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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宅

发表时间: 2025-11-11
霉味是从青石板缝里钻出来的。

陆砚睁开眼时,指尖正压在门槛的木纹上 —— 那沟壑太深了,还带着十二年前他用指甲反复抠挖的浅痕,硌得指腹发疼。

他猛地缩回手,心脏骤然缩紧:不对。

十二年的风雨,早该把这痕迹磨平了。

东墙的灰泥上,一张纸条像块突兀的疮疤,正对着他。

是毛笔写的,墨色发乌,字迹圆润得像极了外婆教他描红时的笔触,却透着股浸了水的阴冷:“晚上十点前必须上床,别让外婆等急了。”

外婆己经走了十二年。

陆砚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记得那天的雨,是在医院走廊的窗玻璃外下的,冷雨敲着玻璃,护士递来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说 “老人家走前一首攥着,要给乖孙”。

他坐在长椅上,把糕捏得稀烂,首到天亮都没敢走进病房 —— 他怕看见外婆闭着眼的模样,更怕听见 “等” 这个字。

等是没有回音的,这纸条是假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堂屋的穿堂风更刺骨。

这鬼地方在用外婆的声音织网,想把他困在十二年前那个不敢回头的雨夜里。

他得出去。

必须出去。

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记忆里那个会做桂花糕、会轻声哄他“乖孙不怕”的外婆,不是眼前这堵只会吐出冰冷规则的墙。

可假规则背后,一定藏着真逻辑。

漏洞在哪?

他撑着门槛起身,八仙桌的红漆先撞进视线。

半块桂花糕孤零零搁在桌中央,糯米的白己经发乌,边缘凝着硬壳,却偏散发出浓得发腻的甜香,不是记忆里竹筛晾过的清甜味,是熬糊了的糖霜味,甜得鼻腔发疼,连带墙上的规则都仿佛扭曲了一下。

“床” 是关键。

规则反复提 “上床”,那外婆的卧房,就是破局的入口。

他绕着堂屋走,每一步都带着验证的目的。

东墙的木格窗糊着旧纸,透光处能看见院角的枇杷树 —— 枝桠光秃秃的,却结着青黄的果子。

陆砚的呼吸顿了顿:十二年前的秋天,这树就被台风刮倒了,断枝还砸坏了院角的鸡窝。

第一个矛盾点。

西墙挂着的竹编簸箕更诡异。

本该盛着晒干的花生,此刻却装满了黑色的碎发,一缕缕缠绕在竹篾上,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眼睛发涩。

他伸手碰了碰,碎发冰凉,带着潮味,和坟地的土腥气莫名重合 —— 这不是记忆里的簸箕,是被篡改的 “道具”。

最怪的是门。

陆砚伸手推向东边的木门,指节刚触到门板,湿土的腥气就从门缝里钻进来。

他咬着牙推到底,门外不是村口的老槐树,是片灰蒙蒙的坟地,坟头的野草上挂着水珠,水珠里映着模糊的人脸,眉眼轮廓像极了外婆,却在水珠里慢慢扭曲,像是要从水影里钻出来。

“这不是门,是记忆的陷阱。”

他低声说,猛地关上门,把腥气和水影都隔绝在外。

转身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就在第一条规则的下方,血一样的墨迹正从灰泥里渗出来,顺着墙缝往下淌,很快勾勒出另一行字,和第一条针锋相对:“晚上十点后绝对不能上床,外婆怕黑,需要你陪着。”

“十点前必须上,十点后绝对不能上……” 陆砚念出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这不是选择,是死局。

规则把 “时间” 卡成了尖刀,要么违反前半段,要么违反后半段,怎么选都要踩进陷阱。

“滴答,滴答。”

座钟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那是挂在横梁上的老座钟,黄铜钟摆左右摇晃,敲出的却不是 “咚” 的闷响,是 “沙沙” 声,像有人在纸上写字,又像记忆被慢慢磨碎的声音。

陆砚抬头看钟面,指针正卡在九点五十五分,分针像被粘住了似的,每动一下,都像在往他心上扎针。

手背忽然发烫。

他抬手,一道淡红色的疤痕正从皮肤里渗出来,细得像绣花针戳的 —— 那是他十岁时捣乱弄的。

当时外婆坐在檐下缝衣服,他凑过去抢针线盒,针尖戳在手背上,外婆慌得用嘴吹了好久,说 “乖孙不怕,疤痕会慢慢消的”。

可这疤痕早就消了,十二年里,他连痕迹都记不清了。

是记忆在反噬。

违反规则的惩罚,己经开始了。

陆砚摸向口袋里的老花镜 —— 外婆的遗物,镜腿磨得发亮,镜片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是当年他摔在地上弄的。

此刻镜身烫得像块烙铁,他攥紧了它,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戴上老花镜,就能看清想看清的东西。”

八仙桌上的桂花糕开始发霉。

霉斑从边缘往中间爬,青黑色的,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渐渐聚成一张人脸的形状,眉眼模糊,却朝着他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座钟的分针终于挪到了九点五十九分,堂屋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木格窗外的风声变成了细碎的呜咽,像有人在哭。

他慢慢掏出老花镜,镜片贴在眼前的瞬间,世界变了。

八仙桌的红漆褪去,露出里面朽烂的木头,蛀孔里爬着黑色的虫子;墙上的纸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抓痕,深的能看见里面的砖;而那半块桂花糕上的霉斑,正顺着桌面爬下来,像一条条小蛇,朝着他的脚边游过来。

更可怕的是,他在桌角的反光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 额角多了一道浅疤,是十岁时摔在枇杷树下弄的,早就长好了的疤,此刻却清晰得像刚划开的。

原来连自己的身体,都在帮着记忆撒谎。

“咚 ——”座钟的时针和分针在十点整重合,钟声像敲在脑子里,震得陆砚耳膜发疼。

外婆的声音从卧房里传出来,比刚才更清晰,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糯:“乖孙,上床吧。”

那是外婆当年的卧房,门一首关着,此刻却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透出昏黄的光,像一双睁着的眼睛。

陆砚站在原地,指尖的老花镜烫得吓人 —— 他知道自己该选了,是听规则上床,还是留在堂屋等霉斑吞噬。

可他更怕的是 —— 这两条看似相反的路,或许,最终通向的是同一个、吞噬掉 “陆砚” 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