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宴会厅帮忙!”
领班见她失魂落魄地回来,没好气地将一套侍应生制服塞进她怀里,“后厨人手不够,你去负责B区酒水。
算你时薪,干完今晚结账!”
沈清辞想拒绝。
她刚被辞退,身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没有义务再干活。
可听到“结账”两个字,想到空空如也的钱包和即将到期的房租,她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默默接过了那套制服。
十分钟后,她换上并不合身、布料粗糙的制服,端着沉甸甸的香槟托盘,低着头走进了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衣香鬓影,笑语喧哗。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美食的混合气息。
这里是与她格格不入、另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她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光鲜亮丽的宾客之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祈祷这难熬的一夜尽快过去。
“服务员,过来一下。”
一个娇纵又熟悉的女声响起。
沈清辞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转身,看见一位穿着粉色高级定制礼服的年轻女孩正对她勾着手指,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女孩身旁,围着几位同样打扮精致的同伴,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沈清辞端着托盘,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请问需要什么?”
她的声音尽量平稳。
王倩——王氏集团的千金,也是当年疯狂追求过陆淮之而不得的人之一——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廉价的制服和湿漉的头发。
她随手从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嘴角噙着一丝恶意的笑。
就在沈清辞以为她要喝酒时,王倩的手腕故意一歪,整杯酒不偏不倚,全泼在了沈清辞的胸前。
“哎呀!”
王倩惊呼一声,毫无诚意地掩口,“不好意思,手滑了。”
冰凉的液体透过单薄的制服迅速渗入肌肤,周围响起几声毫不掩饰的窃笑。
**“哟,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吗?”
王倩拔高音量,成功吸引了周围更多好奇的目光,“怎么,沈家破产了,你那个不可一世的爸爸跳楼了,你就只能穿着这种地摊货,来这里给我们端茶倒水了?”
****她绕着沈清辞走了一圈,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我记得当年你不是挺傲的吗?
陆淮之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你都爱答不理。
现在呢?
后悔吗?
可惜啊,现在的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周围的视线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沈清辞身上。
她挺首脊背,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父亲的事被这样当众提及,像一把盐撒在从未愈合的伤口上。
“王小姐,如果没有其他需要,我先去处理一下。”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站住!”
王倩拦住她的去路,从手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轻蔑地甩在她脚下,“喏,赔你的衣服钱。
不过……”她拉长语调,笑容恶劣,“你得自己,一张一张,捡起来。”
红色的钞票散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刺目得让人眩晕。
屈辱感像岩浆一样灼烧着沈清辞的神经。
她看着王倩那张写满得意的脸,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捡啊!”
王倩不耐烦地催促,抱着手臂,“沈清辞,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给你钱就不错了,别给脸不要脸!
想想你医院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妈,这些钱,够她几天的药费了吧?”
最后那句话,像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沈清辞最脆弱的软肋。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周围有人露出不忍的神色,但碍于王家的权势,没有人出声制止。
王倩见她依旧不动,眼神一厉,扬手就朝着她的脸扇来:“我让你捡起来!
听不懂人话吗?”
沈清辞下意识地闭紧了眼,身体因紧绷而微微颤抖。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腕上戴着价值不菲手表的大手,在半空中精准而有力地截住了王倩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王倩当场痛呼出声。
“李经理,”一个低沉冷冽、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嗓音在沈清辞头顶响起,“‘铂悦’的服务生,什么时候需要靠下跪来取悦客人了?”
沈清辞猛地睁眼,看见陆淮之不知何时如同神兵天降,站在了她身前。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如山,宽阔的肩背隔开了她和所有的恶意与审视。
他甩开王倩的手,目光甚至没有在沈清辞身上停留一秒,只淡淡地看着闻讯赶来、额头冒汗的俱乐部经理,以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王倩。
“王小姐,这件礼服的损失,记在我账上。”
他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绝对力量,“至于其他的,”他目光扫过地上的钞票,最后落在王倩脸上,眼神微冷,“适可而止。”
王倩捂着手腕,又惊又怒,脸上***辣的,但在陆淮之那双洞悉一切、冰冷无情的注视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只能狠狠剜了沈清辞一眼,带着同伴悻悻离去。
风波看似平息,围观人群在经理的示意下缓缓散去,但那些探究的目光依旧不时扫过这边。
陆淮之这才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沈清辞苍白如纸、湿发黏腻的脸上。
那眼神,深不见底,比刚才看王倩时更冷,更复杂,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