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鳍,把这个吞下去。”
阿珠突然把鎏金片塞进红鳍嘴里,又将章鱼触手揉碎了撒进海葵丛。
红鳍虽满脸疑惑,却立刻咬紧牙关 —— 她知道阿珠从不做没道理的事。
兰昭仪的海草簪子轻轻晃动,透明虾在阿珠眼前绕了个圈:“小鲛人怎么不说话?
难道是找到证据,却不敢拿出来?”
阿珠故意让手臂上的红疹露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昭仪娘娘,这章鱼是妖怪!
它喷了我一身墨,红鳍姐姐差点被它咬了!”
她边说边往红鳍身后躲,尾鳍故意扫动海水,把海葵丛的碎触手冲到兰昭仪脚边。
兰昭仪的绿裙轻轻一摆,将碎触手扫开:“哦?
这么说,是章鱼自己闯进来的?”
“是呀!”
红鳍立刻接话,举出发光珊瑚,“我们还捡到这个,像是从章鱼窝里掉的,不知道是什么。”
她把珊瑚递过去时,指尖悄悄在兰昭仪的裙摆上蹭了蹭 —— 珊瑚上沾着章鱼触手的黏液,这黏液遇夜光藻会留下淡绿痕迹。
淑妃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带着惯有的高傲:“兰姐姐查得怎么样了?
本宫的暖海珠,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的蚌壳屏风缓缓展开,尾鳍扫过池边的细沙,正好压在那片沾着黏液的裙摆上。
兰昭仪脸色微变,却还是笑着迎上去:“妹妹来得巧,刚抓住只啃珠的章鱼,正想让人送去给妹妹看。”
淑妃的目光落在阿珠红肿的手臂上,砗磲戒指在玉镯上磕出轻响:“这鲛人怎么回事?”
“说来也怪,” 兰昭仪用尾鳍指了指海葵丛,“她和这章鱼缠斗,被墨雾伤了。
不过红鳍妹妹说,在章鱼窝里找到块珊瑚,说不定是线索。”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珊瑚上,想避开章鱼的来历。
阿珠突然咳嗽起来,身子晃了晃。
红鳍连忙扶住她,趁机在她耳边低语:“鎏金片我藏在舌底了,淑妃的蚌壳屏风有夹层。”
“这珊瑚看着眼熟。”
淑妃突然开口,接过红鳍手里的发光珊瑚,“像是锦鲤宫里的东西 —— 她前日还说丢了块珊瑚摆件。”
锦鲤宫人立刻从淑妃身后游出来,跪在地上:“娘娘!
不是奴婢!
是这小鲛人偷了奴婢的珊瑚,想栽赃给章鱼!”
“你胡说!”
阿珠猛地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在礁缝里捡到的,怎么会是偷你的?”
她的泪珠刚要落下,突然想起宫里的规矩,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 现在流泪,反倒坐实了心虚。
兰昭仪正要开口帮腔,淑妃却突然冷笑一声:“锦鲤,你宫里的珊瑚摆件是用东海红珊瑚做的,遇水会泛粉光。
可这珊瑚是南海的绿珊瑚,你当本宫分不清?”
她顿了顿,尾鳍突然拍向兰昭仪的裙摆,“而且兰姐姐的裙子上,怎么会有章鱼黏液?”
兰昭仪的裙摆被拍起,淡绿色的痕迹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她慌忙解释:“许是刚才站得近,沾到的。”
“是吗?”
淑妃向前一步,蚌壳屏风突然合拢,又猛地展开 —— 红鳍趁刚才的混乱,己将鎏金片塞进了屏风夹层,此刻屏风展开时,鎏金片上的龙王印纹正好映在淑妃的珠钗上。
淑妃的目光在印纹上停了一瞬,突然道:“既然找到章鱼,就该送去御膳房,让厨工剖开来看看,肚子里有没有珠渣。
兰姐姐觉得呢?”
兰昭仪的海草簪子突然掉了根虾须:“妹妹说的是。”
她知道,这章鱼若被剖开,胃里的珠渣定会暴露是暖海珠,到时候追查章鱼来历,难免查到自己头上。
阿珠看着淑妃嘴角的冷笑,突然明白过来。
淑妃早就怀疑兰昭仪,刚才的话不过是顺水推舟。
她悄悄用尾鳍碰了碰红鳍,红鳍立刻会意,假装去扶阿珠,实则往御膳房的方向游去 —— 她要赶在厨工剖章鱼前,把控制章鱼的红绳藏进兰昭仪的宫殿。
就在这时,那只绿眼章鱼竟从海葵丛里钻了出来,这次它的触手上缠着块碎布 —— 是兰昭仪裙角的料子!
章鱼朝着淑妃的方向游去,却在中途被兰昭仪的尾鳍狠狠拍中,瞬间翻了白肚。
“孽障!”
兰昭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淑妃却笑了,用尾鳍挑起那块碎布:“兰姐姐的裙子破了,怎么不早说?
本宫宫里有新的夜光藻线,送你几匹补补?”
她的目光扫过兰昭仪,最终落在阿珠身上,“这小鲛人伤得不轻,先带去你宫里治伤吧。”
阿珠跟着红鳍离开时,听见淑妃对兰昭仪说:“章鱼虽死,总要查清楚是谁养的。
本宫记得,兰姐姐上个月刚从西海弄了批章鱼苗?”
她摸了摸袖袋里的护身珠,珠子依旧发烫。
刚才在屏风后,她分明看见珠面上又浮现出新的字迹:章鱼有鳃,鳃藏墨珠。
这章鱼的鳃里,定还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而兰昭仪急于拍死章鱼,恐怕就是怕人发现这个。
红鳍在她耳边轻声说:“御膳房的厨工是淑妃的人,她会留活口的。”
阿珠望着采珠池里渐渐散去的人影,突然觉得这池里的水,比寒潭的冰还要冷。
每个人都戴着珍珠面具,笑着的脸底下,藏着无数把淬了毒的鱼叉。
而她手里的护身珠,或许不只是驱邪,是想让她看清这些藏在暗处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