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悦小说 其他类型 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宋春雪三娃后续+全文
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宋春雪三娃后续+全文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午睡的雨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春雪三娃的其他类型小说《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宋春雪三娃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午睡的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娃看母亲愣在原地,便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他留。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打小就不招人疼。宋春雪看着三娃蹲在地上,脊背上的骨头隔着灰色的粗布衣,清晰可见。她的眼里漫上一层雾气,心里又酸又疼,视线不敢落在三娃身上。“还是我来洗吧,你都没喝洗什么洗。”曾经的她真可恶,明明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偏偏对三娃不上心?他不会像其他几个跟她找借口,跟她要这要那,她就觉得三娃是干活的料,不值得疼爱了吗?她抹了把眼泪,快速的将碗筷放在锅里,倒了水洗干净。随后,她在锅里倒了一点油,从柜子里盛着麦麸的瓷盆里,取了两颗鸡蛋出来。很快,两个煎蛋做好,被她盛在盘子里。她将盘子递给三娃。“给大哥端过去吗?”正在烧火的三娃接过盘子,起身就往外走。他从未想...

章节试读




三娃看母亲愣在原地,便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他留。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打小就不招人疼。

宋春雪看着三娃蹲在地上,脊背上的骨头隔着灰色的粗布衣,清晰可见。

她的眼里漫上一层雾气,心里又酸又疼,视线不敢落在三娃身上。

“还是我来洗吧,你都没喝洗什么洗。”

曾经的她真可恶,明明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偏偏对三娃不上心?

他不会像其他几个跟她找借口,跟她要这要那,她就觉得三娃是干活的料,不值得疼爱了吗?

她抹了把眼泪,快速的将碗筷放在锅里,倒了水洗干净。

随后,她在锅里倒了一点油,从柜子里盛着麦麸的瓷盆里,取了两颗鸡蛋出来。

很快,两个煎蛋做好,被她盛在盘子里。

她将盘子递给三娃。

“给大哥端过去吗?”

正在烧火的三娃接过盘子,起身就往外走。

他从未想过,这些好东西是给自己的。

“等等,”宋春雪努力压下哽咽,“坐下来你自己吃,他们早上都吃过了。”

三娃惊讶的看向宋春雪,“娘......两个是不是太多了?”

这傻孩子,两个都嫌多。

以前给老大的时候,他只会嫌少。

“就两个鸡蛋,哪里多了?”宋春雪挖了三碗白面倒在案板上,“我记得你喜欢吃酸菜面片,今天就给你做。”

“咳咳咳......”三娃受宠若惊,被刚送到嘴里的鸡蛋呛到。

他有些惴惴不安。

“娘,是不是有事跟我说?”他连忙将盘子放在灶台上,“大哥要分家就分吧,我没什么意见,我成家还早,家里的活我都能干。”

“......”这傻孩子太窝心了,宋春雪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夺眶而出。

她背对着三娃抹眼泪,心里暗骂曾经的自己。

“没事,分家的事不着急,总不能啥好事都让他占了,这些年我已经够惯着他了。”宋春雪低头和面,“你去洗把脸休息会儿,让你二哥来烧火。”

三娃有些犹豫,将两个煎蛋快速塞到嘴里。

不多时,老二提着一篮子柴火进了厨房。

“娘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又在做饭,不是三娃在做吗?”

他凑到宋春雪跟前,看着案板上的白面,“咦,今天什么好日子,竟然吃白面?”

按照惯例,只有过年才吃白面。

“今天的确是好日子,你来烧火,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老二不情不愿的坐下来,折断干树枝往灶膛里塞。

“娘,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还打了大哥。刚才我看到三娃的嘴巴油乎乎的,你给他吃什么好东西了?”

老二没好气道,“以前你偏心大哥,现在改成偏心三娃了?”

宋春雪没有搭话。

“也是,三娃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分了家大哥也指望不上了,偏心他很正常。”

专心揉面的宋春雪顿了顿,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以前怎么不懂?

但凡她清醒一点,也不会亏待了三娃,想到他只有愧疚。

“不过分地分粮食的事我不管,银子我要多分一点,以后若是不混出个人样,我绝不回来见娘。”

“娘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从这山里接出去,过上好日子。”

宋春雪在心里冷笑,他是混得不错,孝敬的却是他媳妇的娘。

她在这山沟沟里待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失望后悔了大半生。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

她真是个愚蠢的母亲。

饭做好了,酸菜白面,每个人碗里还放了一点肉臊子。

因为昨天数落了老大媳妇陈凤,她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吃,老大端着面去了北屋,之后又回来。

宋春雪看着眼前的四个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娘,今天的饭这么香,什么好日子啊?”

以读书为借口的老四终于舍得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拿起筷子馋的直流口水。

“吃了这顿饭,以后吃饭轮流来,谁不上地里谁做。”宋春雪没拿筷子,大家都没有吃。

听到这话,老二跟老四对视一眼。

“那不就是我跟二哥做?”老四板着脸抗议,“可我不会做啊。”

“那你就洗碗,以后中午的碗你来洗。”

老四哪里见过母亲这架势,连连点头。

“我暂时不打算分家。老二要去军营,光拿银子也吃亏,老四还小,以后还要跟我分。既然你们认定我以后归老三养,水川那块地谁也别惦记。”

宋春雪拿起筷子,“好了,吃饭。”

除了三娃,饭桌前的每个人都很气愤。

“娘,这不公平,家里的骡子牲口还有粮食,难道都是老三的,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率先反对的是老大,他气呼呼的瞪着三娃,“你给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夜之间她就变卦了。”

三娃有些无措,不解的看向宋春雪。

“我说了,不分家,你若是不想跟我们挤在一个院子里,可以自己在外面盖院子,分院不分家。”宋春雪淡淡的补充道,“而且,每天上午盖院子,下午一起干农活。”

老大气得起身就走,“我不吃了!”

“不吃正好,老三吃。他每天放羊回来干的活,比你们一整天干的都多。”

老二不由嘀咕,“那是他能干,我们都干不过他,不然还能怎么办。”

“......”宋春雪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饭,丢到他脸上。

“你们若是觉得我偏心,可以先将老三分出去,以后家里的活你们干。”

走到院子里的老大沉声道,“那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你给我滚出去,谁也不碍着谁!”

说完,宋春雪端起碗吃饭,谁也不理。

不知所以的三娃有些懵,但今天的饭实在香,他饿的厉害,端起来便大口大口的吃。

吃过饭,老四乖乖去洗碗,老二老三去南边的屋子睡觉。

三娃刚进屋,就被老大一拳打倒在地。

“你跟娘说了什么,她怎么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处处向着你!”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老实,背地里却这么算计我。”

“你读书不行,脑子一点也不差啊,悄摸声的给我使绊子,根本没把我这个当大哥的放在眼里是吧。”

说着,他一拳拳的砸向三娃。

“大哥,大哥你别打了。”

老二说是拉架,实际上拉偏架,拽着三娃不让还手。

宋春雪听到动静跑过去踹开门,“老大,你想造反吗?”

“不是要分家吗,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老大媳妇从北屋出来,大声吼道,“你们太欺负人了,老大跟我回娘家!”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在月凉如水的夜里,宋春雪坐在窗前,翻来覆去思索这句话。

她扪心自问,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重生前,她活到了七十八岁,如今她的身体虽然回到了三十六岁,但她的灵魂已经沧桑不堪。

她无比清楚,若不是她当娘当得不称职,也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可是现在,几个孩子羽翼渐丰,她自问没有亏待过老大,最没有资格那么问她的人,便是老大江夜铭。

趴在冰凉的窗台前,她的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但她也坚定了不能轻易分家的想法。

她要等老大自己退步。

第二天,宋春雪起得很早。

她用杂粮蒸了馒头,还烧了六个荷包蛋。

她跟老二老三每人两个,放鸡蛋的瓷盆已经空了。

就算她不这么做,以后每天鸡圈里下的蛋,都会被老大媳妇陈凤悄悄拿走。

从前,她睁一眼闭一只眼,这次她不会惯他们的毛病。

她将早饭端到了北屋,荷包蛋加热腾腾的粗面馒头,三娃吃得很欢快。

老二虽然在心里怪娘将她喊得这么早,但想到若是他晚了就喝不到荷包蛋,闷头大口大口的吃着。

大哥这回跟娘较上劲了,娘的脾气他清楚,大哥是拗不过娘亲的。

更何况,大哥还没分家呢,吃的喝的都要靠娘,他支棱不起来。

“哐当。”

就在北屋的三人吃得正香时,老大推门进来,冷冷的看着碗里的荷包蛋。

三娃跟老二连忙将蛋吞进嘴里,嚼了两口喝了口汤咽到肚子里。

江夜铭强忍着怒火,捏着拳头看向宋春雪。

“娘,你们把鸡蛋吃完了?”

宋春雪喝了口汤,不徐不疾的道,“陈凤在她的箱子里藏了鸡蛋,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喝自己烧去。”

“......”老大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哦对了,既然要吃鸡蛋,地里的活她干不了,家里的鸡啊猪啊的总能喂吧,院子总会扫吧?”

“若是还想分到家里的东西,最好干点活,不然我不开心了将你们扫地出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连李广正家的狗都知道,我以前偏心的是你。”

“......”众人沉默。

老二江夜辉跟三娃江夜寻强忍着,喝了口汤压下想笑的冲动。

看到两个弟弟憋笑的样子,老大气得想踹人。

但凤儿还怀着孩子。

就算母亲如此针对他,他也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委屈。

他忍住了踹门的冲动,气呼呼的撩起门帘去厨房烧汤。

想要用白面,却发现装白面的柜子上了锁。

“砰!”

脚边的小凳子被他踹得飞了出去。

在北屋的宋春雪听得清清楚楚,她喝完了汤起身打算去忙。

“老二去洗碗,我们该去忙了。还有,既然你在家里,这几天就负责看家,别让他们将家里的东西搬出去。”

老二有些迟疑,“可是我打不过大哥啊,拦不住怎么办?”

“拦不住就不拦,看他们藏到了哪里,回来告诉我就行。”她面无表情道,“那都是我一点一滴用汗水换来的,他没资格拿。”

三娃看向老二。

老二小心的开口,“娘,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防着大哥?”

宋春雪轻笑,用磨秃了的笤帚扫着炕头。

“忽然看明白了呗,他被我宠坏了,我对他的好他不会记得,但若是哪一点让他不开心了,他会记到死。”

“陈凤比他更坏,老撺掇他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不想再惯着他。”

老二看向三娃,端着碗转身出去。

三娃也端着碗去了厨房,之后兄弟俩一起去了外面,应该是好奇议论她,怎么忽然在老大的事上不糊涂了。

宋春雪没空理会这些,干活要趁早。

如今她身体健康,四肢灵活,要更加跟自己攒光阴才行。

她晚上用花椒包着膝盖,在滚烫的热炕上捂着,腿也不疼了。

这种全身轻快,健步如飞的感觉很好。

锄田回来,她将草药挑出来晒了,将野菜拿到厨房洗一洗,准备焯水然后拌着吃。

但来到厨房,发现有两个碗没洗,白杨木的大柜子上有被斧头砍过的痕迹。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老大干的。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把柄这么快就来了,也别怪她继续拿捏人了。

她来到西屋,发现老大两口子不在。

出了院子,看到他们俩在羊圈里逗羊羔玩。

“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做饭?”

宋春雪慢条斯理道,“不做饭等着我来伺候吗?”

陈凤起身用力丢掉手中的高粱草,作势就要发作。

老大握住她的手,凉凉的目光落在宋春雪身上。

“我们待会儿就去做,时间还来得及,她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带她来羊圈里走走而已。”

“......”

“我知道娘要说什么,她才五个月的肚子,而你当年生我们几个的时候,生娃的前一天都在地里干活,但那时你太不疼惜自己的身体了,我爹也不疼你。”

宋春雪的心狠狠一沉,老大这是在讽刺她,拿她曾经爱挂在嘴边的话堵她?

“我们今天也没闲着,牲口都喂过了,炕也添了,水我也挑了,中午饭我来做,让凤儿歇一会儿吧。”

说着,老大牵着陈凤的手腕往里走,一副打了胜仗的姿态。

宋春雪拿着一把陈旧的割韭菜的小刀,愣在原地,心里像是有刺在扎。

她想要反驳什么的话,可仔细想想,老大说的没错。

是她咎由自取,费心费力的生那么多孩子,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不会管教孩子,习惯拿出自己的苦难,让孩子们知道她为了养他们有多辛苦,惹得他们反感厌恶。

“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屋歇着吧。”老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轻轻的走到她跟前。

“你要去割韭菜吗,我来割吧。”说着,他拿起了宋春雪手中的小刀。

看老二忽然这么懂事,他肯定是听到了老大刚才说的话。

老大那番话,让她浑身失去了力气,恹恹的走回屋,不顾满身是土的脏衣服,直接躺在炕上。

老大的刀子真伤人,扎的她心口疼。

看来这个家,要趁早分了,她一点也不想跟老大同住屋檐下。

吃饭的时候,老大率先开口。

“娘,我想好了,下面的那块地给我盖院子,我问过阴阳先生了,他过几日就来定院子的位置。”

宋春雪勾唇冷笑,这回可由不得他。




见势不妙,老二老四吓得悄悄溜出去。

宋春雪哼笑一声,真是她的好大儿。

宋春雪一直以为是自己惯坏了老大,他太听媳妇的话才跟她生分的。

没想到,他骨子里就是这么坏。

若不是重生,她都看不清。

但她忽然想起,他们几个生气了,一直都是这么跟她说话的。

“娘,你看我的脸都肿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娘忽然这么护着老三,他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被他给收买了?”

“分了家又不是不管娘,等娘老了我会养老送终,难不成指望老三?”

宋春雪深吸一口气,她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来。

她这辈子,若不是老三养着,可能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知道。

指望老大,她还不如早早地自我了断。

“老大,我暂时不想分家,水川那块地不能给你,你不是在外面赚了钱吗,若是觉得挤可以先准备着盖院子。”

“你爹去世十年了,我一个人将你们带大,就指着水川的那些地养活你们,那块地就算天旱也能收点粮食。”

“你话说的好听,分了家之后哪里会顾得上管我,整天凤儿凤儿的,不跟我生分就不错了。”

“老二老四还想要银子,我哪里来的银子,我连扯几尺布做衣裳的钱都没有。”

宋春雪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补丁,不由鼻子一酸。

上一次,因为知道分家后就不好给老大什么,她将手里的银子大多数都给了老大,老二老四也分了,唯独没有给三娃留。

可到头来,她连他们的纸钱都收不到。

三娃孩子多,穷得连纸钱也烧不了几张。

“水川的地我们可以商量,但我们兄弟几个长大成人,总要分家的,娘怎么糊涂了?”

宋春雪看到他蹙起眉头,眼里全是气愤,便猜到他已经在心里怀疑是三娃搞的鬼。

“因为我最疼你啊,我不想跟你分家。”

她决定用缓兵之计,吓得他主动放弃一些东西。

她拍了拍老大的肩膀,语气柔和,“等你盖好了院子,我跟你一起过吧,将这老房子交给三娃,到时候别说水川的地,家里的粮食我都带出来。”

老大江夜铭浑身一僵。

“这......我们不是说好的了吗?”

“你不是不喜欢凤儿,跟她处不来吗?娘还嫌她笨手笨脚,经常给你添堵,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过的好。”

“三娃读书不行,干活放羊都比我们在行,娶媳妇还得几年,你不是想好了让他养着你吗?”

听着他这么快就交了底,宋春雪心头冰凉一片。

若是她当初没那么重的私心,早就发现老大不可靠了。

她闭上眼睛,懒懒的靠在椅子上。

“我觉得还是你好,三娃脾气太冲了,说话还不好听,将来我想跟你一起过。”

见她这么说,江夜铭烦躁的起身,“那我去跟凤儿商量商量。”

“不管怎么样,三娃我不放心,万一他娶的媳妇比你媳妇还脾气大,我将来哪有好日子过。”宋春雪叹了口气,“我最疼你了,还是你指望得上。”

听到“最疼你”这三个字,江夜铭狠狠蹙眉,一只脚跨出门槛。

“那我好好跟凤儿商量一下,她现在怀了孩子,脾气不好。”

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江夜铭。

老大离开房间,宋春雪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迅速站起来,动了动还算利索的腿脚,来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还算年轻的脸颊,不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她真的回来了!

感谢老天爷,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之后,她从怀中摸出钥匙,悄悄打开自己的宝贝箱子,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财产。

一共十五两银子,大多数都是卖羊卖骡子的钱,还有她铲茵陈跟蒲公英等药材攒下的。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她连忙将箱子锁了,重新放在柜子上。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老大指使老二的声音。

很快,老二挑起门帘进来。

“娘,快中午了,我们今天吃什么?”

宋春雪看着老二,他这是要她去做饭的意思。

“你嫂子呢,她才怀孕五个月,已经不会做饭了?”她靠在椅子上,神情疲惫,“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做饭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吃吧。”

分家前一直都是她在做饭,老大刚成亲那会儿是他媳妇陈凤在做。

可是上个月,陈凤因为摔了一跤不舒服,便将做饭的任务又交还给了宋春雪。

若是从前的宋春雪,就算是病着也要起来给他们做饭吃。

但现在她心里寒的彻底,不想伺候他们。

只不过,想到放羊回来的三娃要吃饭,她心里琢磨着,饿着其他人也不能饿到他。

现在是三月底,天不热,三娃回来得晚。

等他回来,宋春雪跟他一起吃也行。

这样想着,她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胳膊被人推了推。

“娘,你怎么了?”

是三娃的声音。

宋春雪一抬头,便看到三娃紧张的神色。

才十六岁的他,稚嫩的眉清目秀,看着她时却担忧的皱眉头。

他嘴唇干得起皮了,脸上挂着灰尘,皮肤略黑。

看他手里还握着羊鞭,显然是刚进屋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来看她了。

“大哥说你不舒服,今天还没做饭,我来做吧,中午吃什么?”

什么?让三娃做饭!

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坐起身来看着他。

“你大哥二哥呢,他们连顿饭都不做,非要等你回来?”

“大哥在打扫羊圈,嫂子刚从地里回来,二哥在砍柴,反正我也不累,我做饭也行。”三娃说着起身往外走,“我想吃荞面刀削了,面在哪儿?”

宋春雪溜下炕头,穿上鞋子来到厨房。

下台阶的时候,她不禁喜上眉梢。

腿脚便利的感觉真好,浑身轻松的感觉真好。

她越过三娃来到厨房,看着案板上灶头上的碗没洗,不由火冒三丈。

“碗都没洗,放着这么多让谁来洗?”

三娃看着碗里残留的鸡蛋末,语气有些失落,“你们早上喝了鸡蛋汤?”

宋春雪的心咯噔的一下,对上他失落委屈的神情,心酸的厉害。

如果没记错,这鸡蛋汤还是她烧的。

三娃每天都得很早去放羊,喝水吃干饼子对付两口就离开了。

老大说他媳妇想喝鸡蛋汤,她便奢侈了一把,一人一个荷包蛋。

她以前真糊涂,三娃这么乖这么懂事,为什么不给他留一个。

“我早上走得太早,喝不上很正常,碗我来洗吧。”

三娃看母亲为难的神情,快速的别过视线,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老二只提过一嘴,肯定是说说而已。

更何况,宋春雪了解老二,他可不是专心不二的男人,喜欢是喜欢,但根本没想过成亲的事。

“他没提过,而且现在成亲对人家姑娘不负责,万一我家老二回不来了,岂不是白白耽误几年。”宋春雪认真道,“那是你侄女儿,可千万别害她。”

赵玉芳笑了,“哈哈哈,说的也是,那你先吃着,我去除草,我们边干活边聊。”

中午,宋春雪看烟囱里的烟停了,她踩着点回的家。

只是,刚进院子,就听到几个孩子的争吵声。

“别以为现在娘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给羊饮水的事以前都是你的,拌草料也是你的活儿,别指使我。”老大指着三娃骂道,“你算老几啊,还想骑在我头上了?”

“这可是你今天答应娘要做的,我今天放羊扔土块的时候胳膊脱臼了,让你提两桶水怎么这么多话,不做就不做,少把气撒在我身上。你是老大,谁敢指使你啊!”三娃也不服气,梗着脖子还嘴。

“大哥行了行了,三娃的胳膊我看了,的确是脱臼了,我不会接没接好,你不去我去就成,别吵了。”老二在一旁劝架,却被老大猛地推倒在地。

宋春雪站在门口,不由想到了曾经。

他们几个也这样吵过,但三娃最后被老大打了,气得三娃躺在炕上睡了两天,平日里最操心的羊也不管了。

而当时,她护着老大,老二也向着老大。

她如今才明白,老二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她这个当母亲的态度。

三娃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全都是因为她。

“干什么呢?”宋春雪喊了一声,“几桶水都提不了,娶了媳妇变废了?”

宋春雪没好气的走过去分开他们三兄弟,“你们不爱提我来提,老二你把水吊上来。”

“我已经吊上来了。”老二指了指窖台上的水桶,“大哥今天也没干什么活,都是指使我干的。”

老大瞪了眼老二没说话。

宋春雪看向厨房的方向,“饭做的怎么样了?”

“陈凤不爱做,嚷嚷着肚子不舒服,已经好几回了,也不知道今天的饭能不能吃上。”老二跺了跺脚,“还不如早点分家早散伙,我看着就来气。”

宋春雪看向一脸铁青的老大,就知道昨晚的话白说了。

陈凤可能气不过,撺掇着老大赶紧分家。

这不是正如宋春雪的愿?

“老大,你想早点分家是吗?”

老大没吭声。

“那就早点分,你跟陈凤说,今天这顿饭是她给大家做的最后一顿,晚上你们就去外面住吧。”

宋春雪似笑非笑道,“门外装草的窑你们打扫出来,就是为了分家吧,那我们趁早分了,你们安心建房子。”

老大惊讶的看着宋春雪,没想到她不仅没发火没生气,还直接答应了。

“那其他的东西怎么分?”他趁热打铁的追问,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锅碗瓢盆,粮食之类的?”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银子吧。

这些,宋春雪之前就准备过。

在她重生前,她已经悄悄的给老大准备好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但更多的,恐怕没有了。

“院子后面的那个破窑里,有一个破木箱子,你去里面看看,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

家里的东西跟了她许多年,后来都被扔掉了,如今她宁可将新的给老大。

“粮食先不着急,下午我们一点一点的分。”宋春雪淡淡道,“先吃饭吧,午觉后再说别的事。”

厨房里的陈凤仿佛干劲十足,她实在没办法听娘的话,跟他们继续耗下去。

人一旦动了一个念头,若是一拖再拖,心情会特别急躁。

此时的陈凤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分出去,跟江夜铭两个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她实在不想给一大家子人做饭,还有喂不完的牲畜家禽。

听到宋春雪答应了分家,陈凤不仅麻利的将饭菜端上桌,吃过饭还主动洗了碗。

睡午觉的时候,她有些兴奋,开心的睡不着。

一直拉着江夜铭,幻想未来的好日子。

而宋春雪在北屋睡得踏踏实实,午觉很重要,关乎下午会不会有精神吵架。

果然,一个时辰后,陈凤跟江夜铭迫不及待的来到北屋。

“等我一会儿,洗把脸我就来。”

陈凤笑了,抬手摸了摸尖尖的肚子,“好,我们先去外面收拾东西,西屋的铺盖我们先搬出去。”

宋春雪没有作声,起身慢慢的梳头发,然后洗了把脸,换上自己的旧衣服。

放粮食的房间里尘土满天,她不想弄脏新衣服。

宋春雪拿着一根炭笔,一个旧本子,来到粮仓。

她指了指里面的粮食,“这些粮食我都有数,你们兄弟加上我,老大要分出去,五份里面你能拿出去一份。”

老大一听蹙眉,“可是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一份怎么够?”

“你成亲了,他们几个还没成亲,他们将来也是要娶媳妇的,难道娶亲的钱你这个当大哥的拿?”宋春雪略作思索,“如果是这样,那你多拿一份也行。”

老大连连摆手,“那不用了,一份就行。”

老二站在西屋的台阶上,对三娃道,“听到没有,大哥怎么这么贪心。”

三娃默不作声,蹲在台阶上穿自己的旧鞋,默默地看着娘跟大哥大嫂分粮食。

小时候,大哥很关心他们几个,每次跟别的孩子玩受了欺负,大哥都会带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讨回公道。

后来,大家都说他们兄弟几个很齐心。

他也知道,庄子上的很多人都羡慕他们亲兄弟四个。

可现在,大哥要分家,二哥要去军营谋前程,他们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三娃默默的转身去了厨房,给自己装了些水,便去放羊了。

还是羊乖,它们虽然很爱吃别人家的粮食,但吼一声它们会立即回头。

老四以后也会离开的,这个庄子上,以后就只剩他跟娘了。

他晃了晃羊鞭子,头也不回的赶着羊群上了山。

院子里,宋春雪看着老大搬出了大半袋子的白面,还有两袋子杂粮面,一些麦麸和黑面。

黑面也是面粉做的,只不过面粉磨了第四次第五次磨出来的,看着黑,口感也跟麦麸越来越像。

“娘,这些黑面我不想要,能不能多要一些清油?”




李广正捂着脸颊,看她变得六亲不认,顿时也来了火气。

“你一个寡妇,平日里不是挺喜欢我来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矜持的?”

“是不是你跟谁好上了......啊!”

宋春雪拿起一旁的笤帚,狠狠地往他的脑门上招呼。

“你个狗东西,寡妇怎么了?”

“你算哪根葱,还喜欢你来?以前是不想得罪人,才惯着你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算跟别人好上了,你管得着吗?”

“你长得跟猪腰子似的,我会看上你?”

李广正捂着脑袋,“你住手......别打!”

“臭不要脸!你来我都恶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还去外面跟别人说,我脱了衣服跟你睡什么的。”

“我家这么多孩子呢,你坏我名声就是坏我孩子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李广正捂着脑袋跑到院子里,“宋春雪你发什么疯......嗷嗷!”

宋春雪抓起一旁的羊铲子抽在他身上。

“你个不要脸的老瘪三,还想吃臊子肉,吃上瘾了是吧?”

“我家的猪屎羊屎管够,你吃不吃?”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下次再听到你散播谣言,我弄死你!”

她光着脚站在大门外,手里拿着羊鞭子,看着李广正跑远的背影骂得越来越狠。

老大老二还有三娃都从屋子里出来,十分惊讶的看着宋春雪骂人的模样。

以前那个李广正来,别说是肉臊子了,家里的好东西娘都能拿给他。

可她今天一反常态,将李广正打骂了出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将会是庄子上最新奇的事。

他们一直不喜欢李广正,但娘将他当贵客。

每次他来,他们几个便躲着,眼不见为净。

宋春雪无视几个孩子惊讶的眼神,回屋继续眯一会儿。

可是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便起来去院子外面,给各类牲口倒水喝。

不多时,三娃起床,准备歇一会儿去放羊。

宋春雪一进院子,便看到三娃在换鞋。

他将脚上的旧鞋换下来,穿了一双更旧的,大拇指都露在外面。

“这么旧的鞋你还穿?”宋春雪站到他跟前,“脱下来,我看看。”

三娃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脱下来。

宋春雪拿到手中一看,脚后跟也磨出了洞。

宋春雪不由心酸,“你的鞋旧成这样了还穿,怎么不跟我说?”

说到这儿,她心头更加酸涩。

可能他是说过的,但从前的她不会放在心上,还会指着他的鞋说,这还能穿一段时间,反正山里都是黄土,又不会扎脚后跟。

“你把那双穿着,明天我们去集市上,给你买两双新的。”宋春雪将他早上穿的,已经发白的鞋递给他。

这时,老二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

“娘要给三娃买新鞋?”老二有些不满,“我下个月要走了,娘不打算给我收拾行囊吗?”

“又少不了你的,我哪次亏待你了不成?”宋春雪忍住没翻白眼,“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集市上买。”

老二讪笑,走过来看着三娃的破洞鞋。

“都穿成这样还舍不得扔掉,别人都说你最孝顺,为了不让娘给你做新鞋,真是煞费苦心。”

“......”这一刻,宋春雪恨不得将老二踢出去。

看着三娃沉默又失落的神情,宋春雪想起来,她年前给三个儿子做了新鞋,唯独三娃没有。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此时此刻,多少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她不疼三娃是事实。

看着他穿鞋子,拿起羊鞭沉默的离开,宋春雪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她听到老大媳妇又在哭,老大在哄着,本来想喊他们一起去地里的。

但想到到时候又得一番争吵,何必呢。

家里的活一直都是她跟三娃在做,她何必费唾沫说几句惹人烦的话。

反正,要不了多久,老大还是要分出去的。

她现在不松口,只是不想被他们分去太多东西而已。

她又跟往常一样,拿着工具去地里除草。

今年的麦子长势很好,但地里的杂草长势更好。

她锄了一会儿草,便去荒地里挖茵陈和蒲公英。

这个季节是挖茵陈的好时候,庄子上的都看不上那点钱,毕竟如今的赋税没那么重,粮食够吃,家里人还能出门赚点钱。

而宋春雪家狼多肉少,用钱的地方多,她一直比庄子上的人勤快。

虽然这庄子上还有生了十一个孩子的,但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都知道替父母分担家务。

而宋春雪前些年都是一个人在抚养孩子。

若不是三娃在他爹死后接手了放羊的活,恐怕她光是供几个孩子读书,就得累死。

每每想到此,她对三娃的愧疚更深。

晚上回到家,陈凤在做饭,老大在喂牲口。

宋春雪兀自将野菜跟草药分开来晾晒。

饭做好了,老大跟他媳妇照例要提前吃饭。

被宋春雪阻拦。

“以后,三娃若是没回家,我们谁也不许吃饭。”

老大脸色很沉,却也没反对。

“还有,老大你们两口子若是不愿意跟我们挤在一起,就趁早去外面找块地打庄子,若是愿意待着就多干点活儿。”

“你现在成了家就该明白,以后家里家外的活儿,终究要靠自己。别跟我说以后养我之类的屁话,就凭你现在只听媳妇的,将来也对我好不到哪里去。”

“以后也别总跟我抱怨为什么忽然对三娃好,因为三娃体谅我,以后你们都走了,我还得指着三娃给我口饭吃。等我老得走不动了,连屎尿都没法自己做主的时候,我能指望的人,只有三娃。”

这番话,说得屋子里鸦雀无声。

就连平日里挤眉弄眼的陈凤,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她嫁了人,没分家前,娘家人也不会给她撑腰。

虽然不知道老婆子为何忽然变成这样,但她忽然这么硬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下午他们还听庄子上的人,在议论宋春雪打跑李广正的事,说老实人终于硬气了一回。

三娃回来后,宋春雪将筷子递给他,大家才吃饭。

吃过饭,宋春雪没动,老大看向陈凤,陈凤看向老二。

老二被看的坐不住,端着碗起身,“我去洗碗。”

次日一早,宋春雪烧了汤,老二跟老大也起来喝汤。

老二说过,若是今天他们没及时喝汤,明天娘烧的汤就只有她跟三娃的份。

“三娃,今天别去放羊了,我在羊圈里扔了玉米杆,跟我去赶集吧。”

三娃刚要拒绝,就听老大媳妇陈凤道,“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