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悦小说 其他类型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后续+完结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后续+完结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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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则

    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成润景衡的其他类型小说《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夷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同床异梦却说众人进了门,便看到倚在床上的萧成润,松柯见状,向前几步,跪在床前请罪。萧成润看着松柯,忽的淡笑道:“你也跪,你们今个约好的?”松柯愕然:“殿下?”萧成润脸上的笑意却敛了下去:“你今日所为出格了。”松柯沉声道:“殿下今日又何尝不是。”萧成润未曾回答,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我让你失望了,对吗?”松柯身形一僵,将额头触向地面,叩首道:“是属下僭越,殿下从未让人失望过。”萧成润看向垂眸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的桐声,眼中泛起波澜,语气却平静无波:“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松柯闻言,便知萧成润还是头脑清醒的,当下松了一口气,沉声应道:“是。”随后他的肩膀被萧成润拍了拍:“起来吧。”“属下冲动妄为,回府后定依法领罪。”松柯说完,直起了身...

章节试读

同床异梦
却说众人进了门,便看到倚在床上的萧成润,松柯见状,向前几步,跪在床前请罪。
萧成润看着松柯,忽的淡笑道:“你也跪,你们今个约好的?”
松柯愕然:“殿下?”
萧成润脸上的笑意却敛了下去:“你今日所为出格了。”
松柯沉声道:“殿下今日又何尝不是。”
萧成润未曾回答,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我让你失望了,对吗?”
松柯身形一僵,将额头触向地面,叩首道:“是属下僭越,殿下从未让人失望过。”
萧成润看向垂眸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的桐声,眼中泛起波澜,语气却平静无波:“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松柯闻言,便知萧成润还是头脑清醒的,当下松了一口气,沉声应道:“是。”
随后他的肩膀被萧成润拍了拍:“起来吧。”
“属下冲动妄为,回府后定依法领罪。”松柯说完,直起了身子,从地上起来。
他和萧成润都清楚,他认的罪,不是因为要杀桐声,而是因为擅自行动,坏了规矩,损了萧成润的威名。
松柯起来后,萧成润问道:“其他人怎么样?”
松辕答道:“有三人伤太重,无力回天,还有两人怕是以后无法再近身保护殿下。”
萧成润神色惋惜,这些护卫多是九年前扶风郡大旱,常翁在死人堆里挑回来的孩子,精心训练了多年,才放在了他身边,皆是真正的无牵无挂之人,唯一要记住的只有忠心二字,可这些人,死了便是真正的消亡,除了一具棺木,再也不会在世上留下一丁点痕迹:“死者厚葬,落下残疾的,按以前的规矩安排,务必让他们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松辕应是,又听萧成润道:“你伤的也不轻,先寻间屋子歇着去吧。”
————
因萧成润等人伤势严重,经不得颠簸,便决定在寺中修养几日再回去,到了晚上,桐声总觉得不踏实,死活要赖在萧成润房中,口口声声说寺里没有婢女,萧成润又有伤在身,她要留下照应着。
萧成润总奈何不了她的无赖手段,只得命寺中僧人又抱来了被褥铺在矮榻上,让桐声在此处歇着,到了晚上便觉得杯子被人掀开,紧接着一具香软的躯体贴在他怀中抱住了他的腰。
他掀开被子看去,室中昏暗,只看得到桐声亮晶晶的双眸。
“又怎么了?”
“我睡不着。”桐声闷声道:“胳膊疼。”
萧成润想起她臂上那道浅浅的伤口,白日里待到她主动去给他看时,那伤口已经早已不再流血,血痂都快结了,连包扎都不必。
见萧成润不答话,桐声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不搭理我,真的疼,我以前哪里受过伤。”
萧成润将左臂从桐声怀中抽出来,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胳膊。”
桐声闻言,把受伤了的胳膊举起来。
萧成润将桐声的袖子撸上去,在黑暗中待久了,视线更清晰了些,他能看到她瓷白的胳膊在暗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真如羊脂美玉一般,而那道两寸长的伤疤虽浅,长在这般白皙的皮肤上,却格外突兀,白壁生瑕,总是令人更易心疼些。
萧成润将从枕下摸出来的帕子,系在她胳膊上,遮住了伤口,随后把她的袖子拉起来:“睡吧。”
桐声看着上臂明显鼓起来的布料,晃了晃胳膊:“这是干嘛?”
“包扎。”萧成润闭上了眼睛:“包起来就不疼了。”
桐声用指尖按了按伤口,轻嘶了一声:“骗人。”
她看向萧成润:“你的包起来就不疼了?”
“嗯。”
桐声撑起身子,打量着萧成润,他闭上眼睛时,总有一种恬淡无争之感,这样的气质才像是神仙,至少比菩提像。
萧成润察觉到桐声的视线,不由问道:“还不睡。”
桐声将胳膊肘撑在枕头上,托腮道:“你为什么救我呀。”
萧成润道:“不是你先替我挡剑吗?”
今日萧成润的行为让桐声心里一直上不去下不来,牵肠挂肚的不舒坦,眼下借着月色,她似忘了诸多顾忌,又问道:“那我若是不替你挡剑,你还救我吗?”
萧成润没有回答,呼吸平顺让人以为他是睡着了。
桐声哼了一声,翻身准备睡觉,却听他道:“应是会的。”
久攻不下的壁垒终于被她撬开了一道缝隙,本该开心的,可桐声却无端的闷了起来,她躺在萧成润身边不说话了。
却听萧成润又道:“不过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好不容易撬开的缝隙又自己合上了,桐声心中顿时生出了火气。
“我的安危关系到的不只是我一人,还有我身后千百余效忠与我的人。”萧成润睁开了眼睛,看着在黑暗中辨不出颜色的床帐:“他们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我若有任性之举,弃他们于不顾,便是不信不义。”
“所以,啾啾。”萧成润将桐声放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褥中:“以后不要如此了。”
桐声将头往被子里埋了埋,低低嗯了一声,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态道:“你留着我这只雀精,便已经是任性之举了。”
萧成润笑了笑:“我不会更任性了。”
“我等着瞧。”桐声说着,再一次环住了萧成润的腰:“还有,我是小雀的时候喊我啾啾也就罢了,现在我都变成人了,你也不怕哪天旁人听去了起疑。”
桐声将头枕在他没受伤的左肩上,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而且啾啾啾啾的,难听死了,你快给我改个名字。”
萧成润想起那日从梧桐树下接住了她,她破壳而出时那声细嫩的鸣叫,不由道:“好听。”
“哪里好听。”桐声娇声道:“你快改吧。”
“桐声如何?”
桐声闻言一顿,这个名字分明是菩提给她取的,世间那么多字,怎地偏偏萧成润又选了这两个,她问道:“你为什么想起这个名字了?”
“鸣声啾啾。”萧成润仿佛又看到她倚在桐树枝上的样子:“而且你不是喜欢梧桐树吗,要不叫鸣梧?”
桐声犹豫片刻:“还是桐声吧。”
她说罢,兴冲冲的道:“你喊我一声。”
“睡吧。”
桐声不依:“喊嘛。”
萧成润启唇,终是从口中挤出那两个字:“桐声。”
“嗯!”桐声眼睛一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萧成润听着她清脆的声音,唇角也跟着向上弯了弯。
桐声不闹腾了,却没有睡着,直到萧成润呼吸平稳起来,她才将手轻轻放在萧成润的胸口,隔着布料皮肤,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眼中的纠结之色一闪而逝。
随后她脑中被数不清的疑问填满了。
操控松柯杀她的是谁?
和那只狐狸有没有关系?
她死了又对谁有什么益处?
还有……
萧成润和菩提到底是什么关系?
菩提的话究竟能不能信?
就算萧成润甘愿献祭,她又真的能活着吗?
诸多疑问在桐声脑子里绕来绕去,直搞得她头疼欲裂,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正所谓距离产生美,活命要紧,桐声虽然不敢全然信奉此话,可却也不曾时时刻刻黏着萧成润,要不然不说萧成润,只她都要厌烦了。
她此刻正跟着小沙弥在寺中闲逛,逛了不久,却见前面草丛里趴着一只兔子,那只兔子见了她,顿时站了起来,两只耳朵也跟着抖动,让人看着就想去一把抓住。
桐声眸子一转,扯住了小沙弥的领子,小沙弥正在往前走,被她一扯险些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噎死,他停下脚步,便见桐声弯腰替他整理领子,动作温柔的仿佛刚刚扯他领子的不是她一样。
“小和尚呀,你想不想吃肉肉?”
小沙弥刚顺过来的气又被堵住了,他瞪圆了眼睛,给桐声留足了颜面,只重重念了一遍:“阿弥陀佛。”
意在提醒桐声此处是佛门,而他是侍奉佛祖的出家人。
“你不想吃吗?”桐声歪了歪头,全然不顾及他的提示,指向草丛中那只兔子:“你看那只兔子,又白又肥,毛色光华,吃起来肯定肥而不腻,紧而不柴,这种兔子,现杀现吃最好,也不用加许多佐料,只清水煮了,加点盐提味,便是鲜香无比。”
小沙弥咽了一下口水,又听桐声道:“想吃吗,想吃的话现在便去把它捉来,先拔了它的毛,再剥了它的皮,刨去内脏,往锅里一煮……”
小沙弥猛地摇头:“不……不想!”
他看了一眼草丛里的兔子,明明是白乎乎毛茸茸的,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剥了皮煮熟的样子,他顿觉自己道心不坚,只觉得六七年的斋饭白吃了,当下竟一改往日早熟懂事的模样,嚎啕出声,哭着找师父去了。
桐声在小沙弥的哭声中收起了脸上的笑,黑着脸朝那只兔子走过去,那只兔子却先发制人,跳起来狠狠往桐声膝盖上撞了一下,桐声纹丝不动,抓住兔子的耳朵把它拎起来:“好鸢扶,你还活着呢,我险些以为你让人煮了吃了。”

语惊四座
桐声听到声音,打人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去,只见一截绣着水云纹的青色衣摆在她面前停住,她抬头,看到了神色清冷的萧成润。
她抬起手,眼睛里顿时就聚起了水雾:“疼。”
萧成润看着她微红的拳头,又垂眸扫了一眼地上那人鼻肿眼青的脸,眉梢一挑,面上的冷色顿时化开,竟有股云开月明,皎皎无双之态。
他伸手,握住桐声的手腕,将她从男子身上拉起来,桐声一脚踩在了男子胳膊上,在男子痛呼声中趔趄了一下,随即就被萧成润扶住了身子:“小心些。”
桐声点头,将拳头举到萧成润唇边:“吹吹。”
萧成润默然不语,桐声好似突然想起了萧成润之前的叮嘱,一股脑的喊道:“我孤身一人流落到此,盘缠皆无,多日未曾饮食,还请郎君可怜可怜我,予我顿热汤饭果腹!”
“……”
萧成润看了一眼身畔热腾腾冒着香气的锅,和周围一堆看热闹的人,觉得头又疼了。
他轻咳一声,道:“我看姑娘境遇艰难,不如就暂且先随我回府。”
“好!”桐声答应得极快,随即指向地上的男子,告状道:“他们欺负我。”
萧成润对侍卫吩咐道:“拖去大牢,依法处置。”
侍卫应是,拖起男子和他的家仆便要走。
“齐王殿下!”那男子挣扎着欲要求饶,刚喊了一声就被堵住了嘴,转瞬被拖走了。
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到这里就算完了,没人敢留下继续看王爷的戏,原本乌压压的人群顿时就散了。
桐声从萧成润手中把手腕挣脱,蹲下身去看已经被侍卫扶起来坐到凳子上的老翁,轻轻拿食指戳了戳老翁捂着肚子的手:“你疼不疼?”
老翁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不疼。”
谁知他刚说完,就见面前少女的眼睛里顿时就聚满了眼泪,鼻子抽了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翁被吓得身子往后一仰,险些从凳子上翻了下去:“好孩子别哭了,我真没事。”
桐声仍旧哭个不停,丝毫不理会老翁的劝慰,老翁求助地看向萧成润,萧成润只好略弯了弯腰对桐声问道:“为什么哭?”
“他骗我!”桐声一脸委屈地抓住萧成润的衣袖:“明明就很疼。”
“我会给他找郎中的,你不必担心。”萧成润看了一眼自己被抓出一把褶子的衣袖:“别哭了,先起来。”
桐声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仍旧哭道:“我好害怕,那个人好凶,万一再踢一脚把他踢死了怎么办?”
萧成润干脆把自己皱巴巴的衣袖从桐声手中抽出来,按到她脸上替她擦眼泪:“你放心,那人不会再来了。”
“你骗人,你刚刚还在一旁看热闹。”桐声推开萧成润的手:“他把我兜帽挑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为什么不过来?”
萧成润看了一眼自己被推开的手,掸了掸皱皱巴巴又糊满了眼泪的衣袖:“你说呢?”
他的语气冷淡下来,已不像先前是那般温和。
松柯看在眼里,暗自庆幸自家殿下心思清明,到底是没被这妖精迷了心智,眼下不打算和她虚以委蛇下去了。
却见那妖精眼睛一眨,清澈的眸中盛满了好奇:“为什么啊?”
这神态好似个几岁稚童一般,上一刻还在哭鼻子,结果一句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顿时就忘记了闹脾气的事。
萧成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她的发顶:“你心中清楚的。”
桐声遵循着本能蹭了蹭他的掌心,仍是一脸懵懂:“嗯?”
萧成润神情温润:“自然是因为你能应付。”
桐声双眸一弯,仍是纯稚模样。
萧成润的手掌从桐声头顶挪开,将手伸到她面前:“回去吧。”
桐声举起双臂:“要抱起来。”
萧成润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她,最后桐声失望地嘟起樱唇,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男人掌上,只见纤瘦有力的大掌将掌中那只白嫩柔荑攥住,未曾费什么力气,便将人拉了起来。
桐声顺着萧成润的力道起身站稳,便伸手向他腰间摸去。
萧成润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又做什么?”
桐声歪头仰视着他:“给我钱。”
萧成润头也不回地对松柯道:“把你的钱给她。”
松柯便是再忌惮桐声,但对萧成润的话从不曾忤逆,当先解下腰间荷包,递给了桐声。
桐声笑眯眯地接过,转身递给了老翁:“给你钱。”
老翁看着那只沉甸甸的荷包,摇头推辞:“使不得,不过就是一碗面而已,今日你帮我喊了半天,也招了不少生意,早就抵了那饭钱了。”
“不行,我喜欢你,就是想给你。”桐声这话一出,顿时语惊四方,萧成润侧眸看她一眼,却见她仍执着地把钱往老翁手中塞。
他出言解救了被桐声的话惹得面红耳赤的老翁:“收下吧,你帮了她,心意难得,她就算还你金山银山也是应当的。”
老翁听了萧成润的话,伸手接了荷包,当即就要下跪道谢。
桐声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扬声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老翁听了桐声的话,笑道:“有贵人这句话,谁都不敢欺负我。”
待到回了府中,萧成润身边之人皆惊讶于他出去一趟却领了个容色无双的姑娘来,松辕自小伴着他长大,也少了几分顾忌,落后几步,扯着松柯就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松柯看了一眼前面牵着萧成润袖子的少女,神色复杂,口中却道:“没怎么回事,咱们殿下路见不平,救下了这位姑娘,许是觉得投缘,便把她带了回来。”
松辕一脸惊讶:“这像是殿下能做出的事?”
松柯难得翻了个白眼,硬邦邦丢下句:“爱信不信。”
松辕连忙拽住甩袖欲走的松柯:“好好好,我信,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说一声呢?”
松柯停下脚步:“什么事?”
“啾啾不见了。”松辕苦着脸道:“殿下难得养个解闷的……咱们要不要再找只鸟来?”
松柯看着前头不好好走路,扯着萧成润的袖子,一级一级台阶往上跳的桐声,下巴一抬:“找什么,这不是……又有个解闷的了。”
“这人跟鸟怎么一样。”松辕说着,忽的一叹:“说起来,殿下一直不近女色,眼下身边突然多出个姑娘,我竟还觉得一时难以适应。”
松柯亦是重重一叹,眉间皆是忧虑之色。
桐声身上的黑色斗篷随着她的步伐舞动,松辕盯着斗篷上的暗纹思索道:“我怎么看这衣服有些眼熟?”
萧成润的衣服,哪怕是压箱底的,松辕也是见过的,松柯虽不喜桐声待在萧成润身边,此时却少不得替他们遮掩:“江湖上行走的人多爱穿黑斗篷,看多了自然觉得眼熟。”
松辕倒也没细想:“也是,不过殿下身边的女子可不能这样穿,还得吩咐下去,给她准备衣裙。”
桐声的听力比人要好许多,松辕二人虽离得远,又将声音压低了,可传入她耳中时,却是一清二楚,正听得入神,却听耳边萧成润问道:“你怎么没去清风楼,却跑去后街的汤饼摊子叫卖了?”
桐声抿唇,似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奇,便要了一碗,但不知道原来吃东西是要用钱的,那人便说让我替他叫卖抵饭钱。”
桐声抱怨道:“这样看还是当飞禽好,想吃什么就去吃,哪里这么麻烦。”
萧成润听了,低低一笑:“原来如此。”
桐声随着萧成润进了屋中,谴责道:“而且你的主意忒草率了些,我又不识字,那些字看在眼里都一团一团的,哪里辨得出区别,就算有钱也找不到你。”
萧成润静静看着桐声,心中觉得她或许是真的不通世事,竟脱口而出:“那我教你识字如何?”
萧成润话音落下,自己反倒愣了片刻,不过是听她叫了几声爹,还真要揽了当爹的活了。
“好呀!”他还没有来得及寻托词反悔,便听桐声一口应下,当即拉着萧成润往书房去。
萧成润无奈,只得言出必践,一面指了书桌上的东西叫她辨认,将用途一一说予她听,一面挽袖磨墨,等墨磨好后,他顿觉好笑:“我这些年倒是头一回磨墨。”
桐声丝毫不觉让素日里金尊玉贵的王爷磨墨有多难得,只好奇地用指尖沾了一点墨水,在刚铺好的宣纸上按了一个指印,抬起手看了一眼,见手上还有余墨,便又要向纸上按去。
萧成润见了,拦住桐声,拿了帕子将她指尖的墨渍擦去,轻斥道:“不许再闹。”
“哦。”桐声闻言,闷闷趴在桌上,却又让萧成润给拎了起来,随后掌中便被塞了一只毛笔,她问道:“要学写字了吗?”
桐声来了精神,挺直腰背坐好,萧成润另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清隽有力的‘天’字,说道:“这是天。”
桐声鼻尖皱了皱:“我不要写这个。”
“那你要写什么?”
“我要写你。”桐声趴在桌上看着萧成润:“我第一次写字,就要写你的名字。”
萧成润道:“我的名字可不怎么好写。”
他虽如此说,却也耐不住桐声软磨硬泡,终是在纸上写下那三字,同时启唇念出:“萧、成、润。”
“萧、成、润。”女子清甜的声音也随之念出,莺啼燕啭,动人心弦,却是如牙牙学语般,萧成润听在耳中,心中竟有些异样,仿佛喝了一口果子酒,只觉得暖融融的,却见桐声抬头看向他,笑的弯弯的双眸中清晰的映出他的模样:“萧成润。”
“嗯。”他点头应道。
桐声却挽住他的胳膊,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一连喊了好几声。
萧成润只觉得被她喊得耳朵发热,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头从肩上挪下去,指着宣纸道:“快写。”
却见桐声握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一笔,他指点道:“稳住手腕,把笔尖提一下。”
桐声照做,却仍是写不好,顿时来了脾气,把笔丢在了桌上。
“我不写啦!”她愤愤说着,余光却关注着萧成润,却见萧成润神色不变,拎了一下衣摆就要站起身来,她忙抓住萧成润的胳膊,把他又按在席上,可怜巴巴地求道:“我太笨了,只靠看是看不明白的,要不你握着我的手写一遍,我知道怎么使力气就好了。”
桐声见萧成润没反应,当即举起萧成润的胳膊,钻进他怀中,然后拿起笔,将萧成润的手按在了她手上,随后侧首笑道:“好啦。”
萧成润发现,对着这张脸,他好似格外有耐心,这般任性又出格的举动,由她做出来,他竟还能从这张笑颜中看出些可爱来,萧成润暗自蹙眉,心想莫不真被她蛊惑了心智。
怀中软绵绵的身子不耐地动了动,有丝丝甜蜜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钻进了他鼻子里:“你还教不教我啦。”
萧成润闻言,竟真握住桐声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纸上两个名字一左一右,那三字两两相对,几乎一模一样,他看着右面那三个墨迹未干的字,却突然觉得陌生,竟有股不该是三个字也不该是这个名字的错觉。

似曾相识燕归来
“殿下,该吃药了。”
纤纤素手捧着一只白瓷碗,小指轻翘着,弯了一个柔美的弧度,摇曳的灯光下有着羊脂玉般的润盈。
萧成润抬眸,只见药碗热气氤氲后那张清秀的脸。
“殿下?”
藕荷色裙摆轻挪,离他更近了些,声音也更清晰了一些,又软又柔,比那道氤氲水雾更缠绵,连带着让人厌恶的苦汤药味都变得香甜。
萧成润放下手中书卷,屈指敲了敲桌面。纤纤素手便轻轻将药碗放在桌上。
“你不是桑枝。”萧成润音色浅淡,带着些微凉意。
女子抬眸,一双眸子华光流转,宝珠一般,将那张堪堪称得上清秀的脸映衬的分外动人,她的头微微一歪,显出几分天真来:“你怎么知道的?”
萧成润看着那双眸子,微微一顿,不答反问:“你是谁?”
女子俯身靠近萧成润,素手轻抬,眼看就要按在他肩上,却被凌空截住,攥住了腕子不得动弹,女子也不在乎,晃了晃被萧成润握住的手腕,笑盈盈道:“你猜。”
女子话音刚落,便见萧成润眸色一冷,放开她的手腕,拔了一侧的长剑向她劈来。
萧成润一跃一挥间白衣翻飞,惊鸿游龙一般的姿态,手中的剑却有万钧之势,还未等到那把剑劈到女子身上,女子的身体便直勾勾往地上倒去,再也没了声息。
萧成润收住剑势,看向地上那具死了不久的女尸,眉头缓缓蹙起。
“桐声!你没事吧?”一道紧张的声音在院墙上响起,萧成润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可此时墙上那两个女子却自成一个天地,除了她们两个,旁人皆看不到她们。
“吓死我了!”桐声抚着胸口,靠在鸢扶怀里喘着粗气,一双手还不忘比划着:“那剑上真的有龙气,劈头盖脸的就向我砍来,要不是我跑得快,定是要被劈回娘胎里去!”
桐声向屋内看去,那把差点要了她的命的剑已经被收起来了,此时萧成润正拿着帕子擦手,从容细致,连指缝都不放过。
桐声看着他的动作,眯了眯眼,心中生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定是借来的壳子太丑,不管了,我用自己的原身去。”
“不行!神尊说了,你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真容。”鸢扶打了个哆嗦,怯生生的道:“会被雷劈的。”
桐声抬头看向一直飘在自己头上的一团黑云,冷笑一声:“告诉我待在萧成润身边避过雷劫的是他,不让我露真容的也是他,我的灵力那么低,没法子用幻化之术,也没能耐夺活人的舍,哪有那么多死人的空壳子给我用,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
鸢扶生怕一个不留神桐声就跑了,紧紧抱住她的胳膊,把她的袖子绕在手里缠了好几圈:“神尊说,他会有安排的,是你等不及跑来的。”
“命是我的我当然心急。”桐声侧首看向鸢扶:“安排呢,总不是让我们现杀人夺舍吧。”
鸢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不敢杀人。”
桐声长叹一声:“一个灵力低微,一个胆子丁点大,做妖精做成咱俩这样的,真是给妖界蒙羞。”
鸢扶轻声纠正:“我们是精,妖界不收咱们。”
桐声:“……”
桐声惆怅的把视线放回萧成润身上,他终于把手擦干净了,将帕子轻飘飘一丢,正盖在了女尸的脸上。
烛光微微一晃,他又在席上坐下,拾起了桌上的书卷。
“殿下,桑枝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应是服了毒。”早在萧成润拔剑时便闻声赶来的松辕道:“怪了,那她是怎么又跑到殿下房中的?莫不是因为递不出消息给叛军,便想破釜沉舟在死前行刺殿下?”
萧成润被桌上的汤药熏的头疼,他揉了揉额角:“密信就在她身上。”
松辕闻言,一寸寸地去寻女尸上可有何异常之处,却没有寻到,他顿了顿,摸出短匕直接把女尸的衣服划开。
松柯方将药端去外间小几上,还未待查验,一抬眼便看到了女尸白花花的肚皮,他蹙眉对松辕道:“你且有些分寸,怎好让如此秽物污了殿下的眼。”
萧成润合上书,淡声道:“无妨。”
松柯躬身称是,探头去看,只见女尸腰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随后他听松辕啧啧道:“王继那逆贼给这些细作灌了什么迷魂汤,活着没法递消息,就把自己弄死,真是够狠的。”
萧成润扫了一眼女尸腰间的字,抬步往外走:“收拾干净,把她葬了吧。”
萧成润迈出屋门,走到院中梧桐树下,月光透过枝叶映在他身上,素白的外衫盈了一身月华,他仰头,对着梧桐枝干出神。
桐声看着他的脸,有片刻失神:“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鸢扶道:“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吗?”
桐声摇头:“不是这几天,是之前。”
鸢扶奇怪道:“之前?我们一直在一处,我怎么不知道你见过他?”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就是见过,好久好久之前……”桐声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
“我知道了!”鸢扶头一次动脑子,她自认为找到了答案,分外兴奋,连声音都高了几度,霎时将桐声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喊走了:“他和神尊长得有些像。”
“哪里像!”桐声足尖一点跃到梧桐树上:“底下这个才像是道观里供着的玉雕神仙,你的神尊……”
桐声在枝头灵巧地转了个圈,裙摆翻飞间枝丫颤动,倏地一声轻响,不知有什么东西从树枝上掉了下去,她话音一顿,垂头看去,只见一颗鸟蛋从鸟窝中滚了下去。
桐声一惊,连忙要去捞,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把鸟蛋握入掌中,她维持着向下的姿势,指尖和那只手相距不过寸许。
桐声鬼使神差地将指尖向着那手探去,就要碰到时,那手却收了回去。她索性收回身子,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树枝上,看向萧成润。
她动作间引得枝叶唰唰作响,已经不是寻常风声能比的了,萧成润却丝毫没有注意,他看着手中的鸟蛋,轻轻抚了抚,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在这一刻,树下那位出尘玉人活了,从眼底眉梢透出的柔和给他添了骨血。
桐声愣愣地看着萧成润,却见他纵身一跃,抓住一根较粗的树干,将鸟蛋放回了鸟窝里。
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脸让桐声一惊,却又见萧成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转身回去。
桐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想到,他喜欢的应当不是人,而是鸟。
她寻到了突破口,欢喜至极,怜爱地摸了摸刚被萧成润放回窝里的鸟蛋,却见走到门前的萧成润又回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手一僵,还没来得及从蛋上离开,就见他收回视线进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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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润用兵如神,朝廷大军势如破竹,不过三月便将失地尽数收回,只留一个易守难攻青阳城,叛军穷途末路之下反而勇武起来,几次攻城皆没有成功。
最后这一战颇为棘手,不只是叛军,眼看大胜在即,朝中有不少人坐不住了,纷纷要掺一脚,萧成润一大早就召集诸将议事,直到申时才将一切部署好。
当萧成润回到自己院中时夕阳正好,他迎着夕阳看向院中的梧桐树,却见什么东西从树干上掉了下来,他伸手接住,发现是昨晚那颗鸟蛋,他低笑:“怎么又掉下来了。”
鸟蛋静静躺在他的手心,没有给他回答,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稀稀疏疏的鸟窝,偏头对松柯道:“去弄个结实的鸟窝,把它放回去。”
还没等萧成润将鸟蛋放进松柯手中,便觉掌心鸟蛋微颤,垂眸看去,只见鸟蛋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要出壳了。
这个念头使得萧成润托着鸟蛋僵在原地。
“殿下?”
松柯的声音没有使他回神,他看着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呼吸不自觉的滞住,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细嫩的爪子从蛋壳里钻出来,壳中的小东西挣扎着,终于摆脱了束缚,破壳而出。
萧成润看着那个浑身黏糊糊没有几根毛的小东西,压在喉中的呼吸随着一声低笑顺畅起来。
桐声听见这一声笑气得要炸毛,她此时疼得要死,猝然脱离蛋壳,浑身光秃秃的,脆弱得紧,凡尘浊气刀割凌迟一般的袭来,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生是八苦之首。
而就在她那么疼的时候,竟然有人笑得那么开心,成功让这只雀精丢掉了本来就几乎没有的涵养,张口骂娘。
“啾啾!”
听到她的叫声,那道笑声又响起来了。
桐声气急,想要睁开眼看看那个王八蛋是谁,当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眼睛张开一条细缝时,一张清逸端雅的脸逆着光放大在她眼前。
“爹!”

晨间调笑
“你怎么了?”桐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刚那一瞬间的思绪顿时被冲散,他收回握着桐声的手,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明明就是在当启蒙先生。
“殿下,王都尉求见。”他听到外面侍从的声音,顿时如蒙大赦,头一次觉得应付官场上那些老狐狸是那般轻松。
他起身,喊住候在门外的两个侍从:“你们来教她识字,便先教她读《千字文》吧。”
侍从愣了愣,躬身应是。
萧成润对神情不愿的桐声嘱咐了一句,让她乖乖学习,便转身从书房出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侍从的声音遥遥传来,他满意的颔首。
这才对,哪有他亲自去给人启蒙的道理。
待他去了前厅,王哲见了他当即下跪请罪,并言已经依法将自己的不肖子杖责了八十,要知道,八十杖打下去,哪怕动手再轻,也是要伤筋动骨的,王哲如此,怕是把桐声当做自己带来的宠妾之流,言谈之间,处处小心。
他听了顿觉好笑,敲打一番,又留他一同用膳,安了他的心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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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起,随即几不可闻的脚步愈发近了,最终在床前停下,躺在床上的萧成润蓦地翻身而起,从枕下摸出的匕首同时对准了来人的咽喉。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瞬息间,待到萧成润定睛看去时,却正对上一双受惊的眸子。
“啾啾?”萧成润收回匕首:“你怎么来了。”
“我睁开眼没看到你便来寻你了。”桐声说着,重重拍了几下胸口:“你今天怎么那么凶呀。”
萧成润按了按因还未清醒便暴起而闷疼的额头:“默不作声地往我房里来,我怎知不是歹人。”
“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歹人。”桐声说着,矮身跪坐在床上就要往萧成润怀里钻。
萧成润抬起桐声的下巴,看着眼前这张未施粉黛的脸:“歹人分好多种,但往往越好看的越毒。”
桐声闻言,反而揽住萧成润的脖子,压着他的头往下,二人鼻尖相对,仅有寸许的距离,她眸子一弯,其中皆是天真烂漫之色:“那幸好我不是歹人,要不昨日那么多人岂不是都死了。”
萧成润挪开桐声圈着他脖子的手:“为何?”
桐声音色清脆:“因为我这么好看,若是毒的话,那些人岂不是看了一眼就要毒死了。”
萧成润闷笑一声,拉开了和桐声之间的距离:“你倒是知道自己好看?”
桐声水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转,便是十分的慧黠可爱:“我就是知道,昨日我若是不好看,那些人干嘛看我都看呆了。”
萧成润如从前她是小雀时一般,含笑往她头上轻轻点了一点:“行了,你先回去,我要更衣穿戴了。”
桐声越发往萧成润怀里缩去:“我不,昨天你说好了教我写字的,结果我熬到天都黑了都没见你回来,早上醒了也不见你。”
她说着,出气似的用细如嫩笋的指尖往萧成润胸膛上戳了几下:“你好狠的心,趁我睡着随随便便就把我丢在别处了。”
萧成润握住她作乱的手:“男女有别,你又怎能和我共处一室,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一只鸟要什么名声。”桐声哼道:“况且你是我义父,我们自然要在一起。”
“既然你成了人身,往后便不许这般称我了。”萧成润想将桐声从床上抱下去,垂眸却见她竟未着鞋袜,圆润粉嫩的双足放在牙色丝绸上,如同滚在蜜糖水中的糯米圆子般。
“那我称你什么,萧成润吗?”
萧成润将视线从她足上移开,竟未听出她说的什么,只胡乱嗯了一声。
“萧成润。”软绵绵一声在他耳畔留下余温,许是少有人称他全名,这三字一同响起时总是令他略感不自在。
他眉头一蹙:“不许连名带姓的称我。”
桐声看着他盯着帐子的侧脸,眉梢一挑,随口应了。
随后却见萧成润突然转身,她忙将表情收拾好,只见萧成润自顾自的趿上鞋子,她拽住了萧成润的袖子:“你做什么?”
“往后再出来必须穿鞋。”萧成润说着,一把将她抱起,将她送回房间放在了床上,还未等她说什么,便抬步离开。
桐声看着关上的房门,忽的低笑出声:“好玩。”
未过多久,她唇边笑意淡了下去,眉头蹙起,隐着愁色:“只看起来好欺负又有什么用,面软心硬,我可没命和你耗下去。”
“姑娘,您可起了。”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打断了桐声难得的愁绪,她用手腕拖住腮,懒洋洋道:“没起。”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婢女的声音又响起:“那奴婢们侍奉您起床。”
桐声没有回答,只换了一只胳膊托着腮,下一刻房门便被推开,四个女子端着衣饰脸盆巾帕等物进来了。
桐声见了她们进来,扭头移开视线,却看到了那领头婢女的模样,她扭头的动作一停,顿时来了精神:“过来吧。”
婢女们当即来侍奉她梳洗打扮,昨天她一直是穿着萧成润不合身的衣服鞋子,眼下真正按人类的样子打扮一番,顿时觉得当人麻烦,以往她便是修成人形,穿戴也是极为简单轻便的,眼下却层层叠叠,梳头更是花了半个时辰。
她的精力一直不好,早就昏昏欲睡起来,直到婢女轻喊,她才打了个呵欠:“你们出去吧,我趴一会。”
她说着,却身子往后一倒,直接压到了身后的婢女身上,婢女忙扶住她,细声道:“要不奴婢扶您去榻上歇一会?”
桐声捂住耳朵,往婢女身上躺得更结实了,哼哼唧唧地道:“别吵,我不想动。”
婢女为难地看向其他人,却见她旁边的婢女对她轻声耳语:“你先陪姑娘一会,厨房怕是过会就送早膳来了。”
婢女一脸为难地点头,目送其他婢女出去,等门关上后,她腰肢一软,当即就向一旁躲去,桐声没了依仗,低呼一声,却也没摔到地上,她拿手撑住身子,往婢女脸上拧了一把:“你这死兔子,那么久不露面,一露面就要摔死我。”
她说着神色越发伤感起来:“可怜我身娇体弱,朝不保夕,竟无一人怜惜。”
鸢扶打了个寒颤:“你且正常些,神尊若是见你这样子,少不得喂你吃一顿苦药。”
桐声脸上的伤色顿时如潮水般散去,没好气地问道:“又是神尊,你倒是说说,你这些天跑哪去了?”
“我能跑哪去,我回了一趟极乐天,告诉神尊你如今的情况,又废了好大功夫才混进来。”
桐声看着鸢扶一如往常的脸,顿时不情愿起来:“我都钻了蛋壳,重新经历了一番投胎之苦才留在萧成润身边,你倒是轻松,直接用修得的人身。”
鸢扶抚了抚自己的脸,轻声道:“我与你又不同,生得一副寻常容貌,放在凡间也不打眼,寻个合适的身份便好,况且,我不过是来陪着你的,引诱萧成润还是你自己的事。”
桐声微微一笑,捧住了鸢扶的脸,恨不得每一寸都要一一看清了:“哪里寻常,好看得紧,楚楚可怜又温柔动人,我便是个女子,都想与你双修。”
鸢扶听了桐声的话,脸顿时涨红起来,结巴道:“你……你说什么呢!”
“自然是肺腑之言。”桐声说着,越发靠近鸢扶:“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心心念念都是你,连饭都吃不下去。”
鸢扶缩着脖子躲开,嗔道:“当我不知道,你那是渡劫给愁的,眼下暂时没事了,你便来欺负我了。”
桐声噗呲一笑,趴在了鸢扶肩上:“不逗你了,可我说的也不是假话,要是没有你耳濡目染,我勾引萧成润时可使不出来说哭就哭的本事。”
“你是变着法子笑话我。”鸢扶往桐声肩上锤了一下,却挠痒痒一般并无什么力道:“你如今进展的怎么样了?”
桐声摇头,颇为惆怅:“没进展,他拿我解闷,却丝毫没有放松对我的怀疑,只看着我摇尾巴狗似的讨他欢心,真是可恶至极。”
“你别急。”鸢扶理了理桐声的发丝:“我这些日子也没闲着,看了不少书,记下来不少法子,咱们一一试过,总有一款适合他。”
桐声看着鸢扶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眼睛睁的溜圆:“这么多?”
鸢扶点头:“我可是看了不少话本子呢。”
“话本子?”桐声话音落下,便听婢女在门外道:“姑娘,早膳好了。”
她看了鸢扶一眼,当即拿出了菩提给她的驱浊丹,倒了一颗给鸢扶:“这是驱浊丹,你吃了,这凡间荤腥便损不了你的修为。”
鸢扶眼睫一垂,低声道:“他也只对你这般用心了。”
桐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仍寻常打闹一般将驱浊丸塞进鸢扶嘴里,见她咽下后,自己便也吃了一颗。

歌舞传情
桐声回了房间后,当即晃醒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鸢扶:“萧成润要带我去莲华寺玩,咱们的计划改到外面,正好方便你跑。”
鸢扶迷迷糊糊地点头,桐声见了,双手拧了一把她的脸颊,给她提提神,然后随手在桌上抓了一把巨胜奴便开门出去了。
萧成润见她抓了一把甜滋滋油腻腻的点心,无奈道:“你回去就是拿吃的?”
桐声不过是为着打掩护随手拿的,眼下也不能丢,只能笑吟吟地点头,拿了一块巨胜奴喂到萧成润唇边:“去寺里一听就吃不好,拿点东西省的饿着。”
萧成润别开脸:“我不吃,这东西硬邦邦的咯的牙疼。”
桐声也不勉强他,将手中点心放入口中吃掉,等咽下去后,她咧嘴,露出一排光洁的贝齿:“酥的,一点都不咯牙。”
桐声颇爱这些甜甜的小吃食,还未到莲华寺,就咯吱咯吱的将手中的巨胜奴吃光了,结果等到了山脚下,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掀开帘子看去,只见山下游人如织,远远地能看到好些买吃食的铺子摊子。
萧成润既然知道有法会,肯定也知道会有许多好吃的,却故意不告诉她,害得她吃不下去了,真是用心险恶。
正此时,一张染了檀香的帕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接过擦了擦手,一脸哀怨的看着萧成润,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萧成润只做没看见,下了车又将手向桐声伸来,桐声横他一眼,把手向着萧成润的掌心伸去,却是在萧成润掌心拍了一下,随后纤腰一拧,从马车另一边跳了下去。
萧成润看着桐声的背影,蜷了蜷掌心,她的力道小,不痛,猫抓一样。
桐声小小的出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又娇娇的缠着萧成润,不是抱一抱他的胳膊,就是扯一扯他的袖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萧成润最后只得抓住了她的手,借着衣袖的遮掩,牵着她往山上去。
到了寺中,法会正巧开始了,桐声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踮着脚看,后来便蔫了下来,只觉得那些僧人口中的诵经声吵得她头脑发胀,便扯着萧成润的袖子说悄悄话。
“这寺之所以叫莲华寺,是因为从后山下去有个湖,湖中遍植莲藕,每到花开时,莲华百亩,连绵不绝,实乃一道盛景。”此时萧成润早已领着桐声离开法会,在寺中随意闲逛,香客皆聚到大雄宝殿那处了,只能远远听到人声,却不见人踪,颇有些闹中取静之感。
桐声眼睛一亮:“那我们去湖里看看吧!这寺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成润难得有时间闲逛,也没有拒绝,使松辕找了个小沙弥引路,直接从寺中后门出去了。
出了寺门,一眼望去便是丹枫黄叶相映,披金施朱,皆是临到末时极尽招摇的繁华秾丽。
桐声虽是鸟雀,却从未长在过山野之中,这般景致于她来说是第一次见,当下顿觉惊艳,呆呆看着,也忘了言语。
“前头山腰那儿有个亭子,施主不如先去稍坐片刻,寺中的素饼和莲心茶皆小有些名气,我这就去端来给施主尝尝。”小沙弥说完,对着萧成润合十一礼,便跑回了寺中。
桐声的注意力被小沙弥的话引回来,对萧成润赞道:“这里好漂亮。”
她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湖,却只见到了枯枝残叶,并没有百亩莲花,她眉心一蹙:“莲花呢?”
“这个时节莲花早就谢了。”萧成润负手往山下走去:“要不然只怕后山不会这般清静。”
“清静好……”桐声低低附和,免得一会鸢扶来刺杀时吓到了游人。
也不知道鸢扶藏哪里去了?
桐声这样想着,随萧成润到了亭中坐下,纵是再好的景致,干巴巴的坐着也是无趣,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给你跳个舞看怎么样?”
她说完,不等萧成润回答,便跳到了亭外,轻盈的跃上了一块平坦的山石。
只见她纤腰轻折,红袖微舒,还未有什么动作,便已是妩媚动人,随后便见她一腾一旋,红衣卷着黄叶,便好似一团灼人的火焰,使人再也不能移开视线,哪怕明知会被灼伤,也要将那团夺目的红拥在怀中。
她未曾学过跳舞,所有的动作皆是出自羽族本能,飞袂拂云雨,红裳动日月,已是惊鸿游龙难以比拟。
萧成润盯着那道舞动的身影,只觉得少了什么,当下便解下佩剑,弹剑而歌相和:“秋风清,秋月明……”
他的声音本就清润,眼下放声而歌,便如松风泉籁,昆山玉碎。
桐声闻声,拧腰回眸看向萧成润,对他露出一抹笑靥。
萧成润看着她的笑,忽的顿住,不禁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秋风词》其中两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他这一生尊贵至极,要什么女子不会有,从来都是他视女子入无物,哪里又有什么相思呢?
这脱口而出的曲,即不应景也不应情,当下只觉好笑。
“你怎么不唱了?”
桐声颇觉扫兴,舞动间隙,出言问道。
萧成润看着山石上对他瞋目而视的女子,敛住方才思绪,当下启唇唱道:“扶桑生朝晖,照此高台端……”
萧成润还未唱两句,便见山中鸟雀竟皆往此处飞来,松辕见状,忙示意侍卫们戒防,却见那些鸟雀皆围在了翩翩起舞的桐声身畔,得了山雀相和,桐声舞的越发畅快。
一时间美人山雀共舞,仿若百鸟朝凤,此景极美,却让人觉得不该是凡尘该有,唯有萧成润仿佛早有预料,一直未受山雀影响,仍旧唱着他的歌:“高台多妖丽,濬房出清颜,淑貌耀皎日,惠心清且闲。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
待到一首五言诗唱完,桐声的舞也结束了,她此时全然忘了萧成润,只爱怜的抚着围在她身边的山雀。
那怜爱之色让萧成润心中略有异样,沉声唤道:“啾啾。”
桐声闻声侧首,面上温柔的浅笑顿时变得烂漫起来,她对萧成润抬了抬下巴,矜傲道:“我跳的好不好。”
桐声说话间,围在她身边的鸟雀顿时像是被惊醒一般,拍着翅膀飞走了,萧成润在群鸟展翅间颔首:“好。”
桐声跳下山石,原本想撒个娇,视线扫过萧成润身后的山林时忽的顿住,草木掩映中,一个精壮男子悄然出现在了那处。
桐声一直都知道鸢扶胆子小,可灵力丝毫不差,却没有想到她竟能施展变化之术。
就在这时,只见那男子身形一动,飞身向前跃去,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萧成润的脊背。
好快的身手。
桐声心中感叹,动作却丝毫不慢,当即向亭中奔去:“小心!”
喊话间,桐声奔到亭中,将萧成润扑在了身下,一阵凛冽杀气想着她砍来,她顿觉不对,来不及细想,便觉腰上一紧,反被萧成润一把扯进怀中,桐声只觉视野一黑,随后一阵血腥气钻进了她鼻端。
“萧成润!”
松辕见状,忙挥剑抵挡,将刺客打出了亭中,在这间隙中,萧成润拥着桐声站了起来。
桐声从他怀中挣出,却见他肩头被砍了个大口子,血正不停的从伤口处往外冒,桐声的心跳蓦地一沉,她愣愣的看着萧成润,却被萧成润捂住了眼睛:“没事,别怕。”
“我不怕。”桐声的音色甚至比往日还沉稳几分,可萧成润却感觉到捂着她眼睛的掌心有些湿润。
看不到东西了,听的反而更清晰,刀剑相击声纷纷传入她耳中。
不是鸢扶。
桐声确定了,这次刺杀,冲着萧成润来的,足有三十多人。
而萧成润此次带来的侍卫不过十余人。
桐声想到此处,拿开了萧成润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我胆子没那么小。”
“殿下!去寺中!”松辕一剑捅死一个刺客,对萧成润喊道。
萧成润抓紧了桐声的手,拉着她出了亭子,在侍卫的掩护下往莲华寺跑,眼看离莲华寺还有几十步,却见听一声脆响,原来是去端茶点的小沙弥见了后山的情景,惊骇之下摔了盛着素饼的盘子。
还未等小沙弥反应过来,一个绕到对面本要截杀萧成润的刺客,顿时举剑向小沙弥挥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剑穿透了刺客的胸膛。
刺客盯着传闻中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齐王萧成润,口中溢出鲜血,轰然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萧成润掷剑时脚步未停,眼看还要快要到了寺门外,却见跟在小沙弥身后的僧人丢了手中放着茶的托盘,一把将小沙弥扯进了门中,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师兄开门!外面的施主有危险!”
小沙弥的喊声隔着门传来。
“不能开!寺中法会,四五百人中多是妇孺,贼子狠辣,眼下开门,不外乎放狼入羊圈。”那僧人的声音极高,虽是对着小沙弥说的,但萧成润几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岂能见死不救!”
“怎可为一人而将百人置于险地!”僧人喊完,对沙弥低声道:“你快去传话,让前门那些香客带来的家丁护卫前来相助!”
僧人说罢,看着小沙弥远去的背影,将脊背死死抵在门上,握着佛珠念起了佛号。
门外,桐声看着逐渐向此处围来的刺客,恼道:“好一个慈悲的和尚,我就不信里面那么多人刺客还敢乱来,我们不管他,翻墙过去!”
萧成润看了一眼紧闭的寺门,没有答话,只一脚踢翻了先前被他捅了个对穿的尸体,拔出自己的佩剑,对桐声道:“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