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梦见了弟弟。
梦中。
他还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
会甜甜的叫我。
我走上前想要去抱他。
可还没等到触碰。
他就瞬间在我眼前消失。
再睁眼。
我躺在柴房的草垛上。
月光透过窗棂照耀了进来。
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婶子和男人的笑声。
她最近在谈恋爱。
我揉着头坐了起来。
眼神空洞的盯着前面其乐融融的一家。
‘咔咔咔’
这时候。
门外突然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那声音尖锐刺耳。
叫得让人毛骨悚然。
大门紧闭着。
我不知道门外发生什么。
婶子那里还是有说有笑的。
彷佛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一样。
我死死的盯着门口。
生怕那东西闯进来。
十分钟后。
声音消失了。
这时候的我已经浑身大汗淋漓。
过了许久。
在确定门外确实没有异样后。
我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踮着脚尖走了出去。
门口有一摊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的东西。
我定眼一看。
那是一块带着白色小花的青色布料。
寒意瞬间从内心往外冒。
这是我弟弟的衣服。


弟弟是我在十岁那年捡回来的。
我不知道他几岁。
也不知道怎么走丢的。
我遇见他的时候。
他浑身脏兮兮的坐在泥地里哭嚎。
鬼使神差的我把他捡回家。
洗干净之后。
他整个人变了个样子。
白白嫩嫩的。
除了身上有些伤疤。
我看着眼前怯生生的弟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皱了皱眉头。
怎么都觉得他这个名字不好叫。
想了一下对他说：“这个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二牛。”
他没说话。
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我洗衣服。
我把弟弟藏在了柴房的地下室里。
婶子的性格尖酸刻薄又很看重钱财。
如果弟弟被发现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婶子不知道我家还有地下室。
因为她从不肯踏进柴房。
她嫌这里又脏又潮。
我是5岁的时候被婶子接到家里养着的。
那年爸妈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
5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
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全。
只是零丁有一点印象。
等醒来之后，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我面前。
她让我叫她婶子。
婶子笑盈盈的望着我：“妮儿，以后你就跟着我们生活。”
从那天开始。
她就带着她的儿子住进了我家。
我也从屋里搬到了柴房。
她的家里只有她和她儿子两个人。
婶子好面子。
给我买了一个大的公主床放到柴房里。
和里面的柴火草垛格格不入。
我不喜欢那个床。
大部分时间我宁愿睡在草垛上。
婶子总跟我说是她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所以我要为家里分担压力。
所以我要比村子里其他的女孩做的事情更多一些。
自从捡到弟弟后。
我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在那之前，我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活着。


我的弟弟被村子里的人害死了。
他们说：“妮儿，你得为全村人考虑啊。”
说完也不顾我的阻止。
把弟弟丢在臭水沟里。
我疯了。
他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周后。
我家的地下室里发出难闻的恶臭味。
......
我的弟弟死了。
放学之后，家里成了一片废墟。
村长以及各个村民乐呵呵的站在我家门前。
有说有笑。
废墟中，我看到了弟弟的尸体。
我疯了一般的跑过去。
村长看见我伸手拉住我，大手拍了拍我：“妮儿，你可是好福气啊。”
他们说我家被征用了，准备拆了建一个厂房给城里一家工厂供货。
工厂很大方，给了很多购房款。
可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这回事。
婶子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她数着钱，吐沫星子都要飞到我身上了：“妮啊，钱婶子给你攒着，以后你长大了给你。”
我气极了。
崩溃的冲他们大喊：“你们害死了我弟弟，你们害死了我弟弟。”
听到这话。
大家的脸色都一变。
尤其是婶子，浑身颤抖的走上前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我脸上响起。
我被打的晕头转向。
顿时耳鸣起来。
村里的女人从小就干农活，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况且婶子还用了全力。
我跌倒在地上，任由他们拉扯着我。
眼花缭乱间，我听见他们骂我失心疯了。
我还看到，他们把弟弟和那一堆废墟一起丢到了后山的臭水沟里。


想着想着。
背后突然有一双手轻轻地搭上了我的腰侧，那触感冰冰凉凉的。
本就受到了惊吓的我再也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那手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缩了回去。
紧接着，一声怒斥从身后传了过来：“死丫头，你叫什么叫。”
听见这个声音。
我的心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是村长。
他站在我面前，怒目瞪着我。
村长是这个村子里最有权威的人。
给我买公主床的主意也是他提议给婶子的。
我拉住村长的手。
眼泪留了满脸：“叔，弟弟回来了。”
说着，我颤抖的将布料拿给他看。
村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也顾不得跟我说话了。
拿着布料急匆匆的往村东头走去。
许久。
一大帮的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后山。
队伍里有村子的刘神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在他们身后。
后山的臭水沟里。
村长一行人把弟弟的尸体捞了上来。
然后刘神婆不知道嘴里念叨着什么。
一把黄纸下去。
弟弟的尸体燃烧了起来。
我顿时崩溃了。
冲上去就要制止。
村长伸手把我拉了回来。
我剧烈的挣扎着。
争执中，我挠花了他的脸。
最后，我被几个村民合力的绑了起来。
村长点燃了一根烟，和村民骂道：“这个疯婆娘。”
其他几个人嘿嘿的笑着：“这儿多年，也不知道她有这么野的时候。”
村长也乐了。
他们齐齐的盯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此时。
神婆那边也完事了。
听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大家明显都松给了口气。


神婆做完法，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往村子里走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在我眼前被烧成灰。
一下子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浑身酸痛不已，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
我已经回到了柴房的大床上。
吸了吸鼻子。
一股腥臭的味道在屋子里蔓延。
缓了一会。
我从床上爬起来把草垛推开。
打开了地下室的入口。
走到地底的时候。
一股恶臭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我叹了口气缓缓地往下走。
弟弟爱吃的食物已经渐渐的腐烂。
我撑着身子一点一点打扫着。
打扫完之后。
我拎着两大袋垃圾走了上来。
婶子在外面磕着瓜子和邻居聊天。
看见我来，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然后阴阳怪气和邻居说到：“这么多年，养只狗都能养的熟了，她倒好，天天拉着死鱼脸。”
邻居也不屑的打量了我一眼。
我没理她们。
自顾自地背起书包往外走。
我没去学校。
而是坐上了去往县城的三轮车。
“我要报案。”
晚上，我走进警察局，对着值班的警察颤抖着说着：“他们杀了我的弟弟。”
三个小时后。
我坐着警车跟警察一起进了村子。
路上，一位姓安的女警姐姐一直在安抚着我。
婶子看见我从警车下来脸色一变。
她讨好的笑着对着警察说：“这疯丫头又出去干什么了？”
安警官皱皱眉头：“疯丫头？”
听到问话。
婶子吐沫星子又开始飞了出来：“这丫头从小就疯疯癫癫的。是不是又跑出去说他弟弟丢了？”
安警官不置可否。
婶子一副我早就清楚的模样。
她走进屋子里拿出来一份精神鉴定报告。
上面写着我患有精神分裂症。
我紧张的握紧了衣角。
安警官注意到我的动作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时候村长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听说完警察的来意后。
他松了口气。
然后带着警官去了后山的臭水沟里。
看到那一团黑色的时候，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
安警官轻声问我：“是那里吗？”
我点点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跟随的法医接收到讯号，走上前去认真的检起来。
半晌，他摇摇头：“这不是人的。”
婶子笑着说：“是吧，警官。这丫头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我疯了，冲上前去大声叫喊着：“不，不。我弟弟就是被他们杀死的。”
村长抽了根烟，一脸愁容的看着我：“妮儿啊，你哪有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