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蝉鸣,盛年爸爸白傅从另一座城市抱回了一个男娃娃,疲倦的面容挂在白傅的脸上,他招手让盛年到身边:盛年啊!爸爸怀里的小人儿可爱吗?
盛年望着爸爸满眼疲惫的红血丝不高兴的吼道: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
白傅拉过盛年小小的手:盛年,他是你弟弟,从今以后你要保护他,不能让别人欺负他,听到了吗?
我没有弟弟,他是个野孩子,我讨厌他!盛年脸上挨了重重一个耳光,白傅厉声说:他姓白,是爸爸的儿子,你也姓白,是爸爸的女儿,从今以后,你们是姐弟,亲姐弟。十岁那年盛年有了弟弟,爸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摔东西、甚至撕破脸的互相诅咒埋怨,妈妈气急败坏的大吼:白傅,我是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现在你抱回和别的女人生的野孩子来让我养,你这是在嘲笑我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吗?
没人要嘲笑你,你最好嘴上留点口德,盛年已经十岁记事懂事了,她是我们的女儿!白傅冲着观战的盛年喊:爸妈只是意见不同发生了争执,盛年乖,去逗弟弟玩。
看着襁褓里粉嘟嘟的娃娃,白净的小脸透着嫩粉色,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盛年看,嘴里还在吐泡泡,盛年伸着手本想去摸摸***嫩肉嘟嘟的小脸的,听着卧室爸妈没有停止吵闹的大战,盛年用尽掐了下去,娃娃哇哇大哭了起来,盛年像个小巫婆吓唬道:不许哭,你敢再哭...小人儿哭的更厉害了,盛年怕被爸爸听见挨揍双手做求饶状:好弟弟别哭了,姐姐错了,姐姐以后会好好疼你爱你的。
留下,爸爸,我给弟弟起名叫留下,留下来的留下,好不好?
白傅摸着女儿的头:白留下、琉夏,盛年啊!弟弟叫琉夏,琉璃的琉,夏天的夏,记住,一辈子都要对弟弟好。
盛年的记忆里妈妈非常讨厌琉夏,她常骂他是野孩子,骂爸爸是个负心汉,夏晚妈妈常抱着盛年在院子的天台上乘凉:盛年,你没有弟弟,那个小——野——种是你爸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要记住,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妈妈真的很疼盛年。
可爸爸说琉夏是他的儿子,是我的弟弟,妈妈,我想有个弟弟,就像琉夏一样可爱的弟弟!
那晚盛年妈狠狠揍了盛年一顿:死丫头,我算是白疼你了!
盛年十五岁那年妈妈从天台上跳下,爸爸也因公司经营破产承受不了高如楼台堆积的债务突发心梗跟着去了,白傅硬撑着一口气等盛年拉着五岁的琉夏来到医院,白傅拉紧盛年的手眼睛却死死盯着五岁的琉夏:盛年,一定要照顾好弟弟,记着,有你一口吃的不能饿着弟弟,有你一块住的就不能冻着弟弟,一辈子都要对弟弟好,听到没?
盛年哭的稀里哗啦的就是不点头,她怕自己一点头答应,爸爸就会松开她的手永远的闭上眼睛。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在盛年脸上,打的盛年头冒金星疼的哇哇大哭,白傅用尽撑着身体怒吼:爸爸和你说的记住了吗?快回答爸爸!
盛年嚎啕大哭泪如雨滴般使劲点头:记住了,要一辈子永远对弟弟好。
爸妈的撒手离去,盛年和琉夏一下子变成了孤儿,五岁的琉夏躲在盛年怀里不哭不闹说:姐姐,琉夏没有爸爸了,琉夏只剩下姐姐了。
十五岁的盛年将五岁的琉夏抱在腿上:琉夏乖,姐姐一辈子都会疼琉夏爱琉夏的。
一夜之间盛年和琉夏不仅成了孤儿也成了一对流浪儿,家里的房子被法院封了,爸爸的公司被债主们砸了,亲戚见到这对姐弟跟躲瘟疫一样避之不及,盛年抱着爸爸的遗像带着弟弟去乡下的姨妈家,姨妈将盛年爸的遗像扔了好远:盛年,姨妈有口吃的不会饿着你,有口喝的也不会渴着你,但姨妈不会一起养着你身后的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听姨妈的话我们把这个小杂种送到孤儿院去。
盛年气愤的抹着眼泪:琉夏不是野孩子,琉夏是我弟弟。
姨妈气急败坏骂道:他是你爸和别的女人生出来的野——种,你这孩子这样说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吗?盛年我和你说,要么你留下,要么你带着身后的小东西滚出姨妈家的门。
盛年狠狠的紧紧的牵着琉夏的手咬紧嘴唇不让眼泪落下,琉夏委屈的哭道:姐姐疼,姐姐,琉夏疼。
盛年蹲下身用袖子擦着琉夏的眼泪:琉夏乖,姐姐错了,弄疼琉夏了!
姐姐,你不会不要琉夏了吧?琉夏委屈的泣不成声道:琉夏以后会乖的,会听姐姐的话,求求姐姐不要丢下琉夏...
盛年痛哭着抱紧琉夏:姐姐答应过爸爸,这辈子都不会丢下琉夏,这辈子都会疼琉夏爱琉夏对琉夏好的。
俩姐弟饿着肚子走回那个已被法院拍卖了的家门口,院子的大门紧锁,盛年背着琉夏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琉夏饿不饿?
琉夏趴在盛年的背上迷糊着:姐,我不饿!
盛年将琉夏从背上放下来:在家门口等姐姐,记住,坐在这块石凳上别动,姐姐一会就回来。
那块石凳是白傅从石器市场买回来的,夏天坐着特别凉特别舒服,夏天琉夏特别喜欢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乘凉,琉夏很乖的点头:嗯,琉夏哪也不去,就坐在石凳上等姐姐回来。
天快黑了,夜宵差不多都已渐渐出摊,盛年穿着脏兮兮汗透了的校服走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热腾腾的包子铺散发着菜味,路过面包房有奶油的香味,盛年摸了摸校服裙口袋里仅剩的几个硬币,她知道这几个小硬币连给琉夏买个面包都不够,盛年在面包房门口转悠了好久沉重的喘了口气局促的走了进去,从面包房一角的落地镜里盛年看到了一个脏兮兮披头散发的女孩,她像个小偷一样拿起一块蛋糕朝自己校服裙的口袋里面藏,盛年心里羞愧的想,不是像,她此刻就是一个偷蛋糕的小偷。
盛年的举动其实早就被蛋糕店的监控拍了下来,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一个肥胖的男人推了盛年一下:看你畏畏缩缩好半天了,快把口袋里偷的蛋糕拿出来。
盛年另一只手紧紧护着口袋里的蛋糕结巴着:我、我没有偷蛋糕!
胖男人又推了盛年一下:看你满身脏兮兮的,你有钱买蛋糕吗?如果不想被送派出所就快点把偷的蛋糕放回去。
口袋里护着蛋糕的手粘腻腻的,不能拿出来送回去,琉夏还饿着肚子,盛年哆嗦着嘴:我口袋里没有蛋糕。
胖男人将盛年推到监控电脑旁指着偷蛋糕的全过程监控:没人管的野孩子,看看你偷蛋糕的样子多贼啊!
面包房买东西的人都朝着盛年指指点点的,口袋里的蛋糕是给琉夏吃的,他才五岁,没有东西吃会饿死的!盛年狠狠推开胖男人冲出面包房拼命的朝家的方向跑,她只知道偷不到东西吃琉夏会饿死,如果不跑被抓住送到派出所琉夏还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等她,盛年一只手紧紧护着口袋里的蛋糕没命的跑着,其实后面根本就没人追她,一块蛋糕而已,胖男人也只是吓唬吓唬她,可盛年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她以为偷一块蛋糕是犯法,被抓住是要坐牢的,若是她坐牢了,琉夏怎么办?
一个急刹车盛年跌落在大马路上,一个穿黑色衬衫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从一辆宝蓝色的车上走下来:没撞着吧?
盛年从马路上爬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护着口袋一瘸一拐的使劲摇头:没...
墨镜男拦在盛年面前:小姑娘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盛年抬起脏兮兮的小脸继续摇头:我没事!
墨镜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盛年接过名片死死捏着颤抖着声音说:我不要名片,你、能不能给我一百块钱?
墨镜男打量着盛年呵呵一笑:小姑娘,碰瓷呢?
盛年被墨镜男的话吓到了:我、没有...
墨镜男哈哈大笑掏出一百块放到盛年手里:名片拿好,碰到哪到时候身体不舒服了就打我电话!
墨镜男上了车离去,盛年将名片胡乱塞进了口袋里,脸上因为手里捏着的一百块有了笑容,跑到家门口盛年全身都汗透了朝下滴着水,琉夏趴在石凳上睡着了,盛年掏出被压扁的蛋糕将琉夏晃醒:琉夏快醒醒,姐姐给你带蛋糕回来了!
琉夏迷迷糊糊睁开眼:姐姐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我以为姐姐不要琉夏了。
盛年将琉夏抱在腿上将压扁的蛋糕送到他嘴里问:好吃吗?
琉夏饿坏了大口大口啃着那块蛋糕,弄的满嘴的奶油,琉夏将吃剩的一半送到盛年嘴边:姐姐也吃!
盛年咽了几口口水:姐姐吃过了,琉夏赶快都吃完。
琉夏抬起黑豆一样的眼睛看着盛年:姐姐真的吃过了吗?还有姐姐没钱怎么买的蛋糕给琉夏吃?
盛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一百块:琉夏快看姐姐手里是什么!琉夏快把蛋糕吃完,姐姐有钱了,琉夏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那个夏晚夜色浓重,热风吹来蝉鸣,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看着无家可归的姐弟俩,他知道,花完身上仅有的一百块她会给他打电话,人走到绝境,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因为她要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弟弟白琉夏。
离家不远处有个地铁站,盛年背着琉夏在地铁站的的小角落里找了个容身之地,她捡来旧纸壳铺在地上自己躺着让琉夏趴在她怀里睡,地铁站流浪的人都有自己固定睡觉的地盘,盛年背着琉夏初来乍到时还被同为流浪汉的人欺负过,睡到半夜常被蚊子咬醒,盛年常常是在帮琉夏打蚊子的过程中进入梦乡的,直到有天夜里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盛年感觉有人在摸她,睁开眼一个脏兮兮胡子拉碴的流浪汉趴在她身上摸摸索索的,盛年吓得惊叫了起来,琉夏是在盛年的惊叫中醒来的,他看到一个肮脏恶心的人趴在姐姐身上,姐姐哭喊着叫琉夏琉夏...琉夏像只发怒的野猫朝着那个肮脏人的脸上咬去,流浪汉想甩开琉夏却怎么也扯不掉咬在他脸上的牙齿,当琉夏被甩出好远时流浪汉抱着满是血的脸疼的哇哇乱叫,盛年哭喊着爬到琉夏身边:琉夏醒醒,不要吓姐姐啊!琉夏琉夏...五岁的琉夏被一个壮汉甩的昏迷不醒,额头撞出一道很长很长的口子,苍白的小脸被鲜血淹没了,盛年抱着琉夏在黑夜的大街上跑着,她哭喊摇晃着琉夏:琉夏乖别睡着了,姐姐带你去医院,琉夏乖...
黑夜来往不多的路人没有谁愿意伸出救援之手,盛年哭的筋疲力竭,她翻出口袋里已磨损的名片,背着昏迷不醒额头滴着血的琉夏走到一家二十小时营业的小卖部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盛年嘶哑着嗓子哭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只要你愿意救我弟弟我会报答你的...一遍遍哀求,直到嗓子嘶哑的说不出话来,直到有人来将琉夏送到医院,直到盛年哭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