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渊剥蟹的动作僵了一瞬。
坚硬的蟹壳不小心划过男人的手臂，留下一条细小的伤痕，渗出了些许血珠，却又被他不在意地拂去：“公主可是昨晚打击过重，心神不宁？”
说她失心疯呢。
姜娆笑得更愉悦了。
这萧执渊，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这剥蟹的动作，一刻也没停过呢。
萧执渊剥蟹的动作算不上快，面容依旧冷白如玉，薄唇紧抿。黑眸一瞬不瞬，似有若无地笼罩着几分阴郁之气。可偏偏他生得好看，姜娆喜爱得很。
若不是先前两年边关征战，她情窦初开之时，瞧的便是萧执渊了。
银质蟹具放置在一旁，萧执渊重新戴上那枚黑玉扳指：“公主，蟹剥好了。”
姜娆姿势都未曾变过，盈盈一笑：“劳烦萧世子喂本公主。”
萧执渊抬眸，面上情绪更凉薄了几分。
姜娆心生坏计，瞧了眼明玉：“既然萧世子不愿，明玉，把阿贺他们带过来……”
“当啷！”
银质蟹具被拂到一旁，和瓷玉酒壶撞击出了声音。
姜娆瞧着蹲跪在自己跟前的萧执渊。
他并不会伺候人，握着竹筷的手僵硬几分，却依旧稳当地夹起一块嫩肉，递到她的嘴边：“公主金枝玉叶，那些个小倌身子肮脏，以后，还是莫要让他们伺候。”
姜娆顺势吃下，眉眼带着几分餍足。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舒坦地享受着萧执渊的伺候。
待一只蟹吃完，姜娆微微调整了姿势，端起一旁的花酒饮了一口：“萧执渊。”
萧执渊目光不悦地扫过她手中的花酒，黑眸轻扫她的红唇，娇嫩欲滴。低沉的嗓音更紧了一分：“公主又要臣做何事？”
姜娆抬了抬腿，脚背戏谑地扫过萧执渊的下颚。
一旁的明玉看得心中一惊。
平时公主那般挑逗阿贺他们也就罢了，可，可现在的可是那位在战场上军功赫赫，杀人不眨眼的萧世子！
这万一萧世子真要动怒起来，圣上也得念及安康王，给萧世子几分薄面。
“若有一日，本公主死了，你会怎么做？”
萧执渊迷离了两分的眼神瞬间清醒。
那柔软的玉足此刻正挑着他的下颚，动作极其轻佻，一副把他当成了这玉堂楼里的小倌模样。
他该是生气的，可偏偏心中生不起半点怒意。
甚至，还渴望着，姜娆能够愈发过分些。
他沉浸在这般暖玉怀乡中，姜娆的话却让他身体颤了几分。
冷怖的黑眸泛起狂潮，直到下颚挑着的力道又重了些，他才绷紧身体，用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缓缓道：“公主万康，定然不会有那一日。”
“那若真有呢？”
萧执渊面无表情地握住她的玉足：“自然是替公主报仇。”
姜娆继续问：“然后呢？”
“公主还想要什么然后？”萧执渊扣着她的玉足不松手：“难不成想让我同公主一块？公主，臣，惜命。”
姜娆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也难怪上一世在婚前她压根就看不出来萧执渊的心意。
这男人，藏得太好。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她都差点要被萧执渊骗了。
毒发的最后一个月，萧执渊日日前来。她迷离将要离开的那一晚，她被萧执渊抱得很紧。
冰冷的身体感受着属于萧执渊的温暖。
须臾，有温热的湿润从她颈间淌过。
入眼处，腥红一片。
萧执渊服了毒，声音无比地温柔：“姜娆，你别怕，我陪你。”
“黄泉路上太孤单了，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
萧执渊不知姜娆在笑什么，他并不想笑，反倒是觉得烦躁不堪。
虽知那句话不过是姜娆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可依旧令他心生恐惧。
他活着一日，姜娆就定要安康。
“公主。”明珠匆匆上前，瞧了眼握着她们公主玉足的萧执渊，吓得差点一个哆嗦，颤着声道：“宫中出了事。”
姜娆微微敛了神色，又扫了眼还被握着的玉足，调笑：“萧世子还打算握多久？”
萧执渊猛地松手，别过眼去：“公主以后莫要这般，平日里调戏小倌惯了，也不知收敛。”
姜娆并不当回事。
起身朝外走之前，扬声吩咐着门外候着的婢女：“劳烦给萧世子上一道醋段鱼，记得，醋多放些，萧世子爱吃。”
萧执渊：“……姜娆！”
上了马车，姜娆玩笑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可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
明珠压低声音：“说是太后今日心神不宁。”
姜娆“嗯”了一声，把玩着马车中的茶杯。
“公主。”明玉轻声唤了句，斟酌好一会才道：“萧世子身份尊贵，我担心公主这般折辱于世子，往后会有麻烦……”
“折辱？”姜娆轻笑：“明玉，对萧世子来说，那可不算折辱。”
“啊？”明玉不理解，明珠更是一脸懵逼：“公主，我瞧着萧世子那脸色，都像是要杀人一般。”
姜娆也不解释：“往后你们便懂了。”
-
姜娆到太后寝宫时，谢氏正温声哄着。
“我要我的阿娆……”太后一把推开面前的谢氏，抱着怀里的枕头不肯放手，嘴里还念叨着：“阿娆睡了，阿娆睡了。”
姜娆的眼神复杂。
太后自从生下她便开始有些神志不清，听闻当年生她那夜受了惊吓，便一直这般。
姜娆年幼时，太后几乎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对待，到哪都得带着，半步离不得身。沐浴更衣更是不假人手，甚至用膳，都是太后手把手喂着。
可这般光景，也只持续了十二年。
自姜娆十二岁开始，太后的癔症便越发的严重。
她认不得所有人，也认不得姜娆。好几次姜娆告知自己便是她的阿娆，换来的只有打骂。
“乐年来了啊？”谢氏笑了笑，朝太后温声道：“母后，您心心念念的阿娆来看望你了。”
姜娆冷眼扫过。
这谢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待母后还算不错。至少上一世她死前，母后依旧安康。
理好裙摆，姜娆缓步走上前，温声道：“母后，我是阿娆……”
话还未曾说完，姜娆便猛地被太后推开。
手心传来疼痛，似是被石子硌到。
姜娆还未来得及起身，太后便又冲了过来，撕扯着她的衣服：
“我的阿娆还是个娃娃，谁允许你冒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