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走一半。
“汪汪！”
我吠叫着，将那些崭新的小衣裳全都扯下来，落了满地。
小雅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来阻止。
直到属于乐乐的东西全都被我赶出去后，她才起身，将衣服重新拾起。
小雅很久都没笑过了。
脸色总是跟梅雨季般，阴沉沉的。
“欢欢，你不听话了。”
我像是被雷劈中，整个大脑都被轰得缓不过神。
此刻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倒退。
回到我小时候，在公园被许多人类围着，夸我是乖狗狗好狗狗。
而小雅会自豪的将我抱起，说她最爱我了。
可现在我却成了小雅嘴里的，不听话的狗狗。
到底是乐乐的出现导致的，还是小雅变了。
又或者，是我变了。
我真的变成了一条不听话，爱嫉妒的坏狗。
小雅，我好害怕。
我没有再踏入她的房间了。
客厅角落的狗窝，就是我的居所。
身体内部的疼痛只有蜷缩起的时候才会有好转。
所以我每天都躺在那里，鲜少出来。
小雅对我越来越疏离。
她总是站得远远的，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我。
一盯就是几个小时。
但凡我有丝毫动作，她就抱着乐乐进房间，把门关的紧紧的。
是哪个人类说狗不会哭的。
我明明会哭，想小雅的时候会哭，肚子疼得时候会哭，看着她带乐乐出门的时候也会哭。
只不过没有声音，只有泪水。
所有的话语都藏在我的眼里，只要小雅愿意看，就一定能读懂我的悲伤。
可惜她不愿再靠近我。
哼，我真是讨厌死小雅了！
“姐姐，今天主人带我去公园啦！”
乐乐钻到我身边。
“哪里有好多好多人类，还有很多狗狗。”
“我交了朋友，但我还是最爱跟你玩。”
我懒懒掀起眼皮，
调整位置将脑袋枕在它背上。
“哦。”
“我对你的生活不感兴趣。”
我的脑仁不大，只能装下小雅。
“......你别去跟那些大狗玩啊。”
“小心它们一口能掀掉你的皮。”
我与它这般大的时候就被凶犬咬伤过。
巴掌大的皮肉翻出，给小雅心疼坏了，愣是请了一周假在家里照顾我。
到现在那块地方的毛也很稀疏。
“知道了！”
乐乐点点头。
“我不是在关心你”我抬起爪子拍了拍它的屁股，“我是怕小雅担心。”
就乐乐这屁点大的狗，被咬了可不是青一块紫一块，那就是东一块西一块了。
“好~”
我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倒数十秒后，小雅打开门出现在玄关处。
“欢欢。”
尾巴比我先反应过来，在身后摆个不停。
我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欢欢，过来。”
身体的疼痛瞬间清空，我顿时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迈着轻快步子凑上去。
“想跟我出去玩吗？”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汪汪！”
小雅，我最爱你了。
“阿源。”
我这才注意小雅身后还藏了个男人，是她的老公，杨源。
距离这么近，我却没闻出他的味道。
“欢欢，走吧。”
杨源打开狗笼子，引诱我往里面走。
我看了眼小雅，全然信任的钻进去。
他们骗了我。
把我带到我最讨厌的地方来了，还见到了我的仇人——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胡子男。
小时候就是他拿针扎我。
“欢欢，出来。”
我躲在笼子里，死活不愿出去。
“小雅救我。”
“小雅。”
可小雅将脑袋偏开，抱着手臂不再看我。
仔细听，能听到她细微的呜咽声
我叫欢欢，是一只十二岁的金毛狗。
被主人小雅从狗场接回来后，陪着她从大学走到了工作。
小雅很爱我，满屋子堆得都是我的玩具和零食。
就连结婚这种大场面，都是让我送的戒指。
春去秋来，夏过冬至，每年我都爱着她，她也爱着我。
可却在不久前，小雅带回了一只小金毛，叫乐乐。
模样与我小时候像极了。
它活泼好动，全身都洋溢着年轻狗狗的朝气。
我非常非常讨厌它，因为它的出现分走了小雅的爱。
“离我远点。”
我趴在小雅跟前，对乐乐呲牙道。
可小金毛非但不怕我，还朝我身上扑。
动静引起小雅的注意。
她放下笔记本，将小金毛抱到自己腿上。
“嘻嘻。”
看着乐乐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恨不得咬着它的脚把它拽下来。
可是不行。
因为小雅爱它。
“乐乐，不准跟欢欢玩。”
“它老了。”
我从鼻腔喷出一口粗气，尾巴重重甩起表达我的不满。
哼。
总是说我老了。
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
我蹬起爪子，缓缓朝门外走去。
小雅说的是实话，我的确老了。
身上泛起许多白毛，也不再有精力跑跳，甚至出门走不了多远就会大喘气。
也怪不得她，都怪我。
我回到自己的狗窝，将脑袋搭在枕头上出神。
模糊见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大耳朵甩着，在屋里上蹿下跳。
地上散落着布条和棉花，拖鞋也是咬的稀巴烂。
睡意上涌，我眨巴着眼睛入眠。
我是被小雅弄醒的。
她戴着手套，托起我的身体往隔水垫上挪。
狗窝已经湿透，散发出淡淡尿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惜小雅听不懂我说话。
她
，我逐渐感觉不到小雅的手了。
以前我总是在脑子里一遍遍模拟离开世界时的场景，想着小雅当时会做些什么，会说些什么。
你不理我，饿我，揍我，我都会原谅你。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努力抬起眼皮去看你。
你却哭泣不止，道歉忏悔，不肯好好道别，那我一定会嘲笑你作为人类的软弱。
好在我的小雅足够坚强。
她贴在我耳边，说了我这辈子最后听到的话语。
“我知道你累了。”
“睡吧欢欢，妈妈会带你回家。”

它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在垃圾桶里翻找东西。
与它辞别后，我又连着走过好几个路口。
渐渐的，周围环境变得陌生。
我迷路了。
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我开始打量来往行人。
不知怎么，感觉每张脸都像小雅。
那张熟悉面孔挤满我的脑袋和心脏，快要爆炸。
我想她了，我想回家。
就算她不再搭理我，不喜欢我。
我也会始终如一的爱她，永远爱她。
坚定念头后，我朝着来时路狂奔，迅速穿梭在车流中。
“滴——”
一道远光晃了我的眼。
紧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我这里建议，是安乐死。”
大胡子男的声音。
“还有别的办法吗？”
是小雅。
“它很痛苦”胡子男看了眼生命垂危的狗，“生病还能活这么久就已经是奇迹了。”
“更何况还出了车祸......”
他叹了口气，不忍再说下去。
疼痛后知后觉传来。
我感觉全身百骸都被碾碎了般，比恶犬咬我的时候还痛上千万倍。
痛苦的呻吟从喉头溢出。
我想舔舔小雅的手心，可连伸舌头的力气都没了。
这次一定比恶犬咬的那回重吧。
我担心小雅，怕她比以前更难过。
生命力在慢慢流逝，这次连狗狗神都帮不了我了。
“放弃我。”
“我不要看你难过。”
我希望自己存在的每一天里，小雅都是快乐的。
“做选择吧，别让它难受了。”
胡子男开始戴手套。
“......”
“......好”小雅闭上眼睛“注射吧。”
她比以往都要平静。
拉着我的爪子，看着针头没进我的皮肤。
全身疼痛减轻，耳朵似进了水，愈发听不见声音。
视线也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