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沈清欢刚从墙头摔下来,膝盖磕得钻心疼,身后就炸响一声断喝。
她哪敢回头,连滚带爬地挣起来,捂着膝盖疯跑,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跑!
往死里跑!
“少爷,追不追?”
小厮的声音带着犹豫。
“追。”
锦衣公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沈清欢拐进一条巷子,昏黄的光晕突然从拐角撞过来——是辆马车。
马受惊般人立而起,她吓得魂飞魄散,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开车的?
有驾照吗你?”
车夫懵了:“啥是驾照?”
沈清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
刚要爬起来继续跑,右脚传来钻心的疼,疼得她龇牙咧嘴。
车夫赶紧跳下来:“姑娘,你没事儿吧?”
“好痛,脚好像崴了。”
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锦衣公子恰好追上来,扶着墙喘气:“可算追上了!
你想往哪跑?”
车夫回头一看,见沈清欢发髻散得像鸡窝,衣裙刮破好几处。
露出的肌肤白得晃眼,顿时正义感爆棚:“深更半夜的,公子追着这位姑娘不放,是要图谋不轨吗?”
沈清欢眼珠一转,立刻挤出眼泪:“大哥救命!
他追得我从墙上跳下来,膝盖磕破了,脚也崴了……你胡说!”
锦衣公子气得脸通红,“我怎么会图谋不轨?
这是我亲妹妹!”
“亲妹妹?”
沈清欢差点被呛到,眼泪卡在眼眶里,“我娘就我一个女儿,哪来的哥哥?”
她往车夫身后躲,故意露出被刮红的胳膊,“大哥你看,他把我追得跟逃命似的!”
车夫更信了,挺挺胸脯:“公子,就算是兄妹也没这么追的!
再胡来我可不客气了!”
“沈清欢你睁眼说瞎话!”
锦衣公子指着她,“明明是你半夜爬墙像个贼……”沈清欢心里顿觉不妙,这人认识原主?
难道是李氏的儿子沈清辞?
她垂着头,心里飞快盘算:承认就得回去,不承认,脚崴了又跑不了。
小厮急了:“二小姐,您快解释下,别冤枉了公子!”
僵持间,马车车门“吱呀”开了。
一个人影慢悠悠下来,落地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松木香。
……沈清欢来自于21世纪,是一名急救科的护士。
刚将病人抬上救护车,就有一辆货车奔驰而来。
剧烈的疼痛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水……”嗓子眼儿跟吞了火炭似的,烧得沈清欢首想骂娘。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脖子却突然针扎似的疼,疼得她嘶嘶抽冷气。
费力掀开眼皮。
第一眼就瞅见房梁上悬着的那截白绫。
晃晃悠悠跟条吊死鬼似的,看得人眼晕。
“小姐!
您醒了?!”
一个小丫鬟“扑腾”扑过来,动作急得差点绊倒自己。
粗布衣袖扫过炕沿的灰,带起一阵呛人的土味。
紧接着,滚烫的眼泪“啪嗒”砸在沈清欢手背上。
得,还是刚出锅的温度。
沈清欢下意识扭头。
瞅见对方梳着俩丸子头。
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
脑瓜子“嗡”的一声,跟被闷棍抡了似的。
这味儿不对啊!
没有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也没有监护仪“滴滴”叫。
更不是救护车后座那憋屈空间。
纸糊的窗户透进点昏昏沉沉的光。
墙角堆着落灰的木箱,桌上那粗陶碗还豁着个口子,活像被狗啃过。
“请问……你是?”
她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
指尖却忍不住掐了自己手背一把。
疼!
真疼!
这破梦还带体感的?
小丫鬟愣了,眼泪掉得更欢。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磕在青砖上“咚”的一声。
听着都替她疼:“小姐,您咋了?
奴婢是春桃啊!
二姨太临走前把奴婢托付给您的!
您……您不认得奴婢了?”
春桃?
二姨太?
沈清欢的视线在房梁的白绫和小丫鬟哭花的脸之间来回扫。
一个荒诞到让她头皮发麻的念头“噌”地冒出来:“这儿是……哪儿?
我记得我出车祸了,在救护车上……车祸?
救护车?”
春桃满脸茫然,接着哭得更大声。
“小姐您说啥胡话呀!
这儿是沈府,您住的屋子啊!
您前日听老爷说要把您许给青州的王通判,夜里就……就寻了短见。
幸好奴婢发现得早……”沈府?
王通判?
寻短见?
沈清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猛地抬手摸脖子,指腹蹭到一片青紫的勒痕。
那灼痛感顺着指尖往天灵盖窜。
不是幻觉!
她,一个急诊科护士。
车祸后居然穿成了个刚上吊未遂的古代姑娘?
“我……”她张了张嘴,嗓子眼干得发疼。
只能深吸一口气稳住神。
“你是说,有人要我嫁给一个六十岁的……通判?”
春桃含泪点头,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老爷定的亲。
夫人说您醒了就得试嫁衣,后日就动身去青州……小姐,您别吓奴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清欢扶着炕沿慢慢坐起来,后背牵扯得生疼,眉头拧成个疙瘩。
胸腔里翻涌着震惊、荒诞,还有点被逼到绝路的寒意。
但多年的护士本能让她强迫自己冷静。
慌有啥用?
能让她穿回去还是咋地?
“春桃,先起来。”
她声音依旧哑,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温和。
“地上凉,有话坐着说。”
她尽量放缓语气:“我好像……记不清很多事了。
你慢慢告诉我,比如那位通判,是个啥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