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悦小说 其他类型 躺赢!换亲后被国公府宠翻了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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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雪慈

    男女主角分别是宁聿娴宁傲雪的其他类型小说《躺赢!换亲后被国公府宠翻了全文》,由网络作家“华雪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百燕楼是宁聿娴的产业,也是京中最大最豪华的酒家。虽然她只点了一味珍珠丸子和一壶葡萄酒,但小珠一口气点了十几样招牌菜。并且在一刻钟内,就已经送到了宁聿娴的房里。对了,走的是小道。宁聿娴的院子只有一个出入口。可她需要时时便装易容出门巡视她的产业,所以在回京后,第一时间在靠近花园的地方开了个角门。再加上淄亭侯府里的奴仆们,服气林氏的根本没几个。大多都是侍奉过她祖母与她亡母的旧仆......啊对了,宁聿娴的祖母也出自清河崔氏,是她亡母的族姑母。所以淄亭侯府里的奴仆,大多都是两代侯夫人的娘家陪房,亦是崔氏旧仆。大多数人心系旧主,并不服气林氏的管教,也更偏心宁聿娴。知道林氏要禁小主人的足,还不给饭吃,人人气愤填膺,恨不得多做点儿好吃的给小主人送...

章节试读

百燕楼是宁聿娴的产业,也是京中最大最豪华的酒家。
虽然她只点了一味珍珠丸子和一壶葡萄酒,但小珠一口气点了十几样招牌菜。
并且在一刻钟内,就已经送到了宁聿娴的房里。
对了,走的是小道。
宁聿娴的院子只有一个出入口。
可她需要时时便装易容出门巡视她的产业,所以在回京后,第一时间在靠近花园的地方开了个角门。
再加上淄亭侯府里的奴仆们,服气林氏的根本没几个。大多都是侍奉过她祖母与她亡母的旧仆......啊对了,宁聿娴的祖母也出自清河崔氏,是她亡母的族姑母。
所以淄亭侯府里的奴仆,大多都是两代侯夫人的娘家陪房,亦是崔氏旧仆。
大多数人心系旧主,并不服气林氏的管教,也更偏心宁聿娴。
知道林氏要禁小主人的足,还不给饭吃,人人气愤填膺,恨不得多做点儿好吃的给小主人送去。此时又见小珠去外头买了来......
人人都给小珠打掩护。
小珠就差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这会儿宁聿娴吃着美味的珍珠肉丸,喝着酸甜微熏的葡萄酒,糟糕透顶的心情都好了一半儿。
她还听着小珠从外头带来的消息:
“外头风平浪静的,压根儿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宁四娘子爬上文三郎床的事儿!想来,陈御史夫人并没有在外头乱说。”
宁聿娴皱眉,“那怎么行?宁四娘子煞费苦心才谋求到这样一门好婚事,用的还是这样妙的妙计,岂能无人捧场?”
“小珠,想个由头,让林贵妃的娘家人在今天之内就知道这事儿!”
她思忖片刻,吩咐道:“一会儿想办法让麻二媳妇去一趟林府,再让随行的人‘不小心’把这事儿说给林二夫人听。”
淄亭侯夫人林氏,是林府旁支,属林三夫人管辖。
林家的大夫人卧病在床,理不得事,由林二夫人和三夫人掌管家务。
二夫人三夫人是死敌,林三夫人的族亲犯了事,自然要让二夫人知道,这样才能乱成一锅粥嘛。
想了想,宁聿娴又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让人把这事儿捅出去,今天晚饭前,我要让全京城的人全都知道!”
“对了,把金俨寺拖下水,就说那儿惯有男盗女娼的事儿,大和尚全是色鬼秃驴!”
小珠一惊,“可是三娘子,金俨寺的祝缘大师......和您关系不错,咱们真要这么做吗?”
宁聿娴说道:“你听我的。”
小珠立刻向她行了个福礼,“是,小珠听三娘子的吩咐。”
宁聿娴安排妥当,让小珠撤去膳食,歪在床上休息。
她昨夜被气得彻夜未眠。
已有心理准备要与宁家决裂,虽然心痛无比,但今日与兄长彻谈后,知道决裂已成定数。
心中大石落下,反而觉得轻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又被小珠摇醒,
“三娘子,大郎陪着文家三郎来了!”
宁聿娴睁开了眼。
沉默片刻,她吩咐小珠,“去取了我的妆奁来。”
小珠依令取了妆奁来。
宁聿娴看着菱花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
她才睡醒,正是粉颊朱唇、眼波潋滟的模样儿。
若是让人见了这样的她,怎会觉得她受尽奇耻大辱呢?
于是宁聿娴慢慢地对镜描妆,先用细腻柔白的上等香粉敷了面,连着樱唇连涂了淡淡的一层,再用黛粉轻轻地描着眼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一个愁眉深锁、病容凄楚的美人儿出现了。
宁聿娴挥挥手,吩咐小珠,“去请了三郎来。”
小珠点头,去开了门,请了宁聿桢与文宸进来。
宁聿桢走在前头,文宸走在后头。
不过,文宸站在门坎前,久久不敢抬腿入内。
宁聿娴又吩咐小珠道:“给大郎奉茶,摆到西座。也给文家三郎奉茶,你搬个杌子放在西下首。”
这意思,就是要让宁聿桢当见证,坐在她和文宸的中间。
便不能算是男女私会。
宁聿桢心中暗暗点头,心想这才是侯府嫡女的教养与礼数。
再想想宁傲雪与林氏......
宁聿桢扶住额头,深感头痛。
而文宸根本不敢见宁聿娴,只觉得羞愧。
又听到宁聿娴的安排,更觉得她实在端方有德,再想想自己干下的混账事,不由得愈发羞愧。
不过,他默了一默,突然问道:“三娘,你嗓子不舒服么?”
他听出来了,宁三娘的喉咙哑得厉害。
半晌,宁聿娴才说了声,“有劳郎君惦记,与旁的大事相比,这不算什么。”
旁的大事儿......
文宸深深地低下了头。
宁聿娴的视线越过了兄长,看向文宸。
她自幼与文宸相伴,熟悉他到了极点。
她是被继母报复,才被放逐到乡下的庄子上;但表面上,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致——是因为三娘子身子不好,才要去庄子上静养的。
实际上,宁聿娴健康得很。
身子骨不甚至康健的,是文宸。
宁聿娴与他朝夕相处十年,与他感情甚笃,先是四处搜罗了医方,后来索性又拜良师学了一手杏林医术,时刻呵护文宸的身体,文宸才从病歪歪的样子,慢慢长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不过,与京中风流才子相比,文宸根本不够看。
他身量适中,单薄瘦弱,甚至不如宁聿桢高大强壮,英挺俊秀。
如果宁聿娴没有听到宁傲雪的“重生”一说,绝不会相信向来眼高于顶的宁傲雪会喜欢文宸。
宁聿娴向来不喜宁傲雪,
但替嫁与爬床一事,还真是愚蠢的宁傲雪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让宁聿娴感到最难过的,其实是文宸的背叛。
她紧紧地盯着文宸,一字一句地说道:“三郎,你欠我一句解释。”
文宸涨红了脸。
仔细看看,他其实也满面病容。
想来宁傲雪爬床的事儿,也让他十分愧疚不安,日夜难眠。
可面对宁聿娴的质问,文宸始终沉默不语。
宁聿娴等了片刻,追问道:“三郎?”
文宸低垂着头,发出了一声急促的泣音,又拼命忍住。
宁聿娴不再催他。
因为过于了解他,知道他性情软弱。
宁聿桢却生出了几鄙视文宸的心思,忍不住催促道:“文三,这事儿当如何解决,你总得拿个主意,不然我家两个妹妹都要同时嫁给你么?”
文宸“啊”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宁聿娴亲见二哥在大哥耳边低语了几句以后,大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她吩咐的嘛,要将宁傲雪与文宸的丑事渲染得尽人皆知!
还不仅仅只在京城咏流传,
三日之内,京城淄亭侯府的宁四娘与镇国公府的文三郎的香艳秘事,将于全国各地同步流传。
显然,宁聿桢陷入了两难。
他本想速战速决,
想趁此事无人知晓时,安排宁聿娴替嫁过去,
等到真相大白时,镇国府的嫡子已经得了淄亭侯府的嫡女做儿媳,国公爷与国公夫人自然是高兴的。
至于庶子文宸么,
宁聿桢调查过,此知晓文宸此人无甚建树,又正好宁傲雪也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这二人破锅配烂盖,倒也般配。
宁聿桢并非没有替亲妹妹宁聿娴认真打算过,
但他考虑的是大局。
既然丑事已经发生,难道他真要让宁傲雪去沉塘?
就算让宁傲雪去沉了塘,淄亭侯府的名声也不会好。
他其实已有主张——既然她替雪儿嫁给了活死人,那他便要替她做主,将雪儿的嫁妆分出一半来给阿娴。
只是,他更希望把嫁妆当成惊喜,用以补偿阿娴。
所以阿娴到底在和他闹什么!
宁聿桢思忖片刻,做出了决定。
他吩咐宁聿侠,“一会儿你和我去一趟国公府,解释此事。”
然后又转头吩咐林氏,“还请母亲尽早准备,咱们天一亮就办喜事!”
林氏被吓一跳,哭着说道:“大郎,你要嫁你的哪一个妹妹?”
闻言,宁聿桢直皱眉。
而宁聿娴的屋外突然响起侍女的哭喊声,“不得了啦!四娘子要触柱啊!”
顷刻间,众人全都急急奔出去查看情况。
宁聿娴冷冷一笑。
心想这宁傲雪也真有意思,大约是一直守在外头偷听。
但她亲娘被骂的时候不出面,如今事关谁嫁活死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很快,宁聿娴听到了二哥心疼地说道:“雪儿,你怎么这么傻!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宁傲雪虚弱地说道:“二郎哥哥,我不愿嫁给活死人......我不怕死,我只怕,只怕我给你做的那件新袍子还不曾收针,哥哥,倘若雪儿死了......”
“不!”宁聿侠急道,“雪儿你不会死的!你也别说那个字,不吉利!”
“二郎哥哥,你对我真好......”
宁聿娴懒得出去看。
毕竟现在已经脏了她的耳,就不想再污了她的眼。
他们并没有再回来,而是结伴离开。
而且他们离开后,方才还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院门被人在外头锁住。
宁聿娴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掩门进屋。
小珠躺在美人榻上,面色潮红,人事不省。
宁聿娴坐在小珠身边,为她听了脉,然后找出自己的药箱,拿出一枚丸药,喂小珠服下,又给她喂了点儿水。
接下来,宁聿娴去了角门那儿,找了两个昔日她娘亲的陪房仆妇,让她们进来,架着昏迷不醒的小珠出去了。
小珠离开以后,宁聿娴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端坐在屋里静静地等待着。
她知道,大约今晚就会事发。
果然,大约一个时辰后,麻二媳妇带着人和麻绳,气势汹汹地来了。
“恭喜三娘子了!”麻二媳妇扬高了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道:“您这就请罢!我......奴等奉侯夫人之命,特意前来迎三娘子去柴房......梳妆打扮!这天一亮啊,三娘子可就要成为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了!真是恭喜、贺喜啊!”
“三娘子,是您亲自跟了我们去......还是我们请您去啊?”麻二媳妇冷冷地说道。
宁聿娴冷冷地说道:“你先拿麻绳绑了我,再架把刀在我脖子上,我就跟了你去。”
麻二媳妇狂怒了起来,“你以为我不敢?”
她自诩是侯夫人手下第一得用的人,可这几天却吃尽了三娘子给的苦头!
这三娘子狂傲得很,却也不看看,先夫人崔氏殡天十七年了!如今侯府由夫人林氏说了算,她到底凭啥这么狂傲?
说到底还是她蠢!
亲爹亲哥哥都不爱她,毫无倚仗的她,到底在狂傲什么呢!
麻二媳妇非常潇洒地一挥手,“给我上!”
可周围的仆妇们却齐齐后退了一步,无人应答。
麻二媳妇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一众面无表情的仆妇们,不由得冷笑,“一群废物!”
遂自行拿了麻绳来绑宁聿娴。
宁聿娴并不挣扎,任由麻二媳妇将自己五花大绑了起来。
几个仆妇看得目赤欲裂、又被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就要上来阻止麻二媳妇,
宁聿娴却横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仆妇们只得眼泪汪汪退到了一旁去。
就这样,宁聿娴被麻二媳妇用绳索给捆了,还被关进柴房。
= =
六月初五,清晨卯时一刻。
天刚蒙蒙亮,淄亭侯府正门大开,几个轿夫悄无声息地抬着一顶大红花轿从府里出来了。
模样儿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在办正经喜事。
而且淄亭侯府也没有张灯结彩,甚至完全没有办喜的样子!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往来行人虽不多,但稀稀疏疏也有几个。
人们有些惊讶。
京中权贵人家婚嫁,都会提前好几天敲锣打鼓地告知乡邻。
到了良辰吉日,更会有大批乡邻守在府门旁。
府门一开,乡邻们涌上前冲着主人家说尽各种喜庆的好话,管家会拿着笸箩往外泼铜钱、花生红枣什么的,惹得孩童们兜起衣角争相来接,兴奋得尖叫连连。
这才喜庆。
淄亭侯府里只有两位云英未嫁的小娘子,没听说最近要办喜事儿啊!
啊对了,好像府里的三娘子八月要出嫁......
现在才六月初!也不大可能吧!
还有还有,府里的四娘子被宫里的贵妃娘娘指了婚。
可也没说什么时候让四娘子出阁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路人们伸长脖子往淄亭侯府里打量,想看看热闹。
不料这顶花轿刚一出府,两扇大门就“砰”一声关上了!
路人们齐齐一惊。

宁聿娴看着文宸。
他低垂着头静立一旁,面色惨白,似乎又清瘦了些,身上的袭雨过天青色的簇新长袍空荡荡的,胸前系着大红绸花,如同一具站立着死去的尸体。
宁聿娴只淡淡了扫视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嫁衣,笔直地站着。
国公府的仆妇们喜气洋洋地过来,拿来了一截系着大红绸锻扎成的花球。
一头交与文宸拿着,另一头交与宁聿娴牵着。
静候片刻,外头又响起了热闹的炮仗声,礼乐班子奏起了喜乐。
喜娘欢天喜地从外头跑了进来,笑道:“良辰吉日到了!还请新娘子快快出去拜堂罢!”
文宸一动不动。
倒是宁聿娴,牵着红绸主动朝前走去。
当红绸被绷直的那一刻......
文宸跟了上去。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跟着宁聿娴朝着外头的喜堂走去。
他不敢看她。
因为——
她本该是他的妻。
可现在,她却成为他兄长的妻子!
讽刺的是,他还要替代兄长与她拜堂!
终于,文宸忍不住看了宁聿娴一眼。
她个子高挑,昂首挺胸,穿着华丽的嫁衣,长长的裙摆拖曳着,一步一步走又稳稳当当。
文宸红了眼圈儿。
到了喜堂。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端坐上座,面上挂着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周围还有不少文氏族亲簇拥着观礼,热闹极了。
宁聿娴一出现,喜堂上立时响起了惊叹声,“天哪!新娘子真美!”
“哗——这嫁衣真好看!金光灿灿的,镶了不少金珠吧?”
“太美了!太美了!二嫂嫂的嫁衣好美,凤冠也好美!”
“二嫂长得也美!我的天啊,原来二嫂这么美吗?听说二嫂很少回京......如果她一直待在京城的话,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只能是我们二嫂的!”
“现在也不晚啊!”
“我也觉得我们家二郎媳妇可比柳梦兰美多了!柳梦兰算什么京都第一美人啊,呸!”
看起来,文氏族亲极多,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宁聿娴的美貌与华丽的嫁衣、凤冠上,无人说起替嫁一事,想来应该是被国公爷或者国公夫人提前敲打过。
很快,喜娘将文曦的笏板拿了来,交与文宸。
文曦出事前,已经是从四品的文官,官拜龙图阁太中大夫,是大学士的副手,专替皇上处理奏折的。
文宸木着一张脸,捧着文曦的笏板,麻木地随着唱礼官的唱喏,与宁聿娴拜了堂。
整个过程,宁聿娴没看过文宸一眼。
只是,礼成后,宁聿娴突然听到族亲们小小声议论:
“你们快看,三郎是不是哭了?”
“该他哭!这样美貌的新娘子,还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长大,原本该他的好姻缘,偏生看上个小妇养的......”
“嘘,你小声一点儿......”
“照你这么说,三郎也是小妇养的。”
“三郎的亲娘好歹也是个贵妾!宁四娘她......”
“噤声!你们忘了啊?国公夫人可不许咱们说这些,快快打住!”
礼成——
宁聿娴在喜娘和文宸的护送下,穿过国公府的长廊与庭院,终于来到了一个大气又幽雅的院落。
院门上挂着牌匾,上书“璞麟轩”三字。
宁聿娴觉得好生奇怪。
璞麟二字好拗口。
璞,是藏在石头里的美玉;
麟,是麒麟兽里的雄兽,乃五大瑞兽之一,排在龙凤之下,行三。
又是瑞兽又是明珠蒙尘的......
有点怪怪的。
文宸虽然替代兄长拜堂,但他毕竟不是新郎。
为避嫌,他不能进入璞麟轩。
宁聿娴倒是没有理会他,在喜娘的搀扶下,毫不犹豫地跨过璞麟轩的门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子。
文宸静立在璞麟轩门口,呆呆地看着宁聿娴的背影,直到她进入堂屋,再也看不见为止。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汩汨流出,染湿了面庞。
宁聿娴则在喜娘和国公府仆妇的带领下,朝着正屋走去。
不过,她先见到了院子里的摆设。
很明显,这院子是按照男子的喜好来摆设的。
奇石斗巧,松柏苍翠,别有一番趣致。
但能看出来主人并不喜好花卉,所以院子里一株花草也无。
宁聿娴站在院子里打量片刻,在仆妇们的引导下,缓步走入璞麟轩的正屋。
正屋极大,由两间屋子组成,外间有个大炕,炕床上放着蒲团与小桌;
一旁是书桌,太师椅的后头倚墙摆着书架,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书,书皮封面有些残旧,可见得主人时常翻阅。
书桌旁摆着个多宝阁,放着奇石、盆栽等物;
板壁上挂着五骏图与几幅字画。
多宝阁的后头,便是活死人文曦的内室了。
宁聿娴从未见过文曦。
幼时她住在乡下的庄子上,国公夫人至少每年去看她一次,有时会带着大郎文曜,有时也带着文七娘,甚至还带过当时还没和大郎成亲的未婚妻谭元娘去......
但国公夫人从未带文曦去过庄子上。
所以,今日也算是盲婚哑嫁了。
宁聿娴缓步绕过多宝阁,徐徐走到了拔步大床旁。
床上铺着大红铺盖。
一个穿着喜服的青年静静地躺着。
宁聿娴站在床前,打量着她的活死人夫君——文曦。
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文曦确实是个美男子。
他面如冠玉,轩眉入鬓,薄唇轻抿;
只他阖着眼,也不知睁眼看人时,又是如何光景。
宁聿娴慢慢朝着大床走去,身后似乎有人想要叫住她,“哎——”
然后被人制止住。
也不知哪位仆妇小小声说道:“国公夫人交代过,不可惊扰了二郎与二少夫人!”
先前那人不同意,“可是,万一二少夫人不懂得照顾二郎,伤着了他可怎么办?”
旁人道:“二少夫人是来冲喜的啊!不让她冲撞冲撞,二郎如何醒得过来呢?”
宁聿娴没有理会这些仆妇。
她走到床边,坐下,从被子里拿出了文曦的手。
他的手指笔直纤长,指腹处生了薄茧,这是常年握笔写字导致的;他的掌心指根处也生了茧子,这是常年骑马拉缰绳、与练剑练武所致......
但他的手,冰冷冷的。
像尸体。
再仔细看看,他虽然容貌俊美,但脸色惨白,心口处的衣服服服帖帖,完全没有呼吸的动静......
宁聿娴替他诊了脉。
人还活着。
但气若游丝......
离死不远了。

宁聿桢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对路。
他急忙赶回家中,找来二弟宁聿侠,想说一说今日在国公府里的景况。
然而书僮来报,说四娘子在家哭闹,二郎哄她去了。
“胡闹!快去喊了他来!”宁聿桢气得不轻。
书僮战战兢兢地答道:“可是二郎不在府中......陪四娘子去了百燕楼消遣。”
宁聿桢踹翻了椅子,发了怒,“我让你去找了他回来!你聋了?”
书僮再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宁聿桢想了想,又找了个仆妇来问,“今日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仆妇连忙一五一十告诉他:
今儿天一亮,四娘子欢天喜地的去了三娘子住的院子,翻找了一通才发现,三娘子的嫁衣、凤冠全都不见了,顿时发了脾气。
这还不是让四娘子最生气的。
因为最让她生气的是,三娘子住的院子已经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那些钧窑出的彩瓷茶具、苏绣的双面屏风,多宝阁上摆着的整一块儿翡翠盘子、棋盘里的水晶与黑曜石的棋子儿......
就连三娘子床上的木棉丝的棉被都没了!!!
四娘子尖叫了起来,又哭又闹。
连侯夫人赶了来,也没法子哄好她。
没办法,侯夫人只好去请了二郎过来,二郎应允带三娘子出去逛逛,去百燕楼吃饭、再带她去买东西,四娘子这才止住了哭滴,高高兴兴地跟着二郎出了门。
听到这儿,宁聿桢皱眉问道:“你是说,三娘子屋里的东西......全没了?”
仆妇答道:“是。”
“连棉被也没了?”宁聿桢觉得不可思议。
仆妇又答,“是。”
宁聿桢想了想,昨日三娘子闹了一夜,还被林氏给禁了足、禁了食,后来听说林氏又绑了她去柴房......
这——
宁聿桢问道:“三娘子房里的东西,是何时被搬空了的?又是被谁搬空了的?”
仆妇摇头,“奴不知。”
宁聿桢再问,“三娘子院子里的人呢?”
仆妇答道:“三娘子只从乡下带了两个丫环来,一是小珠,一是小翠。小珠她......受了伤,被三娘子遣回庄子上了,小翠跟着三娘子嫁去了镇国公府......”
宁聿桢沉默了。
他心想,三娘子一直住在乡下,这还是头一回入京。
她有什么能耐,能在被囚禁以后还可以搬空她院子里的东西?!
光是门房就不能同意。
而继母林氏才是掌家主母。
三娘子的东西,大约是被林氏搬走了。
所以?
林氏怎么有脸啊!她堂而皇之搬空继女的东西,又暗示继子给亲女买东西以做赔偿?
宁聿桢被气得不轻。
他来来去去地在屋里踱步,
等了许久,宁聿侠终于回来了。
“大郎,你唤我何事?”他兴冲冲地说道,“我和妹妹正逛文玩铺呢!我买了一方上好的徽墨给你......”
“大郎哥哥!”宁傲雪也跟着回来了。
她撅着小嘴儿做出可爱的表情,不依地说道:“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和二郎哥哥逛到一半儿就回来了!”
“雪儿不管,大郎哥哥要是不好好赔偿雪儿,那雪儿可要生气了!”宁傲雪佯装气愤地说道。
宁聿侠在一旁起哄,“对对对!必须要大郎给我们一人买一块玉佩,咱们雪儿才能消气,对不对?”
宁傲雪卟哧一声笑了。
自她重生以来,就一直在复。
然后,她决定夺走宁聿娴的人生。
不,不是夺走。
而是与宁聿娴交换人生。
从那时起,宁傲雪一直在筹划。
她知道,虽然大郎二郎与宁聿娴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宋聿娴从小被她母亲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
她这个继妹与大郎二郎之间的关系,可比他们亲兄妹的关系好太多了。
所以宁傲雪使出浑身解数,缠着大郎二郎,成功地成为他们心里可爱活泼的妹妹。
也因为如此,她肯定他们会偏向她,她也才敢设计,爬上了文宸的床。
又设计宁聿娴替她嫁给活死人文曦。
今日宁聿娴出阁后,宁傲雪可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然后她就想起了前世宁聿娴那身惊艳绝美的嫁衣......
虽她不明白,久居乡下的宁聿娴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华贵美丽的嫁衣,想来应该是崔家外祖母和舅妈们的偏爱吧!
宁傲雪起了觊觎之心。
所以今儿一早,她跑来宁聿娴的院子,想拿走那华丽的嫁衣,再把其他贵重的物件据为己有......
然后她才发现,整个院子早就已经被搬空了!
气得宁傲雪大哭。
她觉得这是母亲把东西收拾好那些贵重东西,被送去国公府当成了宁聿娴的嫁妆!
她不依,她大闹了起来。
林氏听说了以后,匆匆赶到。
见三娘子的院子早已空落落的,差点儿被气死!
她知道,定是府中恶仆干的!
奈何女儿一直不依不饶的闹,
林氏没办了,只好唤了二郎来,想让二郎陪着四娘出去,她好在后院断一断官司,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恶仆干出这样的事——竟然侵吞主家的东西!
宁傲雪可没管那么多。
她跟着二郎出去,先是在百燕楼订了位置,只是饭点没到,也吃不下东西,她便想着先去逛一逛。
可还没逛几家铺子呢,家仆来寻,说大郎在家里发了脾气,要寻二郎回去。
宁傲雪便觉得,定是她和二郎哥哥出来玩,没带上大郎哥哥,所以大郎哥哥生气了......
这会儿宁傲雪冲着宁聿桢百般撒娇,便是因为这个。
殊不知,宁聿桢瞪视着宁傲雪,直头皱眉。
如果她面上、额头上没有被宁聿娴暴打而留下的青紫淤痕与红肿,也可说是个清丽小佳人。
但现在她这副猪头样儿,还要撒娇弄痴地扮出可爱模样儿......
宁聿桢心里生出了厌烦的感觉,“四娘你先退下,我有要求与二郎商议。”
宁傲雪呆愣愣地看他,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大郎哥哥,你有什么事要瞒着雪儿吗?还是说,你不喜欢雪儿了?”
她一哭,宁聿侠就心疼了,转头对宁聿桢说道:“是啊大郎,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我能听雪儿不能听的?”
宁傲雪破涕为笑,“还是二郎哥哥对我好些,大郎哥哥坏,哼!”
宁聿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宁聿娴坐在花轿里,嘴角含着决绝的微笑。
她听到花轿之外路人们的低声议论:
“怎么今天侯府不声不响地就嫁女?”
“不可能吧!嫁女不得有嫁妆吗?我......是眼瞎了吗?我没见着嫁妆啊!就独一顶花轿把人打发走?”
“就是!人户人家嫁女啊都是大门大大敞开,鞭炮震天响!还要洒铜钱庆贺,这淄亭侯府嫁女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大户人家呢,就一顶花轿,轿夫也没穿长喜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就想问问,到底谁出嫁?是宁三娘子,还是宁四娘子?”
“我猜是宁四娘子吧?四娘子不是被贵妃娘娘指婚给镇国公府的活死人了么......大约是因为这个,侯府才不乐意声张的吧?”
“你这个猜测就不靠谱,既是贵妃指婚,婚事怎能这般潦草!依我说,定是三娘子出嫁!”
“对对对,我也觉得是宁三娘出嫁,毕竟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哪像四娘子!虽说是庶女,却是个娇生惯养的!”
“三娘子不是八月才出嫁么,怎么突然提前了?”
“嗐,不管三娘子还是四娘子,都是嫁去镇国公府的!是一姐妹嫁给一对兄弟!稀奇的是,嫡女嫁庶子,嫡子娶庶女!你们就说吧,这奇怪不奇怪!”
“无论嫡庶都是侯府小娘子,万万没有一顶花轿就抬出门的道理!依我看,怕是侯夫人使了个李代桃僵之计,让不受宠的三娘子,替代四娘子嫁给那个活死人了吧!”
“你这猜测......简直胆大妄为!细细想来又似乎有些道理。”
“什么活死人?”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么!前些天镇国公府的文二郎坠马磕破头成了活死人!要不然,宫里的贵妃又怎会将宁四娘赐婚给文二郎!文二郎若无事,他便是天上月、高岭雪,那侯府家的四娘子就是个小妇养的,哪配得上文二郎!”
怨不得乡邻们议论纷纷。
实在是因为,文二郎玉骨仙姿,风流蕴藉,乃京中第一俏郎君。
他满腹经纶博学多闻,还是镇国公府的嫡子,若不是坠马成了活死人,宁四娘区区侯府庶女,哪有资格嫁他!
听说宁四娘倾慕文二郎已久。
今年花朝节,宁四娘还娇怯怯地抛了香囊给文二郎,可惜被婉拒。
如今她被贵妃娘娘赐了婚,也算心想事成。没想到却因文二郎成了活死人......她又哭着喊着不愿嫁了。
就在乡邻们的议论中,宁聿娴乘着花轿匆匆离开。
突然,疾行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宁聿娴听到随行在花轿外的仆妇说了声请大郎安。
很快,她听到大哥宁聿桢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送三娘子一程。”
宁聿娴攥紧了拳头。
她决定最后再给兄长一个机会。
宁聿娴靠在窗口,把玩着手里的绳索,低声说道:“大郎哥哥,我不想嫁给文二郎。”
宁聿桢显然听到了。
他沉默许久,才说道:“三娘,你与四娘都是我的妹子。雪儿做错了事,我自会管教她、惩罚她。可大错已铸成,也不能揪着不放,总要寻个合适的出路才是。你与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你更应该拓宽眼界,顾全大局。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你只管放心去......”
宁聿娴的心凉透了。
她闭了闭眼,轻声说道:“大郎哥哥,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和你们荣辱与共......因为我已经没有娘家了。”
她声音微弱,宁聿桢没听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宁聿娴攥紧了手里的绳子,冷冷一笑,轻声说道:“等着瞧吧,等到父亲回来的那一日......大郎哥哥,将来你千万别后悔。”
隔着大红色的喜庆布帘,宁聿桢看不见亲妹妹苍白清艳的模样儿。
他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昨夜他带着弟弟来到国公府,说起了想尽快让妹妹嫁过来给文二郎冲喜一事。
国公爷当然很乐意。
毕竟文曦坠马一个多月了,至今尚未苏醒。
府里为了救他,请来无数神医,可大家都说难。
到如今,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只剩下了冲喜这个法子。
花轿行至镇国公府门口。
镇国公府与淄亭侯府可不一样。
淄亭侯府冷清萧条。
但镇国公府大门敞开,门上张贴着红色的双喜剪纸,仆从们穿着新衣立在门口,更有不少往来路人围观于此,争相打听府上哪位郎君娶妇。
不过,国公府的奴仆们大约也没想到花轿会那么早来,而且来的时候也没有礼乐班奏乐吹打,猛然得见花轿已经到了......
奴仆们愣了好久,突然慌乱了起来,大叫管家管家花轿来了。
花轿停在镇国公府门口。
喜娘匆匆从国公府里跑出来,还不忘往自己头上簪了朵大红花,又笑道:“哎哟喜鹊喳喳叫,定有好事到!四娘子啊您可总算来了!”
说着,喜娘冲到了花轿边,撩起了帘子,“来来来,让我来搀扶您下轿子!您慢点......慢点慢点......”
可轿中人既不说话,也毫无动静。
喜娘愣住。
她一早得了主家交代,知道宁四娘子对这门亲事有些不甘不愿,必须哄了人乖乖下轿。
于是喜娘又把吉祥话儿说了一遍,才又甜甜地说道:“四娘子,不若我来扶您下轿?”
轿中传出一道嘶哑虚弱的声音,“我要你去寻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来,亲自迎我下轿。否则我便坐在这花轿里咬舌自尽!”
喜娘一惊。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宁聿桢皱眉,“阿娴莫要胡闹,快快下轿。”
宁聿娴不理他。
“阿娴?”宁聿桢又催促道,“快快下轿!不可失了礼数!”
镇国公夫人早已料到今天的婚事会出纰漏,所以早早起来,正在二门处打点。
听了管家的禀报,她也心下纳罕,心想时辰还早呢,宁四娘怎么就到了?!且宁四娘向来是个跋扈张扬的性子,怎么可能连嫁妆也不带的,独乘一顶花轿就来了?
这岂不比纳妾还寒酸?!
跟着喜娘又来禀报,说新娘子要她和国公爷亲自去迎......
国公夫人急忙吩咐人去前院寻国公爷,她则深呼吸,然后带着人赶了过去。
喜娘一溜小跑着奔回到花轿旁,和颜悦色地说道:“新娘子,国公夫人来了,国公爷随后就到,我来扶着您下轿?”
宁聿娴从门帘的缝隙里看到了国公夫人匆匆赶来的身影,这才弯腰从花轿里走了出来。
围观的乡邻们已经意识到这场婚礼有隐情,早在方才新娘子和喜娘僵持时,就已经呼朋唤友的喊了不少人来。
此时早已把国公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新娘子从花轿出来了......
大家激动不已。
可当大家看清楚新娘子的模样时,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方才还热闹喧哗的场面,一下子变得静寂无声。
因为大家都没有想到,新娘子竟是这样的一副扮相!