次，他会相信福宝的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