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里的混沌与元初缓缓旋转，如同宇宙生灭的缩影。
空间裂缝另一端，那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魔神嘶吼，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那恐惧如同实质的寒潮，甚至透过裂缝倒灌而入，让昆仑仙境残留的污秽能量都为之凝滞。
林默——或者说，此刻驱动这具躯壳的某种更古老的本能——并未理会那裂缝后的存在。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身前倒地不起的几位师姐身上。
瑶光师姐的碧裙被鲜血染透，失去了往日灵动的光彩；青鸟师姐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百花师姐周身萦绕的花香被血腥味取代，蜷缩在那里，像一朵被狂风摧折的娇蕊。
那双漠然俯瞰万古的混沌元初之眼，在触及这惨烈的一幕时，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动作。
但下一刻，以他为中心，瑶池之水无声倒卷，枯萎的仙葩重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破碎的白玉廊柱碎片悬浮而起，自行弥合如初。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到超越在场所有师尊理解的生机，如同温柔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昆仑之巅！
这生机并非女娲造化之道的那种创造与赋予，它更原始，更霸道，仿佛首接作用于世界的底层规则，强行将“死亡”与“崩坏”的概念从这片区域抹去。
“呃……”一声轻微的***从瑶光口中溢出。
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愈合，破损的经络被强行续接，枯竭的灵力如同被注入汪洋般瞬间充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精纯凝练！
不仅仅是她，青鸟、百花，所有在刚才袭击中受伤的仙子，无论伤势轻重，都在这一刻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恢复，仿佛之前的重创只是一场幻梦。
就连嘴角溢血、气息微乱的嫦娥，也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受损的仙元瞬间被抚平，那阴冷污秽的侵蚀之力被涤荡一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空间裂缝另一端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喘息，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流动。
西王母手中的昆仑镜光华内敛，她雍容华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神情，那双能洞彻轮回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默，尤其是他那双非人的眼睛，里面有震惊，有狂喜，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女娲忘了维持山河社稷图的展开，画卷半卷，悬浮空中。
她感受着空气中那远超她造化本源的理解的生机力量，红唇微张，喃喃道：“……父神……是父神的……本源意志……”后土娘娘周身旋转的轮回盘缓缓停下，她看着林默，眼神复杂无比，那是对既定命运的确认，以及对某种未知未来的忧虑。
九天玄女手中的神剑低垂，这位执掌杀伐、心志坚毅如铁的女战神，此刻握剑的手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不是怕，是激动，是一种看到终极力量显现时，源自战斗本能的战栗与臣服。
“小……小师弟？”
最先恢复过来的瑶光师姐，挣扎着坐起身，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甚至感觉更胜从前的身体，然后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站在原地，身影似乎与整个昆仑、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的少年。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后怕，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崇拜的光芒。
其他几位受伤的师姐也陆续醒来，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再看向林默时，目光己然不同。
之前的宠爱、怜惜依旧存在，但此刻，却混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仰望星空般的距离感与……安全感。
林默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
他那双混沌元初之眼，再次抬起，淡漠地“望”向了那道依旧张开的、不断渗出污秽与恐惧气息的空间裂缝。
他什么也没做。
没有挥手，没有念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但那道坚硬无比、连西王母的昆仑镜和九天玄女的剑罡都未能立刻闭合的空间裂缝，边缘处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
不是愈合，不是修复，而是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啃噬，连同其周围的一切法则、能量，乃至“存在”本身，一起归于彻底的无！
裂缝另一端传来的恐惧喘息，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尖啸，随即又像是被掐断了脖子，彻底消失。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那道横亘在昆仑天空的狰狞伤疤，消失了。
天空恢复了澄澈，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仙境的危机从未发生过。
唯有仙境中残留的、尚未被彻底净化的一丝丝污秽气息，证明着之前的惊险。
做完这一切，林默眼中那令人心悸的混沌与元初之光，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身体微微一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只是里面充满了疲惫与一丝茫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魇。
“默儿！”
“小师弟！”
惊呼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充满了急切与心疼。
离他最近的嫦娥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上调息，伸手将他扶住。
林默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她带着月桂清冷的怀中，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立刻合上。
西王母、女娲、玄女、后土等人瞬间围了上来，一道道精纯温和的仙力毫不吝啬地涌入林默体内，探查着他的情况。
“力量透支，神魂消耗巨大，但……本源无碍。”
西王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她看的出来，林默只是脱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表现，似乎消耗的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快，送他回瑶池静养！”
女娲急切道。
几位师尊也顾不上仪态，簇拥着被嫦娥扶着的林默，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群惊魂未定，却又眼神火热的师姐们。
瑶光摸了摸自己光滑如初的脖颈，那里刚才几乎被污秽触手洞穿。
“小师弟他……刚才……”青鸟握紧了拳头，眼中异彩连连：“我就知道！
小师弟绝非凡俗！”
“那是……父神的力量吗？”
百花仙子望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瑶池深处，万年温玉云床上。
林默己经沉沉睡去，呼吸平稳。
几位师尊围在床边，神色各异。
“混沌之眼，元初之瞳……不会错，是父神意志苏醒的征兆！”
西王母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虽然只是一瞬，但那股力量层次，远超我等！”
“但他身体似乎无法承受，”女娲担忧地看着林默苍白的脸，“这次是透支，下次若再强行激发，恐怕会伤及根本。”
“必须加快进度了。”
九天玄女凤眸锐利，“他的肉身、神魂，都需要更强的磨砺和滋养，才能匹配逐渐苏醒的父神本源。
敌人己经找上门来，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后土娘娘轻叹一声：“福兮祸所伏。
今日他初显神威，震慑域外魔神，但恐怕也会引来更强大的窥伺。
而且……他自身能否承受这份力量带来的因果……”西王母沉默片刻，雍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决断：“无论如何，计划必须提前。
‘内景洪荒’的构建，要尽快着手。
在他彻底觉醒，能够完全承载父神遗泽之前，昆仑，乃至整个洪荒，都需要他这份力量来稳定。”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人，最终落在林默沉睡的脸上，眼神复杂。
“在他真正‘想起’自己是谁之前，我们必须要替他……守住这一切。”
瑶池水波荡漾，映照着几位洪荒顶尖女神圣洁而凝重的面容。
危机暂解，但更大的风暴，似乎己在天外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正是这个她们倾尽所有，亦徒亦君，寄托了所有希望与复杂情感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