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玉簪不见了，我娘认定是她偷的，然后我们家就炸了

我叫徐昌风，京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宦子弟。我爹为了让我那蠢蛋妹妹多读点书，

请回来一位女先生，姓江，单名一个黎字。江先生人很安静，话不多，

看人的眼神总像是在看……嗯，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但我娘和我妹不喜欢她，

觉得她一个穷酸教书的，凭什么那么端着。后来，我娘最喜欢的一枚玉簪丢了。

我娘和我妹一口咬定，就是江先生偷的。人证物证俱在，我本来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

可我错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下午，在我家小小的花厅里，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先生，

是如何只用了三句话，就让我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妹妹面如死灰，跪地求饶的。

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我们家请回来的不是先生。是阎王。1我爹说，要给蓉儿请个女先生。

我娘一听，把瓜子皮一吐，眼皮都懒得抬。“请什么先生？女子无才便是德，认得几个字，

能看懂账本就行了，难不成还想让她考状元？”我爹叹了口气，没接话。我心里门儿清。

我这个妹妹徐蓉儿，就是个蠢蛋。账本？

她能分得清“”和“柒”哪个笔画多就算我爹祖坟冒青烟了。前几天，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来访，她当着人家的面，指着墙上的“兰亭集序”拓本，大声问我：“哥，

这鬼画符多少钱一斤？”我当时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所以，先生必须得请。来的那天，

我正好在家。一个穿着青色布裙的女人，被管家领了进来。她看起来二十出頭，身形单薄，

脸上没什么表情。五官其实很标致，但组合在一起，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清，

像是冬天结了冰的湖面，你知道下面有水，但就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气。“小妇人江黎，

见过老爷、夫人、大公子。”她微微躬身，声音不大不小，听着也跟她的人一样，

没什么温度。我娘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眼神跟菜市场挑猪肉似的。“识字？”“识得。

”“会算术？”“略通。”“女红呢？”“尚可。”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都没有。

我娘撇了撇嘴，显然很不满意这种态度。在她看来，下人就该卑躬屈膝，满脸堆笑。“行了，

先带下去吧。月钱二两，管吃住。蓉儿的课业，你看着办吧，只要别让她再出门丢人就行。

”我娘这话说得刻薄，我都替江黎感到尴尬。但江黎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是又躬了躬身：“谢夫人。”然后就跟着下人走了，背挺得笔直。我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我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尤其是她的眼神。刚才她行礼的时候，视线从我爹、我娘和我脸上一一扫过。

那根本不是一个落魄文人求职时该有的眼神。没有谦卑，没有讨好，甚至没有紧张。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不是死水。更像是……一个顶级的猎手，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她不是在看我们，是在审视。在评估。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个穷酸女先生，哪来这么大的谱？肯定是我多心了。2江黎来我们家三天了。这三天，

家里倒是清静了不少。以前这个时辰，我那蠢蛋妹妹不是在院子里追鸡，

就是在房里扯着嗓子唱十八摸。现在，她每天都得老老实实地待在书房，跟着江黎念书。

我偷偷去看过一次。蓉儿坐在那，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江黎就端坐在她对面，

手里捧着一本书，也不看她，也不催她，就那么静静地待着。整个书房安静得可怕。

蓉儿那种人，你越是管她，她越是来劲。可江黎这种完全无视的态度，反而让她浑身难受，

跟有蚂蚁在爬似的。我觉得我爹这步棋走对了，这叫以静制动，恶人还需静人磨。

但麻烦很快就来了。这天下午，我正在房里看书，就听见前厅传来我娘一声尖叫。那动静，

跟杀猪似的。我赶紧跑过去，只见我娘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嚎。“我的簪子啊！

我那根和田玉的簪子不见了！”我爹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你再好好想想，放哪儿了？

”“我就放在梳妆台的匣子里，怎么会不见？肯定是遭了贼了！

”蓉儿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娘，您别急。家里下人来来往往，

肯定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给偷了！”说着，她的眼睛就往江黎的院子方向瞟。

我心里咯噔一下。要坏事。我娘那根和田玉的簪子，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物件，当年花了大价钱买的，天天揣怀里都不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丢了，不把家里翻个底朝天才怪。果然，我娘嚎了一阵，猛地站起来，

指着管家吼：“去！给我挨个地搜！尤其是新来的那个！一个外乡人，知人知知面不知心，

看着就不像好东西！”“新来的那个”，指的自然就是江黎。管家一脸为难，但也不敢违逆，

只好带了几个家丁，硬着头皮往后院走。我爹想拦，被我娘一把推开。“徐敬业！

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丢的可是咱们家的东西！今天这贼要是不揪出来，明天他就敢偷房契！

”我看着我娘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还有蓉儿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头都大了。

这哪是找簪子，这分明是冲着江黎去的。江黎来这几天，蓉儿没少在她那吃瘪，

我娘也一直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太“端着”。现在可算找到由头了。很快，管家就回来了，

脸色很难看。他身后跟着江黎，江黎的脸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喜怒。“夫人，

”管家低着头，“已经……搜过了。”“搜到没有？”我娘急切地问。管家摇了摇头。

我娘的脸瞬间就垮了。蓉儿急了，跳出来指着江黎：“不可能！肯定是你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这种穷酸，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的东西，见了肯定眼红！”江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淡淡地开口。这是她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二小姐说得是。我的确没见过。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听着像是在认同蓉儿，但仔细一品，又像是在嘲讽。

蓉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偷了东西还敢顶嘴！”“我没有顶嘴，

”江黎看着她，眼神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眼看就要吵起来，

我爹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可能真是夫人记错了地方，大家再找找。”我娘却不依不饶，

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开始新一轮的哭天抢地。“我不管！今天找不到簪子，谁也别想好过！

尤其是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她手指着江黎，唾沫星子横飞。

我看着这场闹剧，一个头两个大。再看江黎，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我娘辱骂，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但我总觉得，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下面，正有暗流在涌动。这场仗，

怕是才刚刚开始。3我娘的战术，就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

现在第一板斧已经耍完了。她坐在那儿，用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往江黎身上剜。蓉儿在一旁给她捶背，嘴里还在添油加醋。“娘，

您别气坏了身子。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报了官，让官差来用刑，

看她还嘴硬不嘴硬！”这话一出，我爹的脸色也变了。为了一根簪子报官，

传出去徐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但他又不敢直接反驳我娘，只能干着急。整个花厅的气氛，

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黎身上。有鄙夷的，有同情的，

有看热闹的。我以为她会辩解，会喊冤，会跪地求饶。正常人遇到这种事，

不都该是这个反应吗？可她没有。她就那么站着，等我娘的哭声渐渐小了，才缓缓开口。

“夫人。”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娘抽噎了一下，抬眼看她，鼻子里哼了一声。

江黎问道：“请问夫人，您最后一次见到那枚玉簪，是什么时候？”我娘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就，就是今天早上！我还在梳妆台前试戴过来着！”“好的，

”江黎点了点头，又问，“当时屋里，除了您自己，还有别人吗？”“就我一个人！

”我娘想都没想就回答。“那之后呢？”江黎继续问，“您离开房间，

到簪子丢失的这段时间里，有谁进过您的房间？”这个问题，像一把小锤子，

轻轻地敲在了关键点上。我娘的眼神开始闪烁。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蓉儿抢着说：“我进去过！我去给娘送燕窝粥！但我可没碰娘的东西！

”江黎的目光转向蓉儿，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看得蓉儿莫名有些心虚。

“二小姐是什么时辰进去的？”“就……就午时三刻左右吧！”“您进去的时候，

夫人在房里吗？”“娘……娘不在，她去花园散步了。”蓉儿的声音小了下去。

江黎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蓉儿，而是转向了一旁伺候我娘的丫鬟萍儿。“萍儿，

夫人有午睡的习惯吗？”萍儿被她突然点名，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有……有的。

夫人每日午后，都要睡上一个时辰。”“今天呢？”“今天……今天也睡了。

”江黎的目光又回到了我娘脸上。“夫人，您今天午睡醒来，到发现簪子丢失，

中间隔了多久？”我娘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她像是被江黎的连环提问给问懵了，

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我醒了就喝了口茶，然后就去梳妆台，想戴那根簪子，

结果就发现不见了！”“也就是说，

”江黎的声音平静地像是在复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从您早上最后一次见到簪子，

到您发现它丢失，中间这段时间里，二小姐进过您的房间，丫鬟萍儿可能也进去过收拾，

而且，您还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段时间里，

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拿走您的簪子。夫人，您为什么就认定，是我拿的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逻辑清晰，环环相扣。她没有一句是为自己辩解的。她只是在提问。

通过提问，把一盆原本只泼向她自己的脏水，搅成了一锅谁也摘不清的浑粥。

我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蓉儿也傻眼了，

她没想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女先生，嘴皮子这么利索。我站在一旁，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看着江黎。她还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条理清晰、言辞犀利的女人不是她。

我突然意识到，我，我们全家，可能都小看她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这是一个高手。一个玩弄人心的顶级高手。4江黎的最后一问，像一记重锤，

把花厅里所有人都砸蒙了。是啊，为什么就认定是她呢？就因为她是新来的？

就因为她看起来穷？这理由，摆不上台面。我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发作，却发现自己完全被江黎带进了沟里，找不到发作的由头。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就在这时，蓉儿突然尖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她。

只见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江黎，声音又尖又利。“今天上午，我路过她院子，

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在房里藏东西！一定就是她偷了娘的簪子，藏起来了！”我皱了皱眉。

这话也太假了。偷了东西，不赶紧转移，还藏在自己院子里？等着人来搜？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可我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瞬间就亮了。“对！

肯定是这样！搜！再去给我搜！一寸一寸地搜！我就不信找不到！”她根本不讲逻辑，

她只要一个能把罪名安在江黎头上的理由。管家脸都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但他没办法，

只能又带着人，往江黎的院子走。这次，蓉儿也趾高气扬地跟了过去，

一副要亲自捉贼的模样。江黎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蓉儿的背影，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但我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这事，透着一股邪门。我看着江黎，

她也正好转过头来看我。四目相对。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但这一次，

我在那片平静的湖面下，看到了一丝……怜悯？她在怜悯谁？我娘？蓉儿？

还是我们这一大家子？没过多久，蓉儿兴奋的叫声就从后院传了过来。“找到了！找到了！

我找到了！”紧接着，她就像一只得胜的公鸡，高昂着头，手里捧着一个首饰匣，

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那个首饰匣，我认得，是江黎自己的。一个很普通的木匣子，

上面连个像样的雕花都没有。“娘！您看！”蓉儿跑到我娘面前，献宝似的打开匣子。

匣子里，一枚通体温润的和田玉簪子，正静静地躺在那儿。正是我娘丢失的那枚。

“人赃并获！”我娘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江黎，厉声喝道，

“好你个贱婢！偷了东西还敢狡辩！今天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来人啊！

给我拿家法来！”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来，面露凶光。花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爹急得想上前，却被我娘一把拽住。“谁敢求情，就给我一起打！”所有人都以为，

江黎这次死定了。证据确凿，抵赖不了了。我心里也叹了口气，觉得她终究还是嫩了点，

玩不过我娘和蓉儿这种不讲理的泼妇。然而，江黎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她甚至都没有看那根簪子一眼。她的目光，

落在了那个装着簪子的木匣子上。然后，她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二小姐，您把我这匣子，弄脏了。”5江黎这句话一出口，整个花厅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你的破匣子脏不脏？

蓉儿更是气得差点笑出声。“你疯了吧？偷了东西，还敢说我弄脏了你的东西？

我……”“二小姐，”江黎打断了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您再仔细看看，我这匣子的右下角，是不是多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油渍？

”蓉儿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我也伸长了脖子。果然，在那个朴素的木匣子右下角，

有一小块颜色略深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又怎么样？”蓉儿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上去的！”江黎没有理她，而是转向了我娘。“夫人，府上的厨房，

今天中午是不是做了一道东坡肘子？”我娘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江黎的目光，又落回蓉儿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被网住，却不自知的猎物。

“二小姐平日里，最爱吃的就是东坡肘子。而且，您有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

不喜欢用筷子，总爱用手抓着吃，对不对？”这是江黎说的第一句话。蓉儿的脸色，

开始变了。她脸上的得意和嚣张，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的慌乱。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嘴上还在硬撑，但声音已经开始发虚。

江黎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说出了第二句话。“东坡肘子油腻，用手抓完，

手上难免会沾上油。二小姐刚才捧着这个匣子，一路从我院里跑过来，情急之下，忘了擦手，

便在这匣子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还带着肉味的……指印。”肉味……这两个字一出来，

蓉儿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缩。

太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手上。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上，此刻还泛着油光。

我娘也傻眼了，她看看蓉儿的手，再看看那个匣子上的油印，脑子嗡嗡作响。花厅里，

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江黎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蓉儿，缓缓说出了第三句话。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了真相，

也剖开了蓉儿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簪子，是你放到我匣子里的。对不对？”这句话，

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蓉儿的身体猛地一颤，再也站不住了，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娘……我……我错了……”她哭了。哭得涕泪横流，

狼狈不堪。整个过程，从蓉儿拿出“证据”，到她跪地求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江黎，

只用了三句话。三句看似平淡，却层层递进，直击要害的话。

她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她只是陈述了几个事实：厨房做了肘子，蓉儿爱吃肘子，

蓉儿手上有油，匣子上有油印。然后，真相就不言自明了。我站在那里，手脚冰凉，

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蓉儿，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我娘，最后，

目光落在了江黎身上。她还是站在那里，青色的布裙，单薄的身影。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这一刻，在我眼里，她不再是一个柔弱的女先生。她像一个手握权柄，审判众生的神。不。

比神更可怕。神只会告诉你，你有罪。而她，会让你自己，亲口说出你的罪。

6蓉儿跪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她想骂蓉一顿，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又拉不下这个脸。打掉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