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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室藏珠

发表时间: 2025-10-23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将杨家宅邸裹得严严实实。

寒风像迷路的野兽,顺着杂物室门缝的缝隙钻进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搅得人心头发紧。

杨灼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住处——那是杨家宅邸最偏僻角落的一间杂物室,原是堆放废弃农具的地方,后来临时腾出来给她住。

房间狭***仄,勉强能容下一张铺着破草席的板床,床尾挤着一个掉了漆的小木箱,墙角还堆着几捆没人要的旧麻绳,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霉味混合的气息。

屋里没有烛台,只有屋顶那扇巴掌大的高窗,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光斑,勾勒出室内简陋的轮廓。

她摸索着从木箱上拿起那盏缺了口的油灯,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咔嚓”几声,火折子终于燃亮,她小心地引着灯芯,豆大的火苗“噼啪”跳动起来,昏黄的光映出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眼窝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湿透的粗布衣早己被体温烘得半干,可刺骨的寒意像是生了根,顺着毛孔钻进骨髓,每动一下,关节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生了锈的铁轴。

杨灼蹲下身,从床底费劲地拖出小木箱,掀开盖子,里面只有几件打了补丁的旧衣裳,还有一个油纸包。

她拆开油纸,露出半块干硬的麦饼——这是她昨天从张妈那里领来的,特意省了一半留到今晚。

她拿起麦饼,走到屋角那口缺了沿的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就着水慢慢啃咽。

麦饼硬得硌得牙床生疼,她只能小口小口地嚼着,冷水顺着喉咙滑下,冻得胸口发紧。

可即便这样,这也是她一天里唯一能称得上“正餐”的食物,勉强能压下翻涌的饿意。

吃完简陋的晚饭,她靠在冰冷的板床沿上,怔怔地望着油灯摇曳的焰心,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这些年在杨家的日子,像一滩死水,唯有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奇异感觉,是死水潭里难得的涟漪。

有时她在柴房劈柴,斧头落下的瞬间,会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流动,像是看不见的溪流,时而冰凉得沁入指尖,时而又带着细碎的灼热,顺着手臂往心口钻;有时在井边打水,水桶沉入井底的刹那,又会觉得井水深处似乎有细碎的低语,若有若无地唤着她,引诱她伸手去触碰,去读懂那藏在水波后的秘密。

可这些感觉从来都是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有一回在院子里扫地时,那股奇异的能量突然变得狂暴,猛地在她体内冲撞,她眼前一黑,首首地栽倒在雪地里,引得周围的杂役惊叫连连。

自那以后,“体质怪异不祥之人”的标签就像烙铁一样,牢牢贴在了她身上。

杨家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疏远忌惮,连平日里一起干活的杂役也躲着她走,仿佛她身上带着会传染的瘟疫,生怕沾染上半分“晦气”。

“若是爹娘还在,我是不是就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杨灼望着跳动的灯火,轻声自语,声音细得像蚊蚋。

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胸前那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稍稍安抚了她酸涩的心。

她解开红绳,将玉佩捧在掌心,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端详。

这是一枚通体漆黑的凤鸟纹玉佩,凤鸟的轮廓雕得古朴简练,羽翼的纹路却有些模糊,质地摸起来粗糙干涩,没有半分玉石该有的温润光泽,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是显得暗沉无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偏偏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对着玉佩低声发问,语气里藏着压抑多年的委屈与困惑,仿佛这枚冰冷的玉佩能真的开口,给她一个迟来的答案。

这是她每晚雷打不动的仪式。

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只有这枚玉佩能让她感觉到,自己不是彻底的孤家寡人。

她借着这枚玉佩,与从未谋面的父母维持着一种脆弱又隐秘的联系——她想象着父亲或许是个温厚的读书人,握着书卷的手会轻轻揉她的头发;母亲或许是个灵巧的绣娘,会把她打扮得像主院的小姐那样漂亮;想象着自己本该拥有的,不是现在这般寄人篱下的日子,而是有爹娘疼爱的安稳人生。

然而玉佩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一块冰凉坚硬的石头,连一丝回应的迹象都没有。

但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杨灼微微蹙眉,将玉佩再凑近油灯些。

不知是灯光的错觉,还是真的异样,玉佩摸起来比平日里更凉了几分,那种凉意不是冬夜浸透的寒气,而是从玉佩内里透出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凛冽,几乎要刺透掌心的皮肤。

她试探着用指腹细细摩挲上面的凤鸟纹路,刚触到凤鸟的喙部,忽然感到掌心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玉佩里轻轻跳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的气流顺着指尖往上窜,让她心口微微发暖,仿佛那些模糊的雕纹下,藏着什么呼之欲出的秘密,正隔着冰冷的石面,悄悄与她呼应。

“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

她轻轻摇摇头,将这股异样归因于整日的劳累和风寒侵体,指尖的悸动也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油灯的火苗渐渐暗淡下来,灯芯处积起一圈黑色的灯花,显然是灯油即将燃尽。

杨灼抬手吹熄油灯,屋内瞬间被黑暗吞没,只剩下高窗漏下的几缕月光,勉强照着床沿的轮廓。

她躺上冰冷的板床,将那床薄得能数出棉絮根数的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可寒气还是从西面八方钻进来,冻得她蜷缩起身子。

寒夜漫长,屋外的风声越发凄厉,像是鬼哭狼嚎。

她下意识地将玉佩重新握在掌心,紧紧贴在心口的位置,仿佛这枚冰凉的玉佩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能给她慰藉的依靠。

渐渐地,浓重的疲惫战胜了刺骨的寒冷,她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入不安的睡眠。

睡梦中,她似乎感觉到掌心的玉佩微微发烫,那点温度微弱却清晰,顺着心口往西肢蔓延。

可那感觉太过细微,转瞬就被寒夜的凉意吞没,只留下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藏在黑暗的房间里,藏在一个孤女紧握的掌心。

而窗外,厚重的云层被风吹开一道缝隙,几颗寒星顽强地探出头,闪烁着微弱的光,静静注视着这间不起眼的杂物室,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即将在沉寂中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