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宁吃过早饭后下楼坐在侯勇对面。
“前面路桥正在修,我们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侯勇手指敲着桌面。
柳玉宁低声和他说了昨晚有人窥探之事。
“我问过董煦,这里鲜有人来,昨晚之人必是冲着咱们。”
如今将两件事放在一起看,不由得他们多想。
“如今,你我在明,留意观察就好,想其他也无用,且看招拆招。”
侯勇嘴唇微动小声回应。
柳玉宁抖了抖袖子,“嗯。”
二人见董煦穿戴整齐,和媳妇孩子一起出来,“上官,某想求个事,还望各位应允。”
侯勇抬手,让他说。
“如今驿中人口众多,存粮不够,我还需去附近集市采买,可否借大车一用?”
侯勇望向柳玉宁。
柳玉宁点头,“正好有拉货的箱车,让车夫随你一起。”
随后看向旁边的云舒。
云舒会意,自去安排。
“你要带媳妇孩子一起?”
侯勇见妇人和孩童也是要出门的装扮。
“是,他们二人,一个哑,一个淘,怕扰了上官歇息,且他二人还未去过周遭镇集,这次沾沾上官的光,坐车去镇上转转。”
董煦作揖。
“驿丞不必客气,本就是我们多有打扰。”
柳玉宁声音如泉水叮咚,听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那妇人不禁抬头望了望柳玉宁,后又看了看侯勇。
董煦正好扭过脸,发现妇人正望着对面两个玉面公子,脸色忽地沉了下来,“还不快走,莫在这里碍眼。”
妇人被说得脸一红,赶忙低头哄了哄孩子。
随后,董煦拉着妇人向存放箱车的后院走去。
“董煦很在乎他的哑巴媳妇?
你瞧瞧他那副恨不得将她生吞了的样子!”
侯勇啧啧啧地说道。
“还不是侯大人一表人才,引得人家媳妇多看了两眼,驿丞才发了脾气!”
柳玉宁又抖了抖袖子,仿佛上面总是有土。
“我看,那小娘子怕是在看芝兰玉树的柳世子吧!”
侯勇眯眼戏谑。
“好了,人家是普通家妇,咱们这般说,有些不妥,罪过罪过!”
门外,一阵车马的响声驶出驿站。
“左右无事,咱们驿中转转,你莫要上楼睡觉!”
侯勇站起拉着柳玉宁向门外走去。
柳玉宁被侯勇戳中心事,无奈随他。
望山驿不是很大,前院左侧有个凉棚,右侧一棵高大槐树的树枝上绑着一架小秋千,树下有一套石头桌椅,上刻棋盘,旁边有个小木马。
三层的木楼,一层中间饭堂,西周是住房、杂物间,二层皆是客房,从外望去,三层应是阁楼,十分低矮,估计放些杂物,楼的形制很典型。
后院很大,马匹箱车都置于此。
驿站西周无依靠,放多少车马都可以。
“驿丞将我等扔在这里,一家都去镇上,可见对我们是有多放心。”
侯勇感慨道。
“我看他是不放心他的媳妇单独与我们在一起才是真。”
柳玉宁看着自家的马匹正在吃草。
“哦?
刚刚你还说不要打趣那妇人,你如今又这么说?
可见口不对心。”
柳玉宁并不理会侯勇的调侃。
“我们来了一日,他都未向我们介绍家妇,我都不知如何称呼她。”
“这不很正常?
如非这里偏僻,一般人家哪里会让家妇出来应酬?”
柳玉宁摇摇头,“并非如此。”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梳理思路。
“昨日无事,我西处闲逛,看他对家妇的关注,可不像普通夫妇那样。
只要他媳妇从屋内出来,他的眼神就跟着妇人,妇人到哪里他就望向哪里,尤其在和我们的人有交集的时候,他显得很是紧张。
今儿去去采买,他家妇完全不用跟着去。”
“难道,怕我们拐了他媳妇不成?
不过一村妇,长相也平平,他如此自信我们会看上她媳妇?”
俩人慢慢踱回前院。
柳玉宁微微一笑,推着树上的小秋千。
“我瞧着,倒像是防着他媳妇与我们……说些什么。”
“一个哑妇能说什么?”
侯勇“嗤”的一声,“我倒想起一事,你是否觉得他的小儿有点不似正常小儿?”
侯勇坐在石桌旁托腮看着柳玉宁摇秋千。
“是,他的小儿按说有西五岁大,居然还口不能言,对一些事物也辨识不清,许是有些……痴愚。”
柳玉宁也坐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槐树的叶子飘了漫天,阳光透过树木的枝丫洒落一地光斑。
“或许和小儿母亲有关。
话说,咱们此行也未带个大夫,路上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好。”
侯勇突然想起这一节,猛地双手一桌面。
柳玉宁笑道,“我娘是这么疏忽的人么?
请太医随行有些夸张,请个回春堂的大夫还是可以的。”
侯勇放下心来,“还是表姨母想的周全,可是如今怎么没得见?”
“据说这个史大夫,是回春堂的妙手,去请他的时候,他己回乡探亲……”“那……”“听我说完,他的老家就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回春镇上!”
“哦!
原是这样!
真是巧得很。”
“倒是皇城司的仵作怎么没跟来?
你到州府上任,若有案子,要用当地的仵作?”
“我和魏行那个老……头要人,他说许仵作年纪大了,不宜颠簸,司内还要靠王平远,一个也不给我!
哼!”
说到这里,侯勇就气的鼓鼓的。
“对了,你可注意到董煦的左手……”柳玉宁的话还没有说完,驿站内便奔来一人一马,那人跳了下来。
“提点!
世子!”
“王平远!?”
侯勇惊愕之余,”刷”地站起来跑过去,抱着他的双臂。
“你怎么来了,魏行那个老……头不是说,你来不得?”
柳玉宁面上带笑,心中甚喜,他和王平远说不上多深的交情,在案子中合作了几回,觉得他技艺精湛,肯学习不怕累,说话和蔼,又教了他许多小常识,柳玉宁自是希望他能来。
“提举早就和我说,要跟着提点上任,且师傅还有一个徒弟,常年在外,他回来的次数不多,故您未曾留意。
他传信要晚几日回到司中,我这才没有和提点一同上路。”
“魏行那个老……,提举居然瞒着我!
看我以后回去怎么埋汰他!”
侯勇本来为前方路桥的事,有些不悦,如今见到故人,自是高兴。
“今儿个,让董煦多做些饭食!
我们喝一壶!”
驿站内,响起侯勇爽朗的笑声。
又是一阵风起,院中的落叶打着旋冲上天际,飘出院外,散落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