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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宋夏辽第一个间谍衙门

发表时间: 2025-08-26
漫天的声音,喊杀声、刀枪相击声、士卒咒骂哭喊声,战马悲鸣声,交织轰鸣,震天动地。

漫卷的旗帜,皇族一帐三房的云间海青旗,后族三帐的月纹海青旗,还有将军们的日月鹰旗,遮天蔽日,飘扬、缠绕、折断、撕碎,一片片浸满鲜血的碎片在风中飘荡。

前一夜,辽国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县境内)城外数十里外,茫茫密林中的沿柳湖行宫中,当朝太后萧耨斤对儿子辽兴宗露出狰狞面目,骤然发动了一场精心筹划的宫廷政变。

然而到了第二天,经过一番激战,护卫太保耶律刘三率领忠于皇帝的斡鲁朵宫卫军(相当于御林军),挫败政变,保卫皇帝浩浩荡荡杀回大内。

殿前都点检耶律喜孙奉命将萧耨斤打入死囚车,押送至庆州为圣宗守陵,严密看管,无皇帝诏命,萧耨斤不得擅离半步,否则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鲜红的夕阳余晖,洒满武功殿前的丹墀,许多大臣、甲士、太监和宫女的尸体互相枕藉,如同浸泡在满地血泊之中。

辽兴宗手提宝剑,俯瞰空阔的广场,做出了一个辽国六代君主都未曾有过的大胆决定。

当晚,辽兴宗在文化殿密召北院枢密使事耶律仁先,采纳其谏言,成立一个隶属北府枢密院的特殊衙门,叫作“腹心司”,在全国范围内专司反谍行间,其最高宗旨便在于“内检官民,外制强邻”。

腹心司,这是宋夏辽三国当中,第一个监视本国全境、同时又渗透他国的最高间谍衙门,这不同于‌西周时由士师掌管的“邦谍”、春秋晋国的“侯正”、汉武帝的“绣衣使者”、‌北魏文成帝的内外“侯官”,也不同于‌唐代李辅国创立的察事厅。

腹心司更不同于大宋皇城司,皇城司只负责掌开封府的宫禁安全,打探大臣与民间各种鸡毛蒜皮的所谓"机密",顺带了解发生在京师范围内的外国谍情。

并且,皇城司还不得到京师之外进行活动。

燕京留守府腹心司,这也是历朝历代以来,朝廷中枢建立的第一个专门进行国与国之间谍战的全国统一衙门。

-------------这一天,正是辽重熙二年(1034年),即宋仁宗明道二年,五月初一。

宫门前,熊熊火把照耀下的青砖地上,一双闪闪发光的鎏金錾花银靴缓缓从马镫上下来,重重地踩到方砖上,银靴两侧各錾有行龙戏珠纹和缠枝莲花图案,显示出银靴主人地位的尊贵和生活的精致奢华。

银靴往前走去,不断撞击着佩剑的鞘尾,不紧不慢来到大明塔旁的阳德门前面,接受斡鲁朵宫卫军的仔细查验,耶律刘三正要下令收走佩剑,旁边等候多时的大太监高声宣道:“陛下有旨,知北院枢密使事耶律仁先可佩剑面圣!”

银靴走进门洞,踏上皇宫里的甬道,在一群提着灯笼的内侍带领下,银靴在甬道两旁的持戟甲士和火把中间穿过,在高大森严的门洞间穿过,在空旷幽暗的回廊间穿过,脚步不慌不忙、不轻不重,但数十步开外的那些松鼠却感到了一丝寒气和震动,吓得纷纷窜到树上。

整个皇宫里己经简单整理打扫过,气氛看起来戒备森严,但仍然让人感到还残留着几分惊魂未定,眼前这些高大巍峨的宫墙和肃穆林立的甲士,并不能给人带来一种踏踏实实的慰藉和倚靠。

来到皇帝的寝殿玉阶前,银靴稳稳站定候旨,正好停留在几块破碎的琉璃瓦旁边,银靴轻轻拨开碎瓦,瓦砾中还露出一只折断的箭镞。

三十岁出头的耶律仁先匍匐在十八岁的皇帝面前,他把那只折断的箭镞小心翼翼放到地上,哽咽道:“陛下,臣未能及时赶来救驾,罪该万死!”

辽兴宗年轻苍白的脸上也有些动容,但他竭力压制着内心里的激动,并没有顺着耶律仁先的话题说下去,他开门见山,突然问道:“耶律仁先,你呈报的有关腹心司的奏案上,那个‘内检官民,外制强邻’,是什么意思?”

“陛下,所谓的内检官民,便是监视控制我国所有的文武大臣与黎民百姓,防止有人密谋串联、犯上作乱。

所谓的外制强邻,便是对付邻国宋朝,既要向宋朝秘密派遣大量的探子、刺事人、间谍,又要防止宋朝派遣间谍过来刺探我们自己。”

“那么,腹心司内部为何要设北面房和南面房?”

“陛下,北面房便是专司监视我大辽国内的那些文武百官、贵族豪强。

比如说,北面房派出一万个各种各样的眼线、察子、密探,分散到官府和民间,比如说渗透到王府、官邸,寺观、客栈、勾栏瓦舍、鹰坊马市、青楼妓院、关扑赌棚、街巷澡堂中去,遍及江湖、密林、深谷、雪沟子以及骆驼商队。

这一万个人,他们一边干着正经的营生以掩人耳目,一边却要暗自打听一切可疑的人事,事无巨细,人无贵贱,凡是所有的风吹草动、草蛇灰线,只要是稍微有点用的消息,统统都要汇总到北面房去。

陛下,从今以后,普天之下,一切阴谋诡计,均为陛下提前知晓,我大契丹内部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谋逆事件!”

“唔,那么,南面房呢?”

“南面房并非是针对我大辽境内的***,而是专门为隔壁宋朝而设。”

“宋朝?

难道腹心司还要针对宋朝?”

“陛下,普天之下,唯一能阻挡我铁林军马蹄的,就只有南边的雄州,所以,那些有关宋朝的朝堂要事、军备武力的消息,都是南面房必须打探清楚的首要目标。

当然,腹心司草创之初,只能先把东京开封和雄州列为打探的重要范围,等到腹心司做大做强了,腹心司就应当掌控宋朝全境的各种消息了!”

“那么,你对宋朝打算采用何种手段?”

“南面房可以向东京开封和雄州派出大量的耳目、刺事人、谍探等等,一可以打探宋朝的朝廷动向、枢密院机密、三衙部署、各级率臣职责;二可以策动宋朝衙门里的一些关键之人变成内应,让他们为我大辽所用;三是可以用离间计来除掉一些对我方威胁甚大的要害重臣,比如……谁?”

“比如,像李允则、范仲淹这样的强硬之人。”

“这个李允则确实麻烦,他就像钉子一样,牢牢守在我大辽的家门口,致使我三十万金刚军,十年不得过白沟河半步!

先帝在世,就经常被他搞得十分头痛!”

“是的,像李允则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用离间计诱骗宋朝天子将他调离,那就不妨让腹心司用自己的手段将其除掉。”

“比如说,用什么手段?”

“可以收买、绑架、下毒、行刺、纵火之类,办法林林总总,总之,不能让这些人再把我金刚军阻挡十年!”

“朕有些担心,你用这些手段,会不会破坏辽宋之间这三十年无战事的稳定局面?”

“腹心司对宋朝的所有行动,都只会成为宋朝民间的隐秘犯罪之举,不会有留下任何把柄,更不会成为宋朝的口实,所以,陛下不必过虑……但是,陛下,请宽恕微臣一个大胆的看法。”

“什么大胆看法?

卿家尽管说来。”

“陛下,我国与宋朝三十年没有战事,对懦弱怯战的宋朝才是好事,对我英勇无敌的大契丹却并不见得是真正的好事!”

“卿何出此言?”

“敢问陛下,猛虎与恶狼订立和约,对哪方不利?”

“唔……应该是对猛虎不利吧?”

“陛下英明!

以猛虎之力,本可以一敌十而不落下风,但猛虎即将获胜之时,一纸盟约却拴住了猛虎的尖牙利齿,生生让十只恶狼逃过了一劫!

三十年过去,一头猛虎最多繁衍成五头、十头猛虎,但十只恶狼却能生出五百只、一千只。

过去,一头猛虎可以打败十只恶狼,可如今,十头猛虎能打败五百只狼群吗?

显然不能!

这种现状倘若今天再不加以改变,那么明天,一头猛虎或许还会面对一千只、一万只恶狼!

陛下,真不敢想象,那时我大契丹将何以安?”

“不错,不错,你为我大契丹所虑甚远,很好!

从即刻开始,朕擢升你为北府左宰相,兼北院枢密使事,全力统摄这个腹心司,要把所有的篡逆阴谋全部扼杀在尚未破土萌芽之前!”

“多谢陛下的知遇之恩,微臣万死不辞!”

“还有,这个腹心司虽然由枢密院节制,但要设在燕京留守府的名义下,不能设在上京,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大眼瞪小眼,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陛下,仁先与燕京留守萧不介……并不十分交好,腹心司设在留守府下面,恐怕……多有掣肘之处!”

辽兴宗的神色严肃,口气不容置疑,十分果决。

“卿毋庸多言,事情就这样定了,这个机密衙门名字就叫做燕京留守府腹心司,下设范阳(今河北涿州)军宜局、卢龙(今秦皇岛、承德境内)军宜局,你任提点燕京留守府腹心司公事(即掌管腹心司的最高官员),明日便开始筹建!

另外,你不要忘了,每月月底,你必须亲自来上京,向朕当面禀报腹心司的大小事宜,朕要随时进行稽查考核!

倘若有什么差错,朕绝不姑息,绝不轻饶!”

-------------离开文化殿,出了阳德门,耶律仁先才敢抬手擦去额角的冷汗,他心里明白,自己说漏的那句“等腹心司做大做强”,果然引起了皇上心里的警觉甚至猜忌。

像腹心司这种衙门,凌驾于百官之上,权柄太大,除了天子无人能够节制,今天可以威慑百官,明天难说就可以进逼天子,所以,辽兴宗即使贵为皇帝,他也不得不事前防备,提防掌控腹心司的大权落入他人之手。

耶律仁先明白,眼前这位皇上虽然年轻,但手段坚决,心思更是十分机敏缜密,才一开始,皇帝便对这个“提点燕京留守府腹心司公事”保持着防范之意。

鉴于这种顾虑,皇上才会把腹心司设在燕京,使其远离上京这个皇权的中心。

同时,皇上还要把腹心司置于燕京留守府之下,让腹心司名义上受留守府的节制管辖,而真实目的,就是故意要用萧不介来对耶律仁先进行牵制。

皇上这么年轻,心思却如此深不可测。

耶律仁先抬头望着深夜的星空,最后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经过数年谋划,腹心司毕竟正式成立了。

耶律仁先似乎己经看到,白沟河对岸,宋朝的那片锦绣江山,一座座繁华如梦的城池,一块块膏腴丰美的良田,一片片连绵不尽的竹树烟村,在耶律仁先的眼里,己经变成了一望无垠的草原,一群群牛羊如同云朵一般散布其间,就等着像契丹人这样的游牧部落纵马驰骋、征服践踏,等着像耶律仁先这样的草原苍狼,去建立无上的功业与荣光。

耶律仁先犹如一头威武高大的狼王,大权在握,初露峥嵘,他威严地伫立高岗,身后跟随着大片獠牙森然的狼群,它们朝着中原大地,随时可以像离弦之箭一般疾射出去,随时可以在大宋的东京和雄州两地,掀起滔天的血腥巨浪。

而白沟河那边的宋朝,从朝廷到民间,无论是天子、大臣,还是平民百姓,都文恬武嬉,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对即将飞来的漫天箭雨,茫然不知,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