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明媚,沈羲沐浴在晨光之中,简朴的麻衣掩盖不了他那股挥斥方遒的气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洒脱不羁的气息。
他轻轻闭目养神,此刻他的身体已恢复了七八成元气,仿佛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灵力在他手中更加随心所欲。
庭院外,诡居正在青竹丛中舞剑,灵气带动竹叶环绕周身,他随意问道:“老丈,您也是剑道中人吗?”
老丈淡然一笑:“老朽一把岁数,不过是借此锻炼筋骨。”
“看老丈既能调制药剂,又精通剑术,”沈羲向前几步,接过老丈递来的长剑,追问,“老丈是何处人士啊?”
“老朽来自惊华镇的一隅小巷,外出谋生罢了。”老丈一边指导着沈羲的剑招,一边称赞,尽管这是沈羲初次握剑,但其剑法轻盈流畅,宛若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初学者的生涩。
沈羲收剑而立,老丈赞许地瞥了他一眼,仅仅练了一会儿,就将所有剑招熟记于心,显然他拥有修习剑道的天分。
“好了,现在我们去岁永城为你铸一把剑吧。”沈羲点头赞同。老丈走在前头,沈羲紧随其后,在灿烂阳光下,沈羲注意到老丈身上那件布衣似乎隐有龙形暗纹闪烁,定了定神,将涌上心头的思绪暂且按下。
岁永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潮如织,街头杂耍热闹非凡,商品琳琅满目,高大的建筑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沈羲有些怀念地看着行人穿梭往来,由于仙界的规则,自他飞升以来再未涉足人间烟火。
“沈羲小友,待老朽寻个铸剑师为你打造兵器,你先去迎客楼等候。”老丈递给沈羲一袋灵石,乐呵呵地道,“顺便帮老朽点几样酒菜。”
沈羲微微一笑:“老丈可是要带几壶好酒回府?”
老丈听出他话中的玩笑意味,连忙摆手:“老朽只饮少许,哪像那些贪杯之徒,整日与酒为伴。”
沈羲笑着摇头,迈步走向迎客楼。
迎客楼作为岁永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甫一踏入,便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奢华氛围。
座中客人皆身着华服,沈羲一身粗布装扮走进来,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嗤——”有人发出嘲讽之声,沈羲抬眼看到一张傲慢的脸孔。那人见沈羲看向他,笑得更加嚣张。
沈羲敛眉,对周围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一个空桌坐下,平静地说:“小二,上两壶佳酿。”
“哎呀,这位公子是哪路神仙?”紫袍青年见沈羲不予理会,用折扇指向沈羲问。
身旁的跟班阿谀奉承道:“恐怕只是乡野之人,岁永城周边多的是不出名的小村山林,这人估计就是从那里来的。”接着附和一句,“哪里能跟咱们谌公子相比呢?”
酒楼伙计迅速给沈羲上了两壶美酒,他斟了一杯,周围冷嘲热讽的声音充耳不闻。
谌微哲见沈羲依旧不理睬自己,怒火中烧,愤而将手中的折扇朝正品酒的布衣男子掷去。恰巧,那把折扇碰翻了沈羲面前的酒壶。
酒壶破碎的声响,犹如一道命令般将原本暗中窥视的人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到这一幕上。
谌微哲用脚尖轻轻挑动碎片,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哎呀,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酒,真是抱歉。”
沈羲站起身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谌微哲,他的声音平静如湖水:“有何事?”
周围的人群如同围观一场闹剧,谌微哲作为玄英大***大家族之一谌家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无所事事,崇尚权贵,欺凌平民百姓,然而因其家族背景深厚,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没事,就是本公子看不惯你这副嘴脸。”谌微哲走上前去,挑衅般在空中对着沈羲虚指了一下,但沈羲依旧面无波澜,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沈羲那淡然自若的表情,谌微哲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他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这个看似出身卑微的青年竟敢无视自己,令他更加恼火,他猜测沈羲或许是某个被逐出家门的落魄之人。
谌微哲深吸一口气,背过手去向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们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
“既然洒了你的酒,我应当赔偿。”谌微哲挥手示意,酒楼伙计急忙靠近倾听,他傲慢地下达指令,“再给那位公子上一壶最好的酒,费用由我承担。”伙计躬身领命离去。
沈羲保持沉默,眼角余光瞥见两个鬼祟的身影正端着酒壶绕至他的后方。他立刻明白这是谌微哲常用的伎俩,心中冷笑,真是无聊透顶。
正当沈羲打算转身离开这场闹剧时,谌微哲再度嘲讽道:“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哪来的胆量和本公子叫板?”
丧家……之犬……这两个字像一把锐利的剑刺入沈羲的心头,唤起了一幕幕尘封的记忆:人间的家园被妖邪摧毁,父母为了保护他惨遭杀害,助其修炼成仙的师尊羽化登仙,妖魔焚烧仙宫……种种过往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压抑已久的愤怒与杀意再也无法遏制。
沈羲右手悄然聚敛灵力,一抹金色灵印瞬间碎裂,瞬息间血红光芒汹涌澎湃。谌微哲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慑住,只见沈羲的脸庞上显现出若有若无的红色灵纹,手中紧握的长剑闪耀着夺目的红光。
口中低语:“飞鼠藏宝,子神开锋。”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划过剑身。
话音刚落,子神剑分化为十二道幻影,环绕在他身边,十二道剑气腾空而起,形成一股摧枯拉朽般的攻击阵势。
刹那间,酒楼内的客人被强大的剑气震飞至街巷之外,只剩下谌微哲一人瑟瑟发抖,空气中弥漫的灵力波动相互冲击,交织出一个兔首鼠身、背生双翼的独特徽记。
转瞬之间,子神剑破空而出,十二道虚影消失不见,剑尖疾速指向谌微哲的咽喉。
而在百里之外,诡居正在与一位技艺精湛的铸剑师探讨哪家酒馆的菜肴更佳,突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吓得铸剑师脸色大变。
“老赵啊,看来我得先行告退了,三日后我再来取剑。”诡居身影扭曲变形,眨眼间消失在铸剑师赵师傅的眼前。
“这……”赵师傅瞠目结舌,当他匆忙来到店铺门口时,早已不见了诡居的身影。
赵师傅颇为疑惑,他店里有一把现成的玄铁重剑,只需稍加修饰,明日便可交付,为何诡居偏要等三日后?尽管不解,但他还是决定按照约定行事,接下来几天先去迎客楼小酌一番。
诡居抹去嘴角的血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次怕是要真伤元气了,沈羲体内封存的那些剑器,明明已妥善封印,怎会突然暴动?莫非沈羲此刻遭遇危机?按理说迎客楼里的那些凡夫俗子应该不是沈羲的对手。
虽然心中如此盘算,但他并未停下脚步,仅仅半炷香的时间,他就来到了迎客楼附近。
迎客楼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诡居透过人群缝隙无法看到内部情况,只听见有人议论纷纷:
“你们看见了吗?谌家的大少爷被人教训了。”
“谁有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对谌家大少爷动手。”
“听说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轻人,你们瞧瞧迎客楼外面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都是被那年轻人的剑气逼出来的。”
“那小子是个剑道高手?够嚣张的。”
“可不是,他施展的是红色剑气,应该是修炼赤剑道的人。”
诡居一听,心中一紧,他弓着背,边走边对人群说:“劳驾各位让个道,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家的小家伙。”
围观者见状连忙分开一条通道,心想如果是这老人家的亲人,还是让他赶紧带那年轻人离开吧,不然等谌家找上门来,恐怕谁也逃不了。
诡居满脸和蔼地笑着,随着他逐渐走入酒楼,人群中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顺利进入酒楼的诡居一眼就看到二楼栏杆上摇摇欲坠、已经昏厥过去的谌微哲,他快步上前,拍拍沈羲的肩膀。
“沈羲小友,你可真会挑地方动手,这么多人都瞧见了,到时候人家指认,你再怎么辩解也没用了。”
沈羲侧过头,血红的眼眸与诡居对视,令诡居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强挤出笑容,暗中右手迅速凝聚起金色灵力,生怕自己成为沈羲下一个目标。
“诡居前辈,您的酒。”沈羲移开目光,走到迎客楼内唯一未受损的桌旁,他布满血纹的手拿起另一壶酒轻轻晃了晃。
诡居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接过酒壶,笑得更加讨好:“这是特意给老夫买的酒吗?多谢沈羲小友,这种酒正是老夫所爱。”
心里暗骂自己胆小,诡居瞥了一眼沈羲身上被血染红的布衣,叹了口气,算了,能屈能伸才是保命之道。
沈羲并未多言,他双手撑在桌上,血瞳微微闭合,用最后一点力气转头向诡居淡然一笑:“一会儿还要麻烦前辈将我带回珞璧山……”话音未落,他便向后倒去,昏倒在了地上。
诡居如释重负,若是与沈羲交手,只怕不止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他先将沈羲扶到椅子上坐稳,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向谌微哲,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
片刻之后,诡居脚下浮现一道金色龙纹,口中念出几个神秘咒语。紧接着,谌微哲印堂处闪过一道金光,随即金光消失于体内。
诡居闭目养神,今天先是遭受到反噬之力,接着又消耗大量灵力,尽管成功找到人,但如果持续这样损耗下去,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都成问题。
他已经为迎客楼布下结界,确保外人无法进入。诡居运用灵力托住沈羲,将一颗泛着蓝光的仙石放置在八仙桌上。
“这些足够赔偿这里的损失了。”诡居自言自语,撤掉结界后,两人瞬间消失无踪。目前最紧急的任务是找到稳定沈羲状况的方法,毕竟仙石珍贵异常,若继续如此消耗,早晚要耗尽家底。
而此时,迎客楼外的人们仍在热议谌家的手段,却浑然不知楼内只剩下谌微哲还挂在栏杆上,一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