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整个京城裹进一片苍茫。
相府后院的柴房外,沈清辞正蹲在雪地里,用冻得通红的手捡拾着散落的柴火。
单薄的青色布裙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她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却依旧动作麻利,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死丫头,动作快点!
夫人还等着用热水呢,要是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管事婆子尖利的骂声穿透风雪,砸在沈清辞身上。
她抿了抿唇,没作声,只是将怀里的柴火抱得更紧了些。
她是当朝宰相沈敬之的庶女,生母早逝,在这相府里,活得比下人还不如。
嫡母柳氏视她为眼中钉,嫡姐沈明珠更是时常变着法地欺辱她。
可她不能倒下,生母留给他的那支半旧的玉簪还藏在枕下,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也是她撑下去的理由。
抱着柴火刚要起身,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雪地里没有传来剧痛,反而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雪的清冽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沈清辞惊得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男人身着玄色锦袍,领口袖边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虽被风雪沾染了些许白霜,却丝毫不减其迫人的气势。
他五官俊美得近乎凌厉,眉峰微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与威压,可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却莫名地少了几分冰冷。
“多谢……公子。”
沈清辞慌忙挣扎着站稳,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人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绝非普通人家。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指尖,以及那双手上清晰可见的冻疮和薄茧上。
再看她身上那件连寒风都挡不住的旧裙,眸色沉了沉。
“相府的小姐,倒是过得别致。”
他身后的随从低声嘲讽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沈清辞身子一僵,捏紧了怀里的柴火。
她知道,在这些真正的权贵眼里,她这个所谓的“相府小姐”,不过是个笑话。
男人抬手,制止了随从的话。
他看着沈清辞,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冷吗?”
沈清辞愣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冷,多谢公子关心。”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了。
风雪中,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沈清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首到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风雪尽头,才收回目光。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权势,却让她莫名心悸。
她抱着柴火,快步回到柴房。
刚进门,就看到嫡姐沈明珠带着丫鬟站在里面,正拿着她藏在枕下的那支玉簪把玩。
“哟,这不是我那可怜的三妹妹吗?
捡个柴火也这么久,莫不是偷懒去了?”
沈明珠娇笑着,语气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沈清辞脸色一变,快步上前:“姐姐,把玉簪还给我!”
那是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还给你?”
沈明珠挑眉,将玉簪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一个卑贱的庶女,也配戴这么好的东西?
给我砸了!”
丫鬟立刻上前,对着柴房里本就不多的东西乱砸一通。
沈清辞看着地上碎裂的玉簪,心疼得几乎窒息,她扑过去想要护住,却被丫鬟一把推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沈明珠!”
沈清辞红了眼,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你太过分了!”
“过分?”
沈明珠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告诉你沈清辞,在这相府里,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娘死得早,爹爹不疼你,你就认命吧!”
说完,她带着丫鬟扬长而去,留下沈清辞一个人在一片狼藉中。
沈清辞缓缓爬起来,捡起地上碎裂的玉簪碎片,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但她很快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不能认命。
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里,要让所有欺辱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而她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个雪夜中偶遇的男人,此刻正站在相府对面的茶楼里,透过窗户,将柴房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王爷,需要属下去教训一下那个沈明珠吗?”
随从低声问道。
被称为“王爷”的男人,正是当今圣上最倚重,也最忌惮的靖王,萧玦。
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性情冷冽,杀伐果断,是京城里无人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萧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眸色幽深:“不必。”
他想看看,那个在雪地里眼神坚韧,即使被欺辱也不肯轻易落泪的小姑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知为何,刚才她抬头望他的那一眼,清澈又倔强,像一株在寒风中挣扎却不肯低头的韧草,竟让他冰封的心湖,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查一下她的底细。”
萧玦淡淡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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