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此罢,只见那妖道轻挥手中的拂尘,寒芒惊现,竟毁了那寻仙舟…”梨花酒馆内,
一席青衣说书先生,手持一柄折扇,洋洋洒洒叙述着这段修仙界广为流传的秘史。
台下一群不知是哪家门派的小弟子听得入神,时而摇头叹息,时而眼前一亮。
似是按捺不住心头火气,一名身着短打、目光炯炯的练家子,挺着一身结实肌肉,
径直走向说书人。他一把夺过说书人的折扇,双手用力,“啪”的一声将其折断。
“好你个臭书篓子,竟在此胡扯!什么妖道不妖道的,那是俺们梨源村最尊敬的长者!
”汉子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说书人的袖子,眼看就要动手。周围几个同村小子也立刻起身,
摆出了要干架的架势,酒馆内顿时一片混乱。无人注意到,大厅角落里,
一只酒碗下压着几枚铜板,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缓缓起身,转身离去。那背影虽佝偻,
却依稀可见当年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模样……好啦,不开玩笑了。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王小,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妖道”玉***君。我出生在齐国元县梨源村,父亲早逝,
自幼随母亲和兄长长大,我的爱妻叫锦娘。要来听听我的故事吗?二“二郎,
你哥还在地里忙活,这些山楂糕记得给他送过去。”简陋的木屋内,母亲躺在木板床上,
单薄的绒花被根本抵挡不住春寒料峭,她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五岁的我攥着手中的山楂糕,只觉得口水直流。那股子酸涩中带着清甜的口感,
是我们这些穷家小子放在心坎坎里的美味。以至于还没走到菜地,
整块山楂糕就已经进了我的肚子。菜田里,一位用布条绑着手腕的跛脚汉子正卖力地干活。
他看到我这副馋嘴的模样,只是放下手中的农具,
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咧嘴笑了起来。“小郎,等哥攒够了钱,
就给你讨个漂亮的小娘子!”庄稼汉子的玩笑话总是这么直白又热络。“我、我才不要!
我已经和锦娘约好了!”我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反驳着,逗得兄长乐不可支。
“既然约好了,那就要一辈子长相厮守,不许反悔,混小子!
”兄长搓了搓我冻得通红的耳朵,眼睛笑成了一条弯弯的缝。那些日子,
就像兄长笑起来的眉眼一样,虽磕磕绊绊,却也满是温暖。后来,我也学着兄长的样子,
弯着腰扛起了锄头,成了一名不算合格的庄稼汉。我背着竹筐,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采摘、播种的农活。十岁那年,兄长的腿因为长期受寒和过度劳累,
彻底拉伤,再也无法直立行走。“王瘸子”这个称呼,成了村里一些人对他的新叫法。
在我们这种穷苦地方,瘸了腿就等同于废人。那些同村的无赖小子每次在田间见到我,
总会薅下树皮当拐杖,一瘸一拐地模仿兄长走路,气得我浑身发抖。每到这时,
我的“大英雄”锦娘就会冲出来。她那时也不过***岁,却总是扯着一口洪亮的嗓门,
把那些混球骂得狗血淋头。我那时就暗暗笃定:如果这世上真有仙术,
我要变出很多漂亮的仙裙送给锦娘,变出能治愈一切病痛的仙药给母亲和兄长,
还要让庄稼永远远离蝗虫……好吧,
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我想一辈子都吃母亲做的山楂糕。
三日子随着庄稼的一轮轮成熟悄然流逝,我和锦娘也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两小无猜,
情投意合。那年七夕,我牵着锦娘的手,在梨源村村东头那棵老梨树下拜了天地。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姑娘,红着脸的模样,比熟透的香梨还要明艳动人。
我那时就计划好了:等明年春天,就去县里的镖局做工,慢慢攒钱。
先给兄长和母亲找郎中点好药,再给锦娘置办一身像样的嫁妆。锦娘和我一样命苦,
父母早逝,一直跟着祖母长大,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麦子熟了一轮又一轮,
日子也该这样安稳地过下去。那时的我,满心都是这样朴素的期盼,
却不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即将彻底打碎这一切。那天,天空中一缕奇异的云气划破白昼。
一位衣袂飘飘的白衣仙人从天而降,手持八宝罗盘,轻轻一指。他大喝一声,
只见庄稼地里一只老鼠突然哆嗦着站起身,皮肤下竟露出尖尖的骨刺,模样凶狠异常。
那老鼠与仙人斗法数个回合,最终还是被仙人击杀。当时,村里的年轻人都聚集在庄稼地外,
大气不敢喘一口。我低着头,看着被毁坏一空的菜地,那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口粮啊。
白衣仙人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竟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指轻轻一点,
随即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鄙夷:“原来不过是个水木土三灵根。”话音刚落,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符纸,随手一扬,符纸瞬间燃烧殆尽。后来我才从外门讲义中学到,
那仙人用的是“清洁符”。不等我开口询问,仙人便先发制人:“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灵根,
随我回宗门吧。”他漫不经心地拿出一块令牌,丢给了我。那是一块羊脂白玉制成的小牌子,
上面刻着“流云”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凡间难得一见的宝物。
想起年少时的心愿,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我高兴地捧着流云宗的令牌,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母亲正裹着被子,一针一线地缝制着千层布鞋垫。她的头发白了很多,皱纹像一道道沟壑,
布满了脸庞。我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兴奋地把今天遇到仙人、得到宗门令牌的事情说了一遍。
母亲看着我眉飞色舞的模样,欣慰地笑了笑,把缝好的千层布鞋垫递给了我。
兄长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我和母亲其乐融融的样子,
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揉了揉我的头,眼中满是不舍与期盼。和母亲、兄长告别后,
我回到卧房,拿出枕头下积攒的几十个铜板——这是我近几年帮村里人干活攒下的全部积蓄。
我揣着钱去了县里的集市,买了二两锦娘最爱吃的核桃糕,又买了一只烤鸡。
揣着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年少的我志气高昂,算得上是“小人得志”,
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那时正值秋雨绵绵,天气微凉。我穿过一排排屋檐,
推开了锦娘家那扇破旧的木门。一进门,就看到锦娘坐在床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木桌上,大步走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锦娘哭花了脸,
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她的脸离我不过一指之遥。年少心动,
原谅我这个情窦初开的男孩是个懦夫,我终究还是没敢亲上去。我只能紧紧地搂着她,
感受着她的心跳与我的心跳紧紧相依。四古书里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我辞别了母亲、兄长和锦娘,背着一个小布包,
里面装着母亲绣的千层布鞋垫、兄长给的积蓄,还有锦娘偷偷塞给我的一个吻——临行前,
她红着脸亲了我的脸颊,我暗下决心,至少一周都不洗脸。少年意气风发,最是写意风流。
我跟着那位白衣仙人——现在我该叫他周师兄——一同前往寻仙舟所在的白玉湖。白玉湖,
果然名不虚传。湖面波光粼粼,仙音袅袅,青烟环绕,宛如人间仙境。
湖面上停泊着三五艘仙舟,船身刷着金漆,气派非凡。湖畔早已聚集了众多凡家子弟,
操着各种不同的乡音,议论纷纷。“俺们村就出了俺一个五灵根,到了宗门,
俺一定要学遍各种仙法!”“成仙?哼,等本少爷去寻宝阁修成正果,定要赚得万贯家财!
”不少少年都意气风发地畅谈着自己的理想。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人群中也不乏一些带着恶意的阴恻低语。人心叵测,世事艰难。人们追求仙法,
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时的我,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修仙是通往美好生活的唯一途径。
直到几十年后,我才终于寻得答案。五跟着周师兄踏入流云宗后,凭借着水木土三灵根,
我在新入门的弟子中还算略胜一筹。外门管事给了我一把药铲,
我成了流云宗灵植园的一名小弟子。寒来暑往,约莫过了六七年,我终于修炼到了筑基期,
成了小弟子中的小管事。灵植园的李师弟总是好奇,为什么我对种植灵植如此擅长。
我还记得,当时我只是伸出自己那双早已布满陈年老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