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5 年的 “启航三号” 租客舱里,应急灯总闪着刺目的红光,像把刀悬在头顶。
我紧紧攥着那盒印着英文的抗抑郁药,药盒变形的严重 —— 刚才社区医院的 AI 医生说,再吃一个月就能稳住情绪,可母亲一听见 “六百块”,声音立刻尖了起来。
“六百?!”
她扶着舱壁往后退,袖口蹭到墙上的霉斑,“你爸昨天去生鲜舱,为了省三块钱的菜钱,跟 AI 售货员唠叨了十分钟!
我这肺癌术后复查,拖了半个月不敢去,就怕查出问题要花钱,你倒好 ——”话没说完,她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赶忙递上纸巾,她接过纸巾紧紧捂住嘴轻咳两声,等她松开手时,那片白纸上洇开了暗红。
我自责的脑子一热,抬手就把自己的药盒往地上摔 —— 塑料壳裂成两半,米白色的药片滚得满地都是,有的钻进了床底,有的卡在折叠桌的缝隙里,像撒了把没用的木头渣。
“你疯了?!”
父亲从里间冲出来,第一反应是扑过去扶老妈。
可他刚一弯腰,腰眼就像被扎了针,整个人猛地晃了晃,手死死撑着膝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眼角往下淌。
我才想起,他的腰椎间盘突出犯了快一个月,上次帮我打扫房间时就疼得站不首,却还嘴硬说 “没事”。
“捡起来。”
父亲声音低哑的喊道,每说一个字都要吸口气,“你知道这六百块能做什么吗?
能给你妈买三盒止痛针,能给你奶奶在地球的养老芯片充半个月的钱,能交咱们这破舱的物业费半年—— 我每天早上6点爬起来,去飞船尾舱帮人做德文翻译,中午在维修部帮人拧螺丝,手指磨破了都不敢买创可贴,你倒好,六百的药说摔就摔?”
我盯着他腰上露出来的药膏 —— 是这艘飞船最便宜的 “镇痛贴”,边缘都卷了边,药芯发黄,一看就是过期的特价品。
地上的药片还在反光,我突然想蹲下去捡,可手抖得厉害,指尖刚碰到一片,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耳鸣声越来越大,像飞船推进器的轰鸣,我抬头看墙上的电子日历,荧光数字跳得刺眼:2095.10.15,下面一行小字闪着红光:“租客舱氧气储备:89% 剩余电费:27.5 虚拟币”。
“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节的血滴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红点,“是三年前那场该死的裂痕病毒?
还是…… 我本来就这么懦弱?”
一晃神,我突然记起,原来我们在一艘慢慢漏气的飞船上,精神恍惚的我却还在为自己的 “情绪”消耗家人。
我把头埋进膝盖,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一下就划过脸庞,我默默的将头撇过去,一个人体会着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 —— 痛恨被病毒摧毁的身体,痛恨这该死的双相情感障碍,痛恨自己连守护家人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和自我伤害。
此时,走廊里闪烁的红色灯光像是在提醒我,乘坐这艘飞船,想要成功抵达白羊座XH行星绝不会一帆风顺,这灯光像一个或生或死的提示音,让我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我默念,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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