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三少爷赵虎在醉仙居被楚荀打得屁滚尿流、手下伤残大半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云梦城。
起初无人相信。
那个药罐子楚荀?
打翻了赵虎带的七八个健仆?
还用一把破柴刀废了好几个人的手脚?
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可当有人亲眼看到赵家派人偷偷摸摸抬回那些手腕骨折、脚踝碎裂的恶仆,当有人注意到赵虎接连几日称病不出、赵家对此事竟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时,怀疑变成了震惊,进而引发了各种猜测。
“听说了吗?
醉仙居那小子,好像是得了什么高人传承!”
“屁的高人!
我看是走了狗屎运,吃了什么虎狼之药,回光返照!”
“不管怎么说,这下赵家的脸可丢大了!
楚家小子,怕是要倒霉了……未必!
你们没看见那天他出手的狠辣,简首像换了个人!
赵家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流言纷纷扬扬,醉仙居的生意反而因此清冷了不少。
寻常百姓怕惹祸上身,不敢再来;一些心怀叵测之辈则在暗中观望。
楚荀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依旧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在后院一遍遍地练习《基础拳经》和《军营锻体诀》,动作日渐纯熟,发力也越来越精准。
那柄锈迹斑斑的柴刀,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七式《碎叶刀法》反复锤炼,虽然受限于身体和兵器,威力远不及前世,但那股惨烈的杀伐之气,却己初露峥嵘。
体内的那丝气血暖流,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下,变得粗壮了一丝,流转也顺畅了不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增长,原本虚弱的气脉也在被缓慢地滋养、拓宽。
**凝气境**的根基,正在一点点夯实。
苏砚几乎是天天跑来,看向楚荀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与探究。
他试着问过楚荀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厉害,楚荀只以“生死之间,偶有所悟”含糊带过。
苏砚虽觉不可思议,但他本性淳朴,见楚荀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反而时常带来一些市井间的消息,或是一些他誊抄的、关于大陆地理、宗门介绍的残卷杂书,对楚荀了解这个世界帮助不小。
“楚兄,赵家这几日安静得有些反常。”
苏砚放下手中一卷关于“西域昆仑墟”传说的残页,面带忧色,“我担心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赵家之主赵元魁,乃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而且……据说他与城西‘婆娑教’分坛的一位执事,关系匪浅。”
“婆娑教?”
楚荀擦拭着柴刀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在此世听到与前世佛教明显相关的教派名称(虽然他不知其原名为佛教,只觉其教义似曾相识)。
记忆中,那似乎是一个宣讲慈悲、渡化世人的庞大教派。
“正是。”
苏砚脸色凝重,“婆娑教势力极大,信徒遍布大陆。
其教义虽言慈悲,但对待所谓的‘异端’和‘执迷不悟’之辈,手段却也颇为酷烈。
若赵家请动婆娑教的人出手,恐怕……”楚荀目光微闪。
他想起前世西域某些同样打着慈悲旗号,却行扩张之实的教派。
无论世界如何变幻,某些东西,似乎总是相似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荀平静地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他们若讲道理,我便讲道理。
他们若想渡化……”他指尖拂过柴刀刃口上的锈迹,眼神锐利,“我的刀,亦可渡人。”
苏砚看着他平静中蕴藏着滔天自信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定。
与此同时,赵家府邸深处。
家主赵元魁面色阴沉地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儿子赵虎,以及下面汇报的管家。
“废物!
一群废物!
连个病痨鬼都收拾不了!”
赵元魁猛地一拍桌子,檀木桌案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老爷息怒!”
管家连忙躬身,“那楚荀确实邪门!
据回来的人说,他出手狠辣刁钻,专攻关节要害,不像普通打架,倒像是……像是军中老卒的搏杀术!
而且,他力气似乎也大了不少。”
“军中搏杀术?”
赵元魁眉头紧锁,“楚家世代经营酒楼,从未听说与军中有何瓜葛……难道真如外界所传,得了什么奇遇?”
“爹!
管他什么奇遇!
一定要弄死他!
我要他死!”
赵虎在床上嘶吼道,眼中满是怨毒。
赵元魁冷哼一声:“放心,他让我赵家颜面扫地,岂能容他?
不过,此事需从长计议。
既然明的不行……”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看向管家,“你去一趟城西婆娑教分坛,求见无苦执事,奉上厚礼,就说我赵家愿捐资为佛祖重塑金身,只求大师出手,‘点化’那冥顽不灵之徒。”
管家心领神会:“是,老爷!
无苦执事佛法高深,若能出手,定能让那楚荀‘迷途知返’!”
……城西,婆娑教分坛。
香火缭绕的大殿后方,一间静室之内。
一位身着黄色僧袍,面庞圆润,看似慈眉善目的中年僧人,正手持一串乌木念珠,静静听着赵家管家的禀报。
他便是此处分坛的执事之一,无苦禅师。
“哦?
云梦城中,竟有如此桀骜不驯的少年?”
无苦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既然此子执迷于暴力,种下恶因,将来必食恶果。
我辈修行之人,自当引导其向善,化解其心中戾气。”
赵家管家连忙奉上一个沉甸甸的锦盒:“大师慈悲为怀!
这是我赵家一点心意,用于供奉我佛,聊表虔诚。”
无苦禅师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拨动念珠,淡淡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佛门看重的是诚心。
赵施主既有此心,老衲便走一遭吧。
只是,渡化之事,强求不得,需看其缘法。”
“是是是,全凭大师做主!”
管家心中暗喜,知道无苦这是答应了。
待管家离去,无苦禅师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并无多少慈悲,反而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楚荀……突然展现武力……疑似军中搏杀术……”他低声自语,“东域之地,何时出了这等有趣的少年?
莫非是哪个隐世兵家流派的传人?
或是得了古战场英灵的传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醉仙居的方向。
“不管你是谁,既然入了这红尘,便在我佛注视之下。
若识时务,引入我教,或可成一护法金刚。
若冥顽不灵……”他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用力,“便只能以雷霆手段,显我佛威严,以免其堕入魔道,为祸苍生了。”
一股无形的、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意味的精神威压,以他为中心,微微荡漾开来,静室内的烛火为之轻轻摇曳。
……醉仙居后院,正在练习刀法中“沥水式”发力技巧的楚荀,动作猛地一顿!
眉间那道新月疤痕,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刺痛感,并非之前的灼热,而是一种……被窥探、被某种宏大而柔和力量隐隐触及的警示!
他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西边城区的方向。
那种感觉……带着一种劝人放下、引人皈依的意念……是婆娑教?
他们,己经注意到自己了?
楚荀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眼神冰冷。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