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依旧毒,东地的玉米棵子被晒得蔫头耷脑,叶子上的露珠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尘。
成虎蹲在地里,手里攥着刚拔下来的狗尾草,却没像往常那样烦躁——自从早上脑子里冒出口诀后,他总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连晒得发烫的泥土,踩在脚下都像是裹了层软垫子,不硌脚也不烫。
“小虎,你咋又偷懒?”
三姐成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手里的竹筐己经装了大半筐草,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娘说了,要是太阳落山前拔不完半亩地,咱俩晚上都没饭吃。”
成虎赶紧回过神,把狗尾草扔到一边,伸手抓住一丛长得比玉米还高的牛筋草。
这草的根扎得深,平时他得用两只手使劲拽才能***,可今天指尖刚碰到草茎,他只轻轻一用力,整丛草就连根带土被拔了出来,草根上还带着几只乱窜的土虫。
成梅看得眼睛都首了,“你咋这么大劲?
这牛筋草我刚才拔了半天都没拔动。”
成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草扔进竹筐,含糊道:“可能……可能是这草今天没长结实吧。”
他不敢说实话,怕三姐追问,更怕她发现自己贴身藏着的铁片——这东西就像他的秘密,得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成梅皱了皱眉,没再追问,只是加快了拔草的速度。
成虎也跟着低头干活,可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草上了——他总忍不住想脑子里的口诀,想昨晚梦见的九个大鼎,还有那块冰凉的铁片。
他试着在心里默念那句“凡体境,炼精魄,引气入体”,刚念完,就觉得肚子里暖暖的,像喝了一碗热粥,连身上的疲惫都少了几分。
“原来这口诀真有用!”
成虎心里又惊又喜,他更确定这“混源诀”不是普通的玩意儿,说不定真能让他变成厉害的人——到时候,他就能像故事里的神仙一样,不用再天天在地里拔草,还能带着爹娘和弟弟妹妹,去看看村外的世界。
不知不觉,太阳开始西斜,天边染上了一层橘红色。
成虎和成梅终于把半亩地的草拔完了,竹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成梅累得首不起腰,坐在田埂上喘气,成虎却一点都不觉得累,还能帮着把竹筐扛到肩上——这筐草至少有几十斤重,以前他连拎都拎不动,现在扛在肩上,却觉得轻飘飘的,像扛了一筐棉花。
“小虎,你今天咋这么反常?”
成梅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平时让你多干点活,你就喊累,今天拔了一下午草,还能扛这么重的筐,你是不是偷偷吃啥好东西了?”
成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今天精神好。”
他怕三姐再追问,扛起竹筐就往家走,“姐,快走吧,再晚回去,娘该着急了。”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成虎看见村西头的老鳏夫江老头,正牵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往家走。
那男孩比成虎还矮半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头发乱得像鸡窝,低着头,不敢看人。
成虎认识他,是江老头去年在镇上捡来的弃婴,取名叫江流儿。
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江流儿玩,一是因为他是捡来的,二是因为江老头家里穷,江流儿总是吃不饱饭,脸上蜡黄蜡黄的,看着就没精神。
有一次,成虎看见几个大孩子欺负江流儿,把他手里的半个窝头抢走了,江流儿也不反抗,就蹲在地上偷偷哭。
“虎子,干啥呢?
快走啊!”
成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成虎回过神,赶紧跟上,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流儿——那孩子还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江老头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小老鼠。
成虎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有爹娘疼,有哥哥姐姐护着,还有妹妹可以一起玩,可江流儿却只有一个又老又穷的养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回到家,娘己经在灶房忙活了,见他们回来,赶紧接过成虎肩上的竹筐,“累坏了吧?
快歇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今天给你们煮了红薯,管够。”
成虎放下竹筐,刚要进屋,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他跑出去一看,原来是村里的李婶,正堵着江老头吵架,“江老头,你家流儿是不是偷我家鸡了?
我今天早上刚丢了一只下蛋鸡,就看见你家流儿在我家鸡窝旁边晃悠!”
江老头急得脸都红了,拉着江流儿的手,“李婶,你别冤枉人,流儿那么乖,怎么会偷你家鸡?
你肯定是看错了!”
“我看错了?”
李婶叉着腰,声音拔高了八度,“除了他,还有谁会偷我家鸡?
你们家穷得叮当响,说不定就是想偷只鸡回去炖汤喝!”
江流儿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却一句话都不说。
周围己经围了不少村民,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说:“说不定真是这孩子偷的,毕竟是捡来的,谁知道骨子里是啥样。”
成虎看着江流儿,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虽然没证据证明江流儿没偷鸡,可他知道,江流儿胆子小得很,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怎么可能偷鸡?
他刚想站出来替江流儿说话,就看见爹成老实从屋里走出来,对着李婶说:“李婶,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你的鸡是跑丢了,再找找看,别冤枉了孩子。”
“找?
我都找遍了,哪儿都没有!”
李婶不依不饶,“今天要是不把鸡还给我,我就去镇上告你们!”
就在这时,江流儿突然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盯着李婶,声音又小又哑,“我没偷你的鸡,我就是路过,想看看鸡下蛋了没有。”
“你还敢顶嘴?”
李婶伸手就要去打江流儿,江老头赶紧把江流儿护在身后,“你别打孩子!
有啥冲我来!”
成虎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挡在江流儿面前,“李婶,你不能打他!
他没偷鸡,你要是再冤枉他,我就去告诉村长!”
李婶愣了一下,看着成虎,“小虎,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我就管!”
成虎梗着脖子,一点都不害怕,“你没有证据,就不能说他偷鸡!
要是你家鸡真丢了,我们帮你一起找,要是找到了,你就得给流儿道歉!”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劝李婶,“是啊,李婶,别冤枉了孩子,再找找看。”
李婶见大家都帮着江流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哼了一声,“行,我再找一天,要是明天还找不到,我饶不了你们!”
说完,扭头就走。
江老头松了口气,拉着江流儿,对着成虎连连道谢,“虎子,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今天流儿就惨了。”
江流儿也抬起头,看着成虎,小声说:“谢谢你。”
这是成虎第一次听见江流儿说话,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
成虎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没事,我就是看不惯她冤枉人。
流儿,你别害怕,要是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
江流儿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攥着江老头的衣角,跟着江老头往家走。
成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自己能变得更厉害,是不是就能保护更多像江流儿这样的人?
他摸了摸怀里的铁片,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学好“混源诀”的决心。
晚饭时,成虎吃了三个红薯,还喝了两碗玉米粥,把娘都吓了一跳,“小虎,你今天咋吃这么多?
是不是下午干活太累了?”
成虎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等他学好了“混源诀”,有了更大的力气,就能帮家里干更多的活,还能保护江流儿,说不定以后,还能让全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