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跟着江叙走进老小区时,脚步像灌了铅。
红砖墙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只是墙根的青苔又厚了些;顶楼那扇熟悉的防盗门,把手处被摩挲得发亮,门楣上还贴着她当年写的“福”字——边角卷了翘,颜色褪成了浅红,显然是被人小心保存着。
“进来吧。”
江叙掏出钥匙,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涌出来,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熟悉的味道,让林晚突然不敢往里走——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清晨,她趁江叙去买早餐,偷偷收拾了行李,连桌上没喝完的豆浆都没敢带走。
屋里比她走时整洁,却处处留着她的痕迹。
浅灰色沙发上,她织坏的半截围巾被叠得整整齐齐,毛线球还卡在当年她掉针的地方;书桌上,她用了一半的笔记本摊着,最后一页写着“等江叙发工资,就去吃街角的火锅”;最扎眼的是窗台,三个空的药瓶摆成一排,标签上是母亲常用的降压药——显然,江叙这些年一首替她记着。
“我没敢动你的东西,”江叙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总觉得你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林晚的指尖碰到笔记本的纸页,涩得发疼。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深夜,她在电子厂宿舍里哭,朋友劝她“江叙说不定在找你”,她却咬着牙说“他要结婚了,我不能耽误他”。
现在才知道,她所谓的“不耽误”,是让两个人都困在误解里,空等了三年。
“这里有你的信。”
江叙从衣柜最底层拿出一个铁盒,打开时,十几封没贴邮票的信掉了出来,每封信的信封上都写着“林晚收”,字迹从一开始的用力,慢慢变得潦草。
林晚捡起最上面的一封,日期是她走后的第十天。
信里没写别的,只重复了三句话:“阿姨的手术费我凑够了,你在哪?”
“今天路过街角的火锅店,老板问起你。”
“我没换手机号,你回来好不好?”
信纸被眼泪打湿,字迹晕开,林晚蹲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终于知道,江叙说的“找了三年”不是随口说说——他守着这间旧屋,守着没寄出去的信,守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她回来”的期待,熬过了这三年。
江叙蹲下来,没碰她,只是把一件叠好的旧卫衣放在她手边——是当年她最喜欢穿的那件,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我知道你不好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但别再躲了,好不好?
我们把没说清楚的话,慢慢说;把没一起过的日子,慢慢补。”
林晚攥着卫衣,布料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像三年前江叙替她暖手时的温度。
她抬头,看见江叙眼底的红血丝,看见他手里攥着的、没敢递过来的银戒指(戒圈上刻着细小的樱花纹,是她当年提过喜欢的样式),突然明白:所谓“虐”从来不是分开的三年,而是她差点因为愧疚,错过眼前这个愿意等她三年的人。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江叙的手腕:“江叙,对不起……还有,我回来了。”
江叙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把戒指递过来,动作小心翼翼,像在确认什么易碎的珍宝:“那这个,现在给你,还来得及吗?”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的银纹闪着微光。
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逃避,只有带着酸涩的试探,和慢慢开始的、属于他们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